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甄杳和姜聆收拾好行李，開始了這趟畢業(yè)旅行。從國內(nèi)出發(fā)的這天，宋家人都放下了手上的事一起去送她，在機場時她為了緩解眾人的不舍，只能岔開話題承諾說會給每個人帶禮物，還會給他們手寫明信片。

    最后她和姜聆滿懷不舍與期待地離開，卻不知在她離開國內(nèi)的當(dāng)天，宋家就掀起了一陣腥風(fēng)血雨。

    “什么事要說？這么大張旗鼓的。”周惠不解，“還特意要我們都在場。”

    宋畢一臉嚴(yán)肅，“現(xiàn)在大家都在，說吧。”

    一桌人神色各異。跟宋歷驍茫然懶散的模樣相比，宋延辭面色就要凝重得多，仿佛已經(jīng)隱隱有了某種預(yù)感。

    宋淥柏像往常一樣神色淡漠地坐著，仿佛即將說出口的只是一件小事。

    他抬眸，平靜道：“我喜歡杳杳。”

    “你……”周惠話剛開了個頭，就徹底消了音。

    她原本想說你對她這么好，誰不知道你喜歡她。但開口的那一瞬間，她意識到這或許是兩種“喜歡”。

    客廳里的氣氛頓時凝滯。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宋畢沉聲嚴(yán)厲道。

    “意思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以后我會對她負(fù)責(zé)。”宋淥柏神色未變，“我準(zhǔn)備和她在一起，以光明正大的方式。”

    “荒唐！胡鬧！”宋畢拍案而起，滿臉怒容地呵斥，“宋淥柏，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

    “我很清楚。”

    “你給我閉嘴！她可是你meimei，你這個當(dāng)哥哥的怎么能對meimei有這種心思？！”

    “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

    “但我把她當(dāng)我的女兒！而且你讓我怎么跟她過世的父母交代？！”

    高聲斥責(zé)之后，寂靜彌漫開來。

    “哥，你……”宋歷驍一臉震驚，神色復(fù)雜到了極點，看得出此刻情緒絕對算不上好，“你這樣，考慮過杳杳的感受嗎？”

    宋淥柏眼眸微動，緩緩開口：“她對我也是一樣。”

    “……一樣？”周惠坐不住了，“這是什么意思？你說她也喜歡你？你們互相喜歡？！”

    “是。”

    “什么時候的事？”

    “她成年之后。”

    “給我閉嘴！你還覺得自己做的很對是嗎？！”宋畢忍無可忍，“她還小，懂什么叫喜歡？你作為兄長不正確引導(dǎo)她的想法，反而將錯就錯！你平時如何行事我管不著，那是你自己的人生，但是事關(guān)杳杳，我不可能讓你做這么不負(fù)責(zé)任的事。”

    “是我先動的心，她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另外，她遠比你們想的成熟獨立，不必把她當(dāng)小孩子看待，相信她也不會希望有任何人蔑視她的感情。”

    “你……你這是在借她頂撞我？”

    “我只是陳述事實。”宋淥柏冷靜道，“第一，我不像延辭和歷驍，從前我們不認(rèn)識，不存在對彼此兄妹身份的認(rèn)知。第二，我可以照顧她一輩子，你們不必再為她擔(dān)憂，或者認(rèn)為無法向她的父母交代。”

    “你倒是想得美！”宋畢怒斥，“我就說你怎么突然之間對她上心起來，有些時候關(guān)心得都不像你的行事風(fēng)格，可我跟你媽也沒多想。早知道你是這種心思，那時候就讓你斷了！”

    “淥柏。”周惠深呼吸，重新坐下來，“我們接納杳杳讓她住進宋家，結(jié)果現(xiàn)在你準(zhǔn)備告訴所有人你們在一起了？別人會怎么想？從前我們資助霜琦的時候，競爭對手惡意賄賂媒體，捏造我們找童養(yǎng)媳的丑聞。這一回呢？萬一揣測你從小姑娘還沒成年就已經(jīng)有這種難堪的想法，你讓杳杳該如何自處？”

    宋淥柏目光發(fā)沉，神色冷肅，“對外我會等杳杳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再公開，如果有任何惡意攻擊，宋氏的公關(guān)和律師團隊不會放任。”

    “你這是鐵了心了。”宋畢冷笑，“到底是跟我們坦白征求同意，還是僅僅是通知而已？”

    “原本是前者，如果最后你們的態(tài)度依舊如此，那就是后者。”

    “你！”

    宋淥柏眼眸微動，看向宋畢，“杳杳本來想和我一起告訴你們，但我準(zhǔn)備在她不在時解決。”

    聞言，宋畢和周惠一齊沉默。

    如果甄杳在場，他們是不忍心說這種重話的，處理起這個問題來也會更加棘手。

    “你是認(rèn)真的？”周惠沉默半晌，問道。

    “非常。”

    她當(dāng)然相信宋淥柏說的。他向來很有自己的主意，這種事如果不是到了百分百篤定的那一步，他根本不會選擇這么做。

    “你很確定，可是杳杳呢？她還年輕，對未來對人生的思考或許變幻莫測，如果有一天她改變心意了，你打算怎么做？坦然放手嗎？”

    放手？

    宋淥柏垂眸，掩去眼底的暗涌與陰翳。

    “我尊重她的選擇。”

    “不行，反正我不接受！為杳杳考慮是一方面，輿論是另一方面，你們的年齡也是個問題。總之，你給我收斂你的心思。”宋畢黑著臉起身就要走。

    “爸。”

    宋畢腳步一定。

    “杳杳雖然不說，但我知道她如果今天在，想得到的是怎樣的結(jié)果。”

    宋畢粗聲粗氣道：“我們會勸她，不用你cao這份心。”

