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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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說什么呢,這般熱鬧。”一個聲音穿透庭院傳來。 原本喧鬧起來的院子頓時安靜下來,抬頭便瞧見方知府站在廊下,方才他們說得太起勁,以至于居然沒有人注意到這位大人的出現。 方知府走近眾人,笑著問道:“怎么,難道還是什么本官聽不得的東西?” 蘇鳳章的位置最靠前,首當其沖,連忙拱手回答:“學生幾人不過閑聊幾句,因為是閑言碎語的,倒是不好污了大人的耳朵。” 方知府的眼神落到了蘇鳳章臉上,瞧見他的模樣便瞇了瞇眼睛,似乎帶著幾分滿意:“你便是原始案首蘇鳳章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方大人謬贊。”與方才不同,此刻的蘇鳳章不肯多說一個字。 方知府卻對他來了興趣,繼續夸道:“本官這可不是謬贊,孔門七十二賢,賢賢何德?云臺二十八將,將將何功,這題目就算是讓舉人來做,恐怕也沒有幾人能全部答對。” “原以為此次院試一人也無,沒料到居然還能有兩個,可見你們功底確實是扎實。” “也是學生平日里喜歡雜學,這才碰巧了。” 方知府哈哈一笑,還說:“運氣好也是本事,古往今來多少讀書人就差在一個運字上。” 這話倒是讓蘇鳳章不知道怎么回,幸好方知府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回答,眼光看向在場其他人,笑著說道:“諸位如今都是秀才了,對此次院試可有什么想法?” 這話一出,在場的秀才們都不敢說話了,生怕多說一句話又要被送去治理河道。 他們不說,方知府卻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說道:“這考題難是難了一些,到底也不算出綱,最后卻僅有兩人答對,可見諸位平日里還是有所欠缺。” “之前本官也曾想過,如實都答不出的話,此次就算是丟了顏面也不能隨意錄取。” 下頭的秀才們精神緊繃,有幾個額頭都是冷汗,顯然是擔心這位知府大人隨便一句話,直接將他們的功名都抹去了,與其如此的話,他們寧愿繼續去治理河道。 方知府繼續說道:“不過此次青江治理,大家伙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為此花費了不少時間,在院試上寬容一二也是情有可原。” 這話的意思,就是在場的各位能站在這里,取得秀才的功名,那都是托了青江的福氣了。 蘇鳳章微微垂著眼睛,眼觀鼻鼻觀心,在他看來這位方大人是玩得一手好把戲,原本因為治理河道的事情,童生們怨聲載道,如今這般一說反倒是成了功績。 等今天的秀才們離開這里,將消息散落出去,恐怕讀書人都知道這其中的好處了。 至于這好處不過是方大人左右換右手的把戲,誰會在意呢? 方知府道:“本官與幾位山長再三商量,才定下名次來,如今一看果然都是大周棟梁。” “來,本官敬你們一杯,這一杯慶賀諸位取得功名,已是秀才公。” 方知府舉杯,下面的人自然都滿飲了這一杯酒。 方之問等他們喝完,又舉起第二杯酒:“這第二杯酒,本官替青州的百姓,對諸位說一聲感謝,若不是你們此次青州治理也不會這么順利。” 這一杯酒大家喝得也高興,畢竟事情已經做了,能被知府感謝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這第三杯酒是替我自己來敬諸位,本官身為青州的父母官,能有諸位作為助力,心中實在是高興,官民一心,青州一地才能昌盛。” 不得不說這位方知府是個說話的高手,來之前大部分秀才對他都有所埋怨,覺得這位方大人并不尊重本地學子,甚至對他們多有為難。 但三杯酒喝下肚子,他們恍恍惚惚產生一種方知府重視他們,才重用他們的錯覺。 