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片刻后,有個人撲上來。 “阿如——”文天的聲音響起。 在棉被里裹得像條蟲子的熒惑一動不動,并不搭理。 文天見她不理自己,伸出手指戳了戳,又喚道:“阿如,你怎么睡了一天一夜還沒醒,不餓嗎?我給你帶飯來了。” 熒惑仍然不動,像是已經睡死過去。 文天茫然地說:“先前云哥來過一趟,說你還在睡,我不信,沒想到你……” 姜咫的聲音響起:“怎么樣了文天,欒如醒了嗎?” 文天沖外面喊:“沒有呢,她還在睡。” 姜咫大嗓門:“這都幾點了還睡!再睡要餓死了!” 最后還是沈空階道:“要審魔修尤驚了。” 這話一出,熒惑猛地坐了起來。 兩名窗外的少年、一名床邊的少女,六雙眼睛無奈地看著她。 熒惑看著沈空階:“你最好沒騙我。” 沈空階道:“騙你做什么?真的要審了,就在下午,你再睡會兒,沒準還能趕上幫著收拾地牢。” 聽他這么說,熒惑不再磨蹭,揉揉眼睛,翻身下床。 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飯,她打開門,讓三人進來等,洗漱過后坐到桌邊,開始吃飯。 文天雙手托著腮看她,:“你們在漆吳山遇到什么了?去熾停峽了嗎?到禁地了嗎?那里有妖物嗎?” 聽著小姑娘一連串的發問,熒惑面無表情地嚼著小菜,沒有回答。 三個人互相對視一眼,覺得她這個狀態很不對勁。 姜咫問:“你……和阿云吵架了?” 熒惑道:“那怎么可能。” 文天道:“看你心情很不好,為什么呀?” 熒惑喝了一口粥,淡淡地說:“禁地的古怪術法讓我分不清楚現實和幻境,那時候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她半真半假地說著,假是她看到的并不是環境,真是那道像極了虛花的黑影就像是一根魚刺扎在她心里。 回來后她的精神已是強弩之末,困得奄奄一息,像是連軸轉開了八百個邪異門會議一樣。 但就在她睡去的上一刻,她還不忘拽住妙風的衣領,讓他去探查虛花在哪里。 至于為什么沒把情況說全了,那是因為…… 她懷疑邪異門中有新魔修的內應,誰都不可全信,哪怕是五明子。 情況變得更復雜了,熒惑一時想不出辦法,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這個尤驚。 她需要單獨和尤驚待一會兒,但怎么才能掩人耳目,不被清正宗的人監視? 一切都暫時沒辦法解決,但熒惑性格里的其中一個優點就是,局面越混亂,她就越不動如山。 虛花都有可能背叛自己了,還有什么更糟糕的嗎? 沒有了,熒惑想,自己已經做好之后的一切都由她獨自應付的準備了。 議事廳內,宗長們正在夸獎歲云岐。 他們先前沒有互相通氣過,歲云岐只知道他爹李成倏給他安排了抓到魔修的任務,卻對宗長的打算一無所知,若不是少女有心提醒,他根本不會往旁的地方想。 家主們喜氣洋洋,實在沒想到這讓他們頭疼了許久的尤驚竟然被抓了。 其中文家主最高興,直夸歲云岐是清正宗的未來。 歲泓央雖然名義上是被軟禁了,但試煉、抓尤驚這兩件事卻全都清楚,所謂的軟禁,不過是她避開自己的兒子,觀察他能否勝任歲家職責的借口罷了。 此刻任務圓滿完成,她罕見地露出溫柔笑意,自豪地注視著歲云岐。 方家主與姜家主臉色卻不好,他們可算理清楚了整件事,原來方予朝早就與李成倏有了合作,他抓那兩個無足輕重的魔修只是幌子,為的是將尤驚引入熾停峽。 這小子在做什么?!方家主惱怒地想,純粹給歲云岐做了嫁衣! 他忍著怒火,咬牙切齒,還要維持著一家之主的風度。 “好啊,予兒,”方家主道,“竟然連我都騙了。” 方予朝聽后微笑,然后客客氣氣地一揖,滴水不漏地說:“事關重大,我怕爹知道之后為我擔憂,畢竟清正宗里還關押著兩個魔修,他們倘若趁此機會發動襲擊,會讓整個三宗府陷入危機,任何人都不能在此時分神。” 其他人離得遠,大約只能聽到“魔修”“清正宗”“分神”幾個詞,不知全意。 但離得近的姜家主臉色卻更不好了,方予朝這話說的簡直就是將兩件沒有因果關系的事情強行說到一起,“因為怕魔修突然襲擊”“所以不將整件事的全貌說給親爹聽”? 這算什么?這一聽就是敷衍。 果然,方家主聽后也是更為惱怒。 他走近一步,臉上的表情已經壓抑到近乎猙獰。 “那先前你答應我的,也都是假的?”他可沒忘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是怎樣答應自己要奪回屬于他的地位,要讓方家成為清正宗第一大家的。 現在看來,不過是他在哄宗長時順便哄了哄自己而已。 但唯一不同的事,他認真幫宗長辦事,對自己,不過是敷衍了兩句。 但他偏偏還說不出什么,畢竟方予朝所為,怎么說都是為了宗域大義。 更大了說,是為了兩域和平。 旁人聽了還要羨慕地夸一句“有此子夫復何求”,方家主又怎么能說自己兒子的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