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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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鳳章笑道:“鯉魚躍龍門的故事,想必大家都聽過,其實早在春秋時期,就已經有了鯉魚代表祥瑞的習俗,大概也是源自于鯉魚躍龍門的故事。” “還有一個傳說,孔圣人的夫人生了兒子,魯國國君專派人送了活鯉魚以示祝賀,圣人十分高興,覺得這是祥瑞之兆,于是便給孩子取名為鯉,字伯魚。” 蘇蘭章還未說話,蘇慧慧倒是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圣人的兒子叫鯉魚啊。” 蘇鳳章哈哈一笑,又道:“你們再看這魚,是不是紅彤彤的很喜慶,看著就讓人歡喜。紅色是吉祥的顏色,這鯉魚是紅色的,自然就代表著吉祥如意。” 他這么一說,魏娘子拍著手喊道:“哎呦喂,那這鯉魚鉆進蘇家來,是不是象征著咱家二少爺遲早鯉魚躍龍門,成為官家人,一定就是這樣,不然鯉魚怎么不去別人家?” 被她這么一喊,其他人越想越覺得如此,看著那紅鯉魚的眼神也帶著幾分稀奇。 蘇趙氏更是說道:“那這可是祥瑞,養在破水缸里頭怎么行,要不再去買一個寬敞些的。” 蘇鳳章沒想到自己忽悠過頭了,連忙說:“娘,魚既然來了咱家,肯定就不挑地方。”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鯉魚也不會嫌棄水缸破,有吃有穿養著就是,如果養死了那就是緣分還不到。” 蘇趙氏的心態卻沒那么好,瞪了他一眼:“瞎說什么呢,要養就得好好養。” 原本最反對養魚的白姨娘也不反對了,親自去收拾了那個魚缸,這下蘇蘭章養魚的活兒差點都被剝奪,還是他據理力爭來的。 為此,白姨娘私底下還揪著他的耳朵叮囑:“你可得好好養,要是這紅鯉魚有點萬一,看我怎么收拾你。” 至于那條一起出現,個頭還比鯉魚大了一圈的草魚無人關注,很快就被送到蘇二叔家,在蘇二嬸的廚藝下變成了一頓香噴噴的晚餐。 第28章 流民 月溪村是不幸的,天公不作美,即使地勢高大部分人家屋子里頭也進了水,差一點的木頭家具都泡爛了,磚瓦房還好,泥房子茅草屋子就扛不住了。 但月溪村又是幸運的,這一年水災來的時間特別晚,秋收已經過了,水位不高,除了幾個破落戶之外,大部分人家的糧食保住了,損失也不算大。 從山洞回來之后,月溪村人飛快的開始整頓,因為水位退的特別快的緣故,地里頭還種著的蔬菜居然也還能吃,只爛了小半。 百姓的恢復能力是驚人的,只用了半個月不到的時間,月溪村就變得井井有條起來。 事實上湖山縣附近的村莊受災都不算嚴重,最嚴重的也就是低洼處的一個村子,聽說房子塌了不少,還壓死了兩個人,糧食也毀了一些。 比起湖山縣,處于青州下游位置的魏縣就凄慘多了,第一次決堤受害的地方就是這里。 青州前后決堤了三次,整個青州下游地區河道附近受害最為嚴重。 許多農田和房屋都被大水給沖沒了,這種情況下,即使糧食已經收割儲存起來了也沒用,人的性命能留下來已經是大幸。 江南原本就是潮濕之地,大雨過后越發的濕冷,溫度直降,百姓們沒有吃的,沒有穿的,一夜之間餓殍遍地,更有人硬生生被凍死。 若不是天氣已經變冷,恐怕此時就要爆發瘟疫。 即使朝廷急調銀兩賑災,但古代通訊不便,通常一個來回就需要許多日,更別提一層層的下來,還不知道要被盤剝多少。 更何況這一次不只是青州,青州附近的臨州等地也同樣受災,朝廷也是焦頭爛額。 蘇鳳章又去了一次湖山縣,才得知湖山縣也受災了,不過就像是他們預測的一樣,這邊受災情況并不嚴重,只是家里頭進了水,百姓受到的驚嚇比實際損失更大。 文先生見他無事也是高興,只是一直愁眉不展,顯然也是知道下游決堤的事情。 