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占有欲

    依舊是傍晚，依舊是那條回酒店的路，葉修與森森沐浴在夕陽的余暉下，沿著熟悉的街道肩并肩地往回走。

    葉修嘴里叼著根沒有點燃的煙，難得露出懶洋洋的放松表情，森森則嚼著塊巧克力，雙手背在身后，一踢一踏調皮地向前走著。兩個人速度很慢，姿態相當的悠閑。

    走了一會兒，森森突然被對面一個賣棉花糖的小販吸引了視線，盯了幾秒后，她側過頭來，看起來像是想和葉修說什么。葉修早就注意到了森森的動向，不等她開口，他拿掉嘴里叼著的煙，勾了下唇角：“想吃棉花糖？”

    “嗯？嗯嗯嗯想吃那個。”森森點頭。

    兩人于是轉去了馬路對面，葉修掏錢出來，買了個超級大超級蓬松的粉紅色糖球遞給森森。森森開心地接過來，轉著圈兒欣賞了一會兒后，她果斷地選擇了其中一面，大喇喇地就咬上去了。

    葉修被嚇了一跳。因為有沐橙在，他也算是那種經常陪妹子逛街的所謂“人生贏家”了，可是往前數這么多年，哪怕是沐橙很小的時候，葉修也沒見她這么不顧形象地吃過棉花糖啊——這是整張臉都埋進去了吧！

    森森一臉懵逼地松了手，任棉花糖自由落體掉在了地上。她皺著眉，難受地瞇起眼睛，眨了幾眨發現不起作用后，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揉。葉修趕緊把她的手捉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掏出手帕去擦她沾染了細碎糖霜的眼睛。

    淡粉色的糖霜，淡藍色的手帕，女孩兒潔白的臉龐和烏黑的睫羽……葉修突然低頭，捧起森森的臉極溫柔地吹了吹。

    那一刻，兩個人挨得極近，近到呼吸相聞。葉修嗅到了女孩兒身上清新的花草氣息，以及……彌漫在她臉龐與唇間的，屬于糖霜的甜蜜。

    “……好點兒了嗎？”葉修問。不知為何，他的嗓音帶著些緊繃的沙啞。

    “還是睜不開眼……”森森糾結地咬了咬嘴唇。

    香甜的紅唇近在眼前，稍一低頭便能擷取，而女孩兒閉著眼睛仰起臉來，仿佛對一切都無知無覺，又仿佛……某種無聲的默許。那一瞬間，葉修幾乎以為自己跨越了那道無形的界限，喪失理智吻了上去，然而恍惚過后，他聽到了自己強自鎮定的聲音：“……笨！誰讓你那么吃棉花糖的？過來我牽著你，這種情況只能等回去好好洗一洗了。”

    女孩兒不高興地嘟起嘴巴，掙開葉修的手，背過身力道很大地揉起了眼睛。葉修趕緊要攔，偏偏女孩兒靈活得像只調皮的小貓咪，不知怎么就脫離了葉修的控制，溜到了他的身后去。葉修無奈，只得用出了終極大招，長臂一攬把人捉到懷里控制住，這才終止了這場追逐，伸手去拉女孩兒揉著眼睛的小手。

    “已經沒事啦！”女孩兒的手輕而易舉地被拉開，露出掩蓋在下面的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葉修一愣，下意識地伸手去拂女孩兒原本掛著糖霜的睫毛，碰到以后才驚訝地發現——女孩兒的臉突然變得干干凈凈了？

    “怎么樣？”女孩兒仰起臉，神情看起來有那么一點點得意，還有一點女孩子特有的帶著俏皮的狡黠。

    暖色的余暉下，女孩兒的臉龐潔白如玉，這樣近的距離內依舊尋不到半點瑕疵，只有極細小的一點點稚嫩的茸毛，在夕陽的映照下閃爍著淡淡的金光。

    葉修突然沒有了心思追究女孩兒到底是怎樣將那糖霜揉掉的，此時的他只想湊上前，輕吻一下女孩兒柔軟的臉頰……又或者，克制著輕輕咬一下？

    一定很軟很香很甜很——

    葉修幾乎忘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表面上，他的神情一如往常，但實際上，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腦袋里面此時都轉悠著什么，唯一清晰的念頭是他不斷地在心里提醒著自己：離她遠一點！離她遠一點！否則……

    然后葉修聽到森森發出驚喜的歡呼，乳燕投林般沖進了突然出現在套房客廳，望著森森溫柔微笑的張佳樂懷里。

    ……張佳樂？

    葉修一個激靈回過了神來。

    “張佳樂！”女孩兒的聲音就像剛剛那個被她丟掉了的棉花糖，軟綿綿又甜絲絲的，帶著些撒嬌的意味。張佳樂笑了起來，一把將人給抱住，極親密地摟進懷里，然后低下頭，在森森香甜柔軟的臉頰上惡狠狠地親了一大口：“森森！——想我了嗎？”

