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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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膚色偏白, 細膩圓融的翡翠碧色襯得他似個流云雅致的世家公子, 老趙王為他取字都含了一個“玉”, 實在是因為他的長相氣質確實如水中泠玉。 嵇令頤思緒飛散, 低頭盯著用岫巖璞玉磨制的這根紫毫,質地堅實溫潤, 深綠、通透、少瑕, 是為珍品。 很配他。 她本以為這種成色的極品買賣肯定要磨一磨, 沒想到店家極為痛快地成交了,生怕她反悔似的忙不迭地仔細包裝起來。 嵇令頤追問了兩句,才得知這根紫毫原本是高家定在這兒的,預備給高凝夢添點嫁妝。可這消息剛出了點苗頭,高家嫡女夜里就逃了婚, 至今下落不明, 于是高府的精力都花在找人抓人上,再也沒想起什么嫁資。 見店家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 嵇令頤大概能猜出個七七八八。無非是高馳死后, 高夫人想要把高凝夢手上的權利也一并奪過去, 見易高卓連奪幾城勢不可擋,便打著結親的幌子一石二鳥,將高凝夢當成一件禮物推了出去。 想那易高卓的幾個孩子都幾乎跟高凝夢一個歲數了, 堂堂高府嫡女還要給人做小,她如何肯依?面上應下實則尋著機會逃了出去, 將這爛攤子丟給了高夫人。 “所以最后嫁出去的,是高家二小姐?”嵇令頤問道。 店家用緞面錦盒包裝好后遞給她, 搖搖頭只說不知。 “那時候易王沒有出面,只聽說是迎親隊伍進了府,也沒熱鬧一番就納了人,坊間流傳說也許是易王不滿高府臨時換人,所以給了個下馬威。” 嵇令頤謝過店家往回走,她知道不是易高卓落了高府面子,是那時他已經下了地牢,只不過他麾下將士掐斷了風聲。 她剛回到府中便有下人來報,說趙忱臨臨時有貴客到訪,今夜恐怕不能赴約,讓她不必再等。 嵇令頤問了兩句,青麾只說主公今日一天都在地牢中,她便明了。 應該是王都的人來了。 明空寺地底下的地牢中,易高卓已經多次上書,可那些奏疏每一封都被趙忱臨按下,只讓御史告知謀逆叛亂者沒有資格上書。 假扮的御史、謁者和侍中輪流審問,晝夜不停,一旦易高卓想要翻供就是私刑拷打。 易高卓本想著若是刑罰嚴苛,他不如一死了之來的痛快。可這群獄司不知道是不是習了王都的經驗,專挑身上大xue動手,痛的死去活來卻留不下多少痕跡。哪怕真的用了鞭刑這種看起來唬人的刑罰也比一般天牢里動手要輕,只是上面裹著的藥水一沾到血rou好似烈火灼燒,痛得他只覺得自己快要化成一灘血水。 可是每當用完刑,獄司又會強行為他灌藥,還往他傷口上涂抹一種草腥味極重的藥膏。易高卓受了這么多天無止境的苦,皮外傷卻幾乎看不出什么過火的傷疤,縱使是見慣了手段的刑部來探究,也只會訓斥蜀地忌憚易高卓東山再起,故而才會對他縱容太多。 天可憐見,易高卓簡直有苦說不出,日日受那些他聞所未聞的拷問,昏死過去又被一盆涼水澆醒,想要狀告卻發覺身上并無太重傷勢,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久而久之,就是神仙也扛不住,易高卓松了口認下了所有。 于是今日天子派來的御史真的來驗口供時,易高卓仍是以為與之前每一天一樣,便沒有改口,而是俯首認罪呈上供狀。 暗道門未關,沿途而上,藺清晝與趙忱臨正在西十二共看輿圖,旁邊還放著一盤已經廝殺結束了的棋局,黑白棋子咬的極緊,幾乎將整面棋盤都鋪滿了,中間還散落著一粒白子,是投子認輸了。 輿圖看至一半,底下腳步聲微響,御史恭敬將供狀奉上。那供狀上干干凈凈,連一絲血污都沒有,可藺清晝仍是沒有伸手去接,只就著御史高舉的手十行俱下,而后才搖頭嘆息道:“可死之罪,擢發難數,天子已盡恩澤,可易賊不死不足以平民憤。” 一旁有侍女呈上筆墨,藺清晝奏疏一封,命人快馬加鞭與供狀一同送回王都。 不知是否有意,藺清晝添了好幾分筆墨為趙忱臨求賞,那封奏疏上明明白白寫著:趙王克攄猷略,宣勞戮力,釋天子之憂,厥功懋焉。 趙忱臨瞥見了,他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杯盞,骨節分明的長指一松一捻,好像在敲擊什么舒緩韻律。 他悵然道:“此事可真是累去了本王半條命,藺相朗正清明,不如將那群不服管教的叛軍一同帶走?” 藺清晝筆尖稍頓,想起方才棋局上趙忱臨也是毫不猶豫地棄了一隅以退為進,最后贏下全局。 他早早地將遵饒的地盤扔給了自己,現在還把俘虜悉數交出? 那豈非是為他人做嫁衣,竹籃打水一場空? 藺清晝從不僭越代勞,就連易高卓板上釘釘的腰斬示眾并誅三族的結論也還要不厭其煩上奏一封,他聞言只不溫不火地拿著等天子諭旨為借口,暫時按下不表。 靖安城等地的疫情已經呈現多方蔓延之勢,藺清晝此行本就只是當一只眼睛來點個頭,壓下叛亂后就要回魏控制瘟疫。他心里暗自算了算時間,在蜀地停留至多不過六七日。 小貼士: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 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