    “希望你們能再好好考慮考慮，等杳杳回來的時候不要暴露已經(jīng)知道的事實，以及，對她的態(tài)度和緩一些，不要嚇到她。”

    “用得著你提醒？”宋畢心里不是滋味，重重冷哼一聲，抬腳走了。

    一旁的周惠猶豫片刻，目光復(fù)雜地看了宋淥柏一眼，轉(zhuǎn)身追了上去。

    “淥柏。”一直沉默著的宋延辭忽然開口。

    宋淥柏看過去，示意他繼續(xù)說。

    “杳杳才18歲，你是知道的吧？”

    他淡淡頷首，等宋延辭的下文。

    “現(xiàn)在我以一名醫(yī)生的身份問你，你有沒有做什么出格的親密舉動？”

    出格？

    宋淥柏眉心微蹙，想到了這幾個月以來無數(shù)次的親吻，一時沉默未語。

    這一幕落在宋延辭眼里卻等同于默認(rèn)，他忍了好一會的猜疑得到證實，怒火驀地騰起來，想也不想就起身重重朝對方揮拳而去——

    “砰”的一聲，骨與骨相撞的悶響驚著了一旁的宋歷驍，一旁擺設(shè)被撞倒的刺耳聲音與傭人的驚呼嚇著了還沒上樓的宋畢二人。

    “二哥！”

    “宋淥柏，她才18歲！你知不知道這時候根本不到發(fā)生這種行為最適宜的年齡，你起碼應(yīng)該等到她年滿二十！”

    宋延辭臉上沒了一貫的溫和，只剩下充斥著反對與嚴(yán)肅的怒意。

    作為醫(yī)生，他太了解人體生理的相關(guān)知識，也從其他科室那里聽說過太多過早x行為的不良后果，現(xiàn)在他關(guān)心的meimei被誘導(dǎo)著做了這種事，他怎么能不生氣？！

    宋畢和周惠腳步匆匆地折返，還沒走近就高聲道：“說話就說話，動什么手！”

    宋淥柏被這一拳打得偏過頭去，聞言有片刻沒動，接著才抬起手用指腹拭過唇角的血跡。

    他垂眸淡淡睨了一眼手指上的鮮紅顏色，慢慢把臉轉(zhuǎn)回來。

    “這種行為？”他眼珠動了動，盯著宋延辭平靜道，“什么行為。”

    宋延辭卻把這句反問誤解成了挑釁，“做了這種事，你以為是一句輕飄飄地對她負(fù)責(zé)就能解決的？”

    “……”

    宋淥柏動作一頓。

    一瞬間，客廳里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精彩起來。

    “我不會做這種沒分寸的事。”宋淥柏冷道。

    “……你沒有？”

    宋延辭一愣，求證似地去看對方的表情，接著才意識到可能彼此都誤會了對方的意思。

    兄弟兩人對視一眼后，各自板著臉轉(zhuǎn)開頭，不再多說一句話。

    宋歷驍張了張嘴，默默收回勸架的手，卻發(fā)現(xiàn)怎么放都不自在，最后干咳一聲，佯裝輕松地放進褲袋里。

    “像什么話。”最后是宋畢硬梆梆地打破沉默，他掃了兩人一眼，冷哼一聲扭頭就走，“不過這拳打得好，解氣。”

    原本僵硬的氣氛被這個烏龍攪和得松動幾分。

    “哥，涂點兒藥吧。”宋歷驍接過傭人手里的藥箱，重重往宋淥柏面前一放，放好之后慢吞吞直起身雙手環(huán)胸，涼涼道，“別故意留個傷疤在這兒，拖到杳杳回來都還不好，還讓她心疼你。”

    “你以為她只有看到傷疤才會心疼？”

    “……”宋歷驍咬牙切齒地冷笑一聲，“男女朋友分了可連朋友都做不成，哥哥可是一輩子的親人。”

    誰料宋淥柏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你這是替爸媽答應(yīng)了？那謝謝祝福。”

    宋延辭頗有些頭疼地看了眼頻頻吃癟的宋歷驍，主動開口道：“淥柏，我們談?wù)劙伞！?/br>
    其實他在這之前也時不時會覺得不對勁，但沒有深想，現(xiàn)在看來一切直覺與預(yù)感都是正確的。

    不論如何，他想知道他們究竟是怎么想的，剛才那種針鋒相對、怒火十足的場面顯然是問不出什么。

    兩人心照不宣地一齊朝書房走去。

    宋淥柏走到中途，手里的手機忽然一震，他拿起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那個叫“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家庭群彈出的消息。

    ——你已被群主移出群聊。

    *

    從這天起，宋淥柏成了整個宋家最不受待見的人。因此傭人小佳天天膽戰(zhàn)心驚，生怕自己是同謀的事會被發(fā)現(xiàn)，從而落得個卷鋪蓋走人的下場。

    “哥哥，”這天甄杳忽然發(fā)現(xiàn)家庭群里視頻通話的時候，畫面里再也沒出現(xiàn)過宋淥柏的身影，“每次視頻的時候，你都沒和大家在一起嗎。”

    “最近很少回去，我本來也不喜歡這些。”他說，“單獨聯(lián)系不好嗎。”

    “……挺好的。”想到從前家庭群這個東西都根本不存在，甄杳就沒再多想，只不過……

    “那我上次發(fā)到群里的照片，你看到了沒有呀。”

    宋淥柏“嗯”一聲，“看到了。怎么了？”

    “你……沒什么要說的嗎？”她碰到了自己最喜歡的一處景點，讓姜聆幫自己拍了好幾十張，就選出來這么兩三張。

    “以后照片都單獨發(fā)給我，我單獨夸你，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