就連蘇鳳章也這么覺得,一位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能夠這般和藹可親禮賢下士的敬酒,已經是對他們這一群秀才的重視了。 三杯水酒下肚,方知府才笑著說道:“來來來,吃菜,諸位還請不必客氣。” 只是這樣的場合大部分人都是放不開的,倒是文竹很高興的塞了兩口點心,結果吃完覺得味道不大好就放滿了動作。 蘇鳳章跟他幾位熟悉,瞧見他的小動作就知道他的想法,偷偷遞給他個收斂一些的眼神。 這時,方知府忽然開口問道:“聽聞蘇秀才是湖山縣人士?” “正是,學生與文秀才都出生湖山縣。”蘇鳳章回答道。 方知府笑了一下,問道:“去年青州水禍,湖山縣曾有流寇出沒,不知道兩位可曾聽聞?” “確有其事。”蘇鳳章倒是也沒隱瞞,“學生所在的村落就曾遇到流寇,幸虧官兵及時趕到,將他們擒拿歸案,倒是無人傷亡,也算是大幸。” “學生在此多謝方大人,若不是方大人下令緝拿流寇,學生與族人只怕會受難。” 方知府哈哈一笑,點頭說道:“本官身為父母官,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略過蘇鳳章,方之問又開始問其他人家鄉的事情,蘇鳳章默默的聽著,恍然發現這位方知府居然對每一位秀才都熟悉異常。 他不開口但也罷了,一開口就像是當地人一般,提起的事情讓在場的秀才熟悉異常。 這是一位對治下地區十分了解,控制力極強的知府。 蘇鳳章心中下了這個定論,就聽見他將所有人都仔細詢問了一遍,一個人也不冷落,一個人也不特別熱絡,卻成功的留下了體貼的印象。 一圈轉完,方知府才點頭說道:“明年便是鄉試之年,本官等著諸位再進一步。” 說完這話方知府的話音急轉:“本官還有一事要告知諸位,卻是五皇子殿下交代下來的。” 下頭的秀才們臉色大變,原本的輕松愉快都消失不見了,有幾個臉色都白了。 顯然方知府的一舉一動讓他們想到上一次的飛來橫禍,這一次難道還要去治理河道,也不是沒有可能,青江治理原本就是長期的事情,這一次要去多久,難道是一年,一直到明年鄉試開考才把他們放回來? 方知府卻像是沒看見他們的臉色,笑著說道:“殿下體恤諸位辛苦,原本今日是要來參加夜宴的,只是他怕自己來了,反倒是讓諸位不自在。” “殿下雖然并未親自來,卻讓人送了獎賞過來。”方知府笑著喊道,“來人,抬上來。” 后頭幾個衙役抬著兩個大箱子過來,看那重量可是不輕,放下來的時候發出一陣聲響。 等箱子被打開的時候,在場所有的秀才都看直了眼睛,無他,這箱子里頭放著的是滿滿當當的銀錠,兩個大箱子加起來可實在是不少。 方知府笑著說道:“此次諸位幫忙治理河道,朝廷并未發放工錢,五皇子殿下便從私庫取了一些,本官也略添了一些,湊足了五百兩銀子。” “銀子只是俗物,但也能略表心意,還請諸位不要推辭。另有嘉獎令一份,以茲鼓勵。” 于是這一次從知府衙門離開的時候,大家伙兒都是喜氣洋洋的。 蘇鳳章和文竹也挺高興,他們不但一人領了十兩銀子,另外還有一封用紅色綢緞綁起來的嘉獎令!相比起十兩銀子來,對于大部分秀才而言后者才更重要。 這嘉獎令雖然只是青州府衙方法的,但卻壓著府衙的公章,十分正規。 大紅的紙張,明確的嘉獎,甚至大家伙兒愿意的話回家就能立一個牌坊流傳下去。 文竹也是笑得合不攏嘴,樂顛顛的說道:“沒想到我沒想到,我這輩子居然還有能拿到嘉獎令的時候,這可是嘉獎令啊。” 蘇鳳章也看了個稀奇,不過在他看來這個跟三好學生的獎狀沒什么不同,人人有份并不稀奇,甚至還沒有十兩銀子來得實惠。 文竹顯然跟他不同,一路上都在說:“哎,以后我若是考不中舉人的話,憑著這嘉獎令也能過上好日子,這可是朝廷發的。” “我爹要是知道我拿到了嘉獎令還不知道會怎么高興,以后估計也不會打我了。” “鳳章,你說這嘉獎令是供在祠堂好,還是供在書房好,或者放到床前每天睡覺醒來都能磕個頭,上一炷香。” 蘇鳳章忍無可忍,提醒道:“這只是青州府的嘉獎令。” 文竹也嘆了口氣,有些失落的說:“是啊,若是大周的嘉獎令的話,那肯定得供奉起來,每日鮮花水果不停才行。” “五皇子和方大人好算計。”蘇鳳章在心底默默的說了一句。 五百兩銀子對這兩位來說都不多,嘉獎令更是無本買賣,但就這么點東西一下子就讓這兩位的名聲改了,不出一日,恐怕青州府的讀書人都要擁戴這兩位了。 