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虛假的NTR

    周澤楷覺得事情有一點不對。

    距離他按響門鈴已經過去五分鐘了，電話也撥出去了叁個，偏偏門內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鈴聲倒是聽得很清楚，應該是森森將手機丟在了玄關附近？

    ……但他剛剛離開不到半小時，這么短的時間內，森森不可能再回去睡覺，或者說她不可能睡得著，那么，難道是出去了？

    周澤楷皺起眉頭，不安感漸漸堆積，心中的疑云越來越重。

    森森這兩天實在顯得很奇怪，嗜睡就不說了，日常就算是醒著，也總顯得有些沒精神，今天就更加明顯了，雖然她藏得很好，表面看來沒有太大的異樣，但……那種平靜之下隱隱藏著的緊繃感，就是周澤楷此時內心焦躁的來源。

    森森她，到底怎么了？

    撥出的通話再一次被自動掛斷，周澤楷嚴肅起來，轉身就要往電梯的方向走，準備去服務臺尋人來開一下門。不過，就在他剛剛轉身的瞬間，身后的門“咔嚓”一聲被打開了。

    “小周？”森森的聲音從門內傳來，面對著周澤楷離開的背影，她似乎有些疑惑，聲音里帶著些茫然。

    周澤楷立刻回過身來，目光急切地上下掃視了森森兩遍，見她神態寧和，微微歪著頭有些好奇地望著他，四目相對間，還向他露出一個甜度爆表的笑容來，頓時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唇角不自覺地勾起溫柔的弧度。

    “怎么這么久才來開門？”周澤楷說著，明明應該是疑問的語句，偏偏從他口中說出來，倒更像是一句無奈的嗔怪。森森吐了吐舌頭，突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來，提起裙擺，在周澤楷的面前極輕巧地轉了兩圈兒：“換衣服呀——好看嗎？”

    周澤楷一愣，經由森森的提醒，他才發現短短半小時不見，女孩兒的身上已經換上了一襲嶄新的華服。

    這是一條正紅色的小禮裙，簡潔的設計清爽流暢，勾勒出女孩兒輕盈柔美的身體曲線，顯露出一種獨屬于成熟女人的獨特的魅惑。

    奪目的紅，動人的白，欲拒還迎的黑。女孩兒穿著新衣，披散著長發赤著腳站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微微歪頭笑著望過來，眼角眉梢隱隱藏著的那一點薄薄的春意——周澤楷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領會錯了女孩兒的意思，但，這是……邀請嗎？

    張新杰皺眉。他正站在兩人的旁邊，將兩人此刻的神情盡收眼底，因此很想提醒一下森森，讓她收斂一下表情，以免引起周澤楷的懷疑——畢竟他們剛剛才親吻過那么久，結束后，森森雖然抹去了唇間的印痕，然而快樂的余韻固執地殘留在她難以察覺的細節間。

    比如她水光瀲滟的眼眸，比如她微微濕潤的眼尾，又比如，她染上了nongnong緋色的，仿佛帶著些迷醉感的誘人的臉龐。

    “小周？”突然被摟住了腰，面對面地親密環抱住，森森面露訝色，稍稍踟躕的一瞬間，已經被周澤楷完完全全地摟住，揉進了他溫暖的胸膛里。

    他穿著輪回的隊服，略窄的領口內藏著那條她送他的寶石項鏈，因著此時緊貼在一起的姿勢，女孩兒柔軟的臉頰不受控制地貼上去，帶給她微微的疼痛。

    刺痛感不大，存在感卻非常鮮明，森森幾乎是立刻仰起了臉龐，微微皺眉，推拒起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小周？你先放開我……”

    周澤楷僵了一下，有些困惑地放松了力道，只是他還沒有完全放開手，而是面露疑惑，低頭去看森森的神情。

    森森的臉上，剛剛那種仿佛含著綿綿情絲般的動人情態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困惑與微微的抗拒，這種抗拒周澤楷非常熟悉，因為在他向她表明了心意后，這樣的神態就經常會出現在女孩兒的眼角眉梢——就像是此刻一樣。

    “干嘛突然抱我。”輕輕退出周澤楷的懷抱，森森理了理鬢發，帶著點兒抱怨地嗔道，“我剛剛才打理過的發型——”