送他離開的時候,文竹還低聲說道:“聽說青州和臨州已經亂成一團,如果朝廷不能好好安置災民,恐怕會生出亂子來,咱們湖山縣距離魏縣不遠,恐受其害。” 猶豫了一下,文竹還是建議道:“小鳳兒,你要不要帶著家人先搬到城里來,湖山縣雖小,但到底有官衙在,至少比城外安全。” 蘇鳳章卻很快拒絕了:“蘇家在月溪村,族人也都在那邊,再說了,我娘也不會同意的。” 即使想搬,這會兒湖山縣亂糟糟的也不好租房。 文竹甚至提議道:“那若是有事,你就趕緊帶著他們進城,暫住我家也是可以的。” 不止文竹這么建議,蘇鳳章還收到了顧北辰的來信,心中將魏縣的情況又提了一遍,嚴明朝廷賑災不利,發放的粥就跟清水似的,那邊的情況不大好。 蘇鳳章難免憂心,一時間卻無計可施。 即使是到了現代,大自然的威力也依舊讓人類避之不及,更何況是在古代。 日子一直進了十二月,天氣越發冷了,這一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月溪村早早的就下了一場雪,天氣冷得人都不想出門。 蘇家的課堂也不得不暫停了,這么冷的天氣可扛不住露天教學。 臘月初八這一日,沉寂了許久的月溪村難得多了幾分喜慶。 臘八節其實是比較北方的節日,就像是月溪村,往年臘八節的時候最多煮一鍋臘八粥,其他的并不太重視,反倒是冬至節會大辦特辦。 但今年村里頭的氣氛一直緊張,這一日就變得熱鬧起來,村人們都樂意給孩子兩顆糖,讓他們出去耍耍,聽著孩子們笑鬧的聲音,似乎連煩惱也都消失了。 蘇家也早早的開始煮臘八粥,不但放了大米小米黃米綠豆紅豆這些常見的,還加了棗子、杏仁、花生,甚至蘇趙氏還翻出一小包葡萄干來,加了紅糖煮了一鍋,味道可謂十分香甜。 煮完又讓蘇蘭章跑了一趟,往要好的幾乎人家各送了一碗。 一家人坐下來喝熱乎乎的粥,倒是也算溫馨。 蘇蘭章嘗了一口,忍不住喊道:“好香,魏婆婆手藝越來越好了。” 魏娘子聽了這話就高興,笑道:“三少爺喜歡吃就好,多吃點,鍋里頭還有呢。” 這時候忽然傳來敲門聲,蘇蘭章站起身喊:“我去開。” 蘇趙氏也笑道:“估計是誰家送臘八粥過來了。” 誰知道一開門,外頭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人,身上穿著破爛的衣服,手里頭拿著一個破碗,開口就喊:“少爺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二哥!”蘇蘭章下意識的喊了一身。 蘇鳳章過來一看,那小孩兒頭發枯黃,瘦得快脫了人形,看著也就六七歲的樣子,身上臟兮兮的,有些怯怯不安的站在門口,嘴巴里頭一直喊少爺行行好。 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站在他背后,一只手搭在小孩兒身上,似乎連站都站不穩了,臉上胡子拉雜,“求求你們了,給點吃的吧。” “二哥……”蘇蘭章拉著蘇鳳章的衣角,顯然是心生同情。 “你們等一會兒。”蘇鳳章把門關上,走進廚房端了一碗粥出來,這碗粥是之前隔壁送來的,不像他們今天煮的那么豐盛,只加了一點綠豆。 “給。”蘇鳳章遞給那兩人,站著的男人端著就喝了一大口,喝得差不多了才遞給小孩兒,那小孩兒連忙喝起來,把碗底都舔的干干凈凈。 蘇鳳章一直擋在門口,一直到他們走遠了才把蘇蘭章推進門,喊道:“娘,誰來都別開門,我去大伯家一趟。” 蘇趙氏臉色一變,有些不知所措:“這是怎么了?” 白姨娘拉著兒子仔仔細細的問,也沒覺得哪里不對,不就是兩個尋常的乞兒嗎? 蘇鳳章卻快步趕到了村長家,一進門就喊道:“大伯,事情怕是不好了。” 他們家也正在喝粥,聽見這話連忙把碗放下了。“出什么事了?” “方才是不是有兩個乞丐上門乞討?” “對啊,看著可憐,我娘還給了他們一碗粥。” 蘇鳳章將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他家兒子嘿了一聲:“不就是兩個乞丐嗎,這有什么稀奇的,一年到頭總有幾個乞丐過來。” “讓二郎把話說完。”