不過蘇鳳章看了看手中紅底黑字的嘉獎令,覺得他自己雖然不喜歡,估計帶回去之后親娘會十分高興,一想到家里,他倒是有些歸心似箭了。 第63章 歸鄉 送行路上,文竹還在勸蘇鳳章改變主意:“鳳章,你真的要回去嗎,留在青州府多好啊,咱們能夠一起進府學,說不定就考中廩生了呢。” 蘇鳳章卻搖了搖頭,堅定的拒絕了:“出來大半年了,之前二叔回去的時候消息也不清不楚,如今院試結束我再不回去的話,只怕家里頭要擔心壞了。” 文竹還在可惜:“你要是進府學的話肯定能考中廩生,不說每個月能給廩米六斗吧,還有名師教導,錯過了可就都沒有了。” 在前朝的時候,只要是院試名列前茅都會直接成為廩生,領取朝廷的廩米和廩銀,但前朝后期廩生越來越多,漸漸形成了一種負擔。 到了本朝,太祖皇帝大手一揮,直接將廩生的制度改革了。 如今即使你是院試的第一名也不可能直接成為廩生,而是你得進入府學、州學或者縣學,參加其中的歲考和科考,這樣才能競爭廩生的名額。 府學最多能有廩生四十人,州學三十人,縣學只得二十人,這個名額是固定的。 就像是文先生,他想要保留廩生的名額的話,其實每年都要來一趟青州府,參加這邊的府學統一考試,完全沒有可能坐享其成。 當然,對于秀才們而言進入府學學習就是難得的好機會,這里頭的教師等級絕對是超越不部分私塾的。 不過蘇鳳章考慮的事情更多,留在青州府花費且不說,一直寄居在文家也終歸不是事情,這可不是一日兩日,而是一年兩年,明年若是考不中的話,他難道要一直住下去不成? 雖說文先生和文竹不會在意,但他心里頭也該有自己的計較才是。 再有一個,回去之后他能去縣學,縣太爺蔡大人對他青眼有加,進入縣學之后,也許師資力量比不上府學,但其他的說不定更好一些。 縣學也有廩生的名額,雖說府學的名額是縣學的一倍多,但競爭壓力肯定也更大。 蘇鳳章心里頭也不是沒有動搖過,但還是拒絕了文竹的好意:“我已經想好了,回去之后就去縣學,到時候也能學到東西,離家也不算遠。” 文竹不太理解他這種心思,只以為他擔心家里頭,嘆了口氣說道:“要是伯父和宗章大哥還活著的話,你也不需要這般cao心了。” 蘇鳳章卻笑了,道:“他們若是還活著的話,我每日吃吃喝喝玩玩鬧鬧,哪里會想讀書。” 這么一想倒也是,文竹想起當年兩人一起仗劍走天涯的日子,頗有幾分懷念。 “那你也可以多留幾日啊,等我安頓好了,我爹肯定也是要回去的。”文竹又說道。 如今他還未進府學,文先生不放心自家這個跳脫的兒子,只能留下來幫忙,不過文先生私塾還在,離開這么長時間已經不易,不可能留下來一直陪讀遲早是要回去的。 “我怕再不回去,我娘就得出來找人了。”蘇鳳章半真半假的開玩笑。 他拍了拍文竹的肩膀,笑著說道:“行啦,我不過是回家而已,弄什么兒女情長,等明年秋天還得過來參加鄉試,到時候咱們就又能見面了。” 文竹還是有些舍不得,天知道蘇鳳章不在他跟老爹面對面的日子有多么難過。 他甚至擔憂的說道:“來的路上那么危險,你一個人回去連個照應都沒有。” “哈哈哈。”蘇鳳章忍不住笑出聲來,道,“我總不會那么倒霉,再說了,那次水寇之后朝廷派兵橫掃,現在青州之上別說水寇,連小毛賊都不會有了。” “行了,我走了,江湖再見后會有期。”蘇鳳章故意這般喊道。 果然他這么一說,文竹哈哈一笑,也喊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明年再見。” 蘇鳳章跳到船上,這一次他一個人回去沒有人照應,卻比來的路上安穩多了。 船家知道他是有功名的讀書人,對他客客氣氣,同船雖然沒有讀書人,其余人都好相處,不是那種惹人生厭的。 一路過去平靜無波,連青江上面都沒有多少漣漪,讓蘇鳳章松了口氣的同時,甚至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下船的時候,他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依稀還能記起那一日的血光四濺,還有那種雙臂用力過度到酸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