    騙人。周澤楷想。

    騙人，明明只是隨便用手指梳了梳。張新杰腹誹。

    短暫的靜默后，森森接過周澤楷手中提著的小袋子，將人帶進了客廳。

    “你還真的去買藥了啊？”森森打開袋子看了看，露出無奈的表情，然后她關切地望向他，“說了我沒事的嘛，你是不是還沒有吃飯？晚上就要比賽了，你應該趕緊去吃飯，然后好好歇一歇。”

    “沒關系。”周澤楷說。他的心神還沉浸在剛剛森森帶給他的疑惑中，因此微微皺眉，難得在森森的面前表現出心不在焉的樣子來。

    陪著森森說了一會兒話，周澤楷終于聽從了森森的勸說，站起身來同森森道別。

    “我走了。”捋了捋森森臉側散落的鬢發，周澤楷目光溫柔，聲音極低地同她道別，“晚上……我再來接你。”

    森森眨了眨眼，回以燦爛的一笑：“好好休息！”

    周澤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森森松了口氣，將門迅速關上了。

    “原來你們還不是男女朋友。”張新杰將一切都看在眼中，此時突然開口，像是想趁機問森森個措手不及。

    森森露出驚訝的表情：“我和小周？當然不是，你為什么會這么認為？”

    張新杰心說周澤楷都表現得這么明顯了，怎么能怪我誤會？不過看起來……

    “但你知道他喜歡你吧？”張新杰的語氣很肯定。

    森森登時郁卒，沒精打采地瞪了張新杰一眼，像是很不爽他提起了這個事實的樣子，而這個事實……看起來令她頗為苦惱？

    “否則我干嘛不請小周幫忙。”森森嘀咕道，“不就是因為……”

    張新杰心思一轉，立刻明白了森森的言下之意。如果女孩兒所謂的“幫忙”，指的就是親吻的話，那么確實，對她懷抱著愛慕之意的周澤楷就是首先需要被排除的了——但，這大概需要有一個前提，就是……

    “你不喜歡周澤楷？”頓了頓，張新杰進一步地猜測道，“你有男朋友了嗎？”

    森森挑了挑眉，沒有說話，但張新杰觀察了一下她的神情，覺得她的態度應該是默認了。但，這樣的話就又有一個問題解不開——

    “你為什么不和你的男朋友……？”

    森森沉默了一會兒，半晌，她嘆了口氣，伸出手指在眉心處點了點。

    “它是一個魔法陣，正在運行中的那種。”森森說。她轉移了話題，絕口不提自己的男朋友，一副不想被人提起的樣子。張新杰默然片刻，順著她的心意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她的解說上。

    “現在我的體內相當于有著兩種能量，一種是外來的，一種是我自己的。外來的能量集中在這個法陣上，試圖將它運行完畢，而那是我不能接受的，所以我集中了我全部的魔力來抵御。”

    “剛開始時，我的魔力占據了上風，所以我不僅能夠將法陣暫停，還可以小心地使用一些能量消耗不高的魔法，而不需要擔心法陣的反噬。”

    “可這個世界魔力匱乏，補充起來不像在我的家鄉時一樣那么簡單，此消彼長之下，我的魔力便漸漸地落到了下風，一直這樣下去的話，早晚有一天，法陣會被重新激活。”

    “既然魔力難以補充，那干脆就換個思路。”森森揮了揮手，“將法陣里的能量抽出來，通過某些手段轉移出去，這樣一來，我的魔力便可以稍稍解放一部分，同時，法陣的威力也會被削弱。  ”

    “——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我的解釋你能聽懂嗎？”

    張新杰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后，他問道：“你剛剛提到了‘家鄉’，這么說，你不是我們這個國家的人？”

    “……準確地說，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森森想了想，誠實地回答，“不過不用擔心，我的到來是特殊情況，跨越世界這種事哪怕對于空間系的法神來說也是力有未逮的——除非有新神出世。”

    “法神？新神？”張新杰若有所思，“所以你們那里除了法師，還真的有神靈存在嗎？”

    “那就要看你對‘神靈’的理解了。”森森歪了下頭，“我們的世界有兩種‘神’，一種是純粹信仰層面上的，比如魔法之神，比如創世傳說；一種是真實存在過的，比如巨龍之祖，比如魔法皇帝，比如我們精靈族的母神——”