村長瞪了兒子一眼。 蘇鳳章解釋道:“年底乞丐多是不奇怪,但這兩個乞丐不同,那小的餓的瘦骨嶙峋,大的卻身體健壯,雖然看似狼狽,但仔細看并無挨餓的樣子。” “若是普通的乞丐,即使是流民,通常都是緊著讓孩子吃飽的,再怎么樣也不會差距這么大,其中必定有古怪。” 村長意識到什么,臉色也緊張起來:“二郎,你的意思莫不是?” “只怕來得不是流民,而是流寇。”蘇鳳章說道。 “什么?這怎么可能?”不該村長驚訝,本朝對賊寇的懲罰力度大,青州一代的治安一直非常不錯,他們都許多年沒見過流寇了。 他大兒子更是說道:“二郎,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蘇鳳章卻繼續分析:“若是乞丐,進了村子就應該家家戶戶的敲門,能要到多少是多少。” “如果是普通的流民,不該只有兩個人,應該會拖家帶口,一群人過來乞討才對。” “但這兩人不同,方才來的路上我一問,他們只去了村中四五戶人家,都是大戶,乞討的同時往家里頭張望,恐怕一來打探家底,二來確定人口。” “走完這幾乎人家之后,他們直接就離開了村子,完全不顧其他人家。” “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這兩人怕是流寇的探子,那小孩八成是被拐帶來的做餌的,他們中間怕是沒有女人和老人,否則的話不會讓男人出馬。” 若是有老人和女人的話,讓他們來乞討更好,尋常人看見老弱婦孺都不會有警惕心。 正是如此,蘇鳳章心中更加緊張:“一個流寇的團伙,一個老人和女人都沒有,只有一個可能,這個團伙心狠手辣,但凡是累贅的要么殺了,要么扔了。” 村長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他手指微微哆嗦,回想著方才那兩人的表現:“對,剛才那漢子兩只眼睛一直往屋里頭看,抓著孩子的樣子也不像是親爹,那孩子很怕他。” “這么說那些流寇豈不是敢殺人,這可怎么辦啊?”村長娘子嚇得不行。 “只怕等到天黑他們就會動手。”蘇鳳章推測道。 “名章,你去把各家當家的喊來,我們得商量一個對策。”村長立刻喊道。 “我現在就去。”蘇名章連忙跑了出去,心中也是害怕不已。 沒一會兒功夫人全到了,大約已經知道了消息,一個個臉色倉惶,有幾個甚至喊道:“村長,我們逃吧,逃到山洞里頭去,他們不是本地人肯定找不到。” 村長卻搖頭說:“若是流寇的話,這會兒肯定有人盯著咱們,咱們村一百多個人,全部上山動靜那么大,他們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 “這可怎么辦,難道我們都要等死嗎?” “會不會是咱們想錯了,就是兩個尋常的乞丐?” “就算是流寇,他們會不會只圖財,咱們給他們一些糧食還不成嗎?” 第29章 流寇 “都安靜,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要吵,有這個功夫還不如扛起鋤頭刨個坑,把自己埋了最安全。”村長臉色一冷,怒喝一聲。 眼看他發火了,原本七嘴八舌的村人們倒是沉默下來。 有一個鼓起勇氣問道:“村長,那咱們怎么辦啊,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村長擰著眉頭,看向蘇鳳章:“二郎,你可有什么辦法?” 蘇鳳章掃了一眼在場的人,很快說道:“逃到山上去是不可取的,我們這么多人,分散了容易被各個擊破,一起躲在山洞里頭的話,人家在門口放一把火就能把我們逼死。” “當務之急,還是得將消息傳到縣城,縣城雖然沒有駐兵,但衙役和捕快的人數不少,他們都有兵器,對付流寇綽綽有余,即使打不過,朝廷的人馬一來也能嚇唬他們。” 這年頭除非是咬定主意要造反,不然一般人沒膽量跟官府對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