    “所以你是精靈？”張新杰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啊，對呀。”森森眨了下眼睛，“我看起來不像……嗎？”

    談話持續了大概一刻鐘，接著，就在張新杰還在消化從森森這里獲得的信息時，森森五指一抓，從虛空中抓了個小巧的卷軸出來：“按照約定，我將你想知道的真相告訴了你，那么，為了我的安全考慮，你需要和我簽署一份魔法協議。”

    張新杰推了推眼鏡：“魔法協議？——牢不可破的誓言①？”

    森森一愣：“嗯？”

    玩梗兒失敗，張新杰拿過森森手中的卷軸，在手指間靈活地轉了轉，然后他淡笑一下，搖了搖頭：“……不，沒什么。”

    據森森所說，她到這個世界已經叁個多月了，而從他刺探出來的情報看，精靈一族明明是個非常聰明的種族，很多東西甚至不需要特地學習，掃一眼就能記得住，可是，經過他剛剛的多次試探后發現，森森對于這個世界的了解卻很少——因為她需要全力抗衡法陣的侵蝕，導致了心力不足嗎？還是因為……她對于他們的世界，其實并不上心呢？

    簽署了協議，望著瞬間沒入到掌心處的魔力光芒，張新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剛剛說過，被你轉移到我體內的能量不僅對我沒有傷害，還可以強身健體——那這能量是可以無休止地轉移的嗎？轉移到我體內后，又能不能被我利用呢？”

    森森收起卷軸，隨口道：“當然不能無休止地轉移，事實上，對于像你一樣的普通人來說，最高大概能容納叁到五個六級魔法的魔力當量吧，至于利用？”

    森森露出遺憾的表情：“雖然我也覺得這樣很浪費，但，這股能量是無法長時間停留在普通人的體內的，從我將它們轉移到你的體內開始，就已經開始流逝了。”

    說著，森森伸手在張新杰的眉心處一點，然后建議他解開襯衫，方便觀察胸口處的皮膚。

    張新杰不自在地躲了下，沒有解開襯衫，而是稍稍撐起了衣襟，低頭向著胸口處望去。

    “你們人族真是……說你們保守，其實論起放浪形骸，除了魔族誰都比不過。可說你們開放吧，又總喜歡在一些小細節上糾纏。”森森環抱起雙臂，有些抱怨地說道，“就好像我要非禮你似的——”

    張新杰正盯著胸口處出現的那片黑色的仿佛紋身一樣的奇異花紋出神，聞言挑了下眉，望向森森道：“難道不是嗎？雖然事出有因，但你確實強吻了我——”

    男人說得坦蕩，一點兒不好意思的情緒都沒有，就好像“強吻”兩字于他而言只是個學術字眼，激不起任何其他的反應似的。

    那邊表現得這樣坦然，森森這邊自然就不會覺得不自在，她歪了下頭：“嗯……好像，確實？那么……需要我補償你一下嗎？”

    張新杰思考了一下：“補償……你以前補償過別人嗎？說出來我參考一下？”

    “因為這個嗎？”森森愣了一下，然后她搖了搖頭，“這個方法是我最近才研究出來的，在你身上第一次試驗，所以……”她聳了聳肩。

    張新杰聞言，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鏡，思索著道：“……那就，滿足一下我對魔法世界的好奇？”

    森森奇道：“我和你說過的吧，你們的世界魔力匱乏，就算你有魔法天賦，也是學習不了魔法的？”

    張新杰突然淡淡地一笑：“嗯……但我是真的很好奇。”

    森森于是答應了。

    交換了聯系方式，又被森森叮囑好好休息后，張新杰起身告別，離開了女孩兒的房間。

    此時隱身術的效果已經消失，張新杰合上房門，望了眼電梯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衣服，最終還是覺得難以忍受，嘆了口氣，向著房間的方向走去。

    男人的腳步聲輕快且規律，隱隱的，仿佛有種愉快的意味在其中。聽到聲音，周澤楷從拐角處露出身形，默默凝視著那邊張新杰離開的背影。

    所以剛剛，森森的房間里……果然是，有人的嗎。

    ——張新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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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哈利波特里的梗，此處為張新杰故意試探森森對于地球文化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