    森森“哎呀”一聲，像是被問得害羞了，一頭扎進了張佳樂的懷里蹭啊蹭，說什么都不肯再出來。張佳樂頓時又笑了一下，一個俯身把人打橫抱在懷里，沖著臥室就去了。身體突然騰空，森森驚呼了一聲，隨即她伸出雙臂，緊緊圈住了張佳樂脖頸。

    兩人的身后，聽到森森的驚呼，葉修下意識邁出一步，但下一刻，他就控制住自己，沉默地注視著兩人離開的背影。

    叁天，叁天而已。僅僅是這樣短暫的獨處……竟然就產生了這樣嚴重的占有欲嗎？

    嚴重到，連森森真正的戀人觸碰到她，都會覺得礙眼的程度了啊……

    ……

    所謂小別勝新婚，張佳樂和森森親熱了好一會兒，直到森森承受不住地連連拒絕，這才不情不愿地停下來。森森被鬧得累了，半夢半醒間呢喃著推拒，像是被欺負了一樣露出帶著點兒委屈的小表情，看起來真是可愛極了。張佳樂越看越愛，忍不住低下頭，輕啄了一下女孩兒帶著汗意的鼻尖。

    短暫地小睡一會兒后，凌晨時分，森森應該是被餓醒了，揉著眼睛從張佳樂的懷里鉆出來。森森這一動，張佳樂頓時也跟著醒了，問清楚森森的訴求后，他拿來早就準備好的蛋糕和牛奶，撐著下巴看她高高興興地吃起了夜宵。

    “這兩天過得怎么樣？老葉有照顧好你嗎？”等森森干掉一塊奶油蛋糕后，張佳樂摸了摸她蓬松柔軟的長發，狀似輕松地問道  ，“沒碰上什么不好解決的事情吧？”

    “沒有呀。”森森眨了下眼，“就是每天到輪回……啊。”

    聽到森森的輕呼，張佳樂心中一顫，表面上倒是不動聲色，撫摸著森森長發的動作依舊沒有停，只裝出好奇的樣子，問道：“怎么了？”

    “嗯……”森森停下了進食的動作，眉頭微微擰起，一雙眼遲疑地望向張佳樂。

    猶豫片刻后，森森推開食物，極親昵地鉆進張佳樂懷里，撒著嬌搖著他的手臂道：“張佳樂，我和你說一件事，你不可以多想哦。”

    “什么事？”張佳樂頓時覺得自己的笑容好像有些僵。

    “就，我在輪回認識了一個人。”

    張佳樂心中一沉。

    “他叫周澤楷。”

    果然！

    “他……”

    森森這是要和他攤牌嗎？說她又喜歡上了其他人，說她們精靈一族其實是多偶制？她想和他分手嗎？還是——周澤楷，那家伙確實長得很好看，非常符合精靈一族的審美……

    “他和萊爾有點兒像……”

    “……誰？”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張佳樂一愣，突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萊爾呀！你知道的，就是那個和我同代出生的，像我弟弟一樣的那個人——我記得我給你們做過介紹的呀！”森森露出疑惑的神色，“你不記得了嗎？”

    “……記得的。”何止記得，簡直是刻骨銘心！而且那個家伙……你把人家當弟弟，人家可是對你圖謀不軌呢。

    “你知道的，我和萊爾都是作為母樹的‘種子’被孕育出來的，我的任務失敗后，接下來嘗試重塑母樹的應該就是萊爾了。”森森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雖然因為空間壁壘的存在，我本來就不太可能再去回家鄉了，但，就算我還能回去，萊爾恐怕也……我想我們無法再相見了。”

    “……可這又和周澤楷有什么關系？”張佳樂隱約意識到了什么。

    森森猶豫了一會兒，輕聲道：“他……小周和萊爾真的非常像，不是容貌，而是氣質和靈魂。尤其是靈魂方面，小周的靈魂太過純凈，很容易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就像小時候的萊爾一樣。所以我想……張佳樂，萊爾當初送給你的那個掛墜，如果，如果你不準備用的話——”

    “——我可以把它送給小周嗎？”

    張佳樂的心情隨著森森的這一段話大起大落了數次，終于在最后平靜下來，停留在一個相對平穩的波值中——驚訝。他撓了撓頭，努力回憶了半天，終于記起了森森所說的那個“萊爾送給你的掛墜”到底是什么，但……

    “那個掛墜不是收藏在你的空間戒指里面嗎？”張佳樂皺起眉頭，“你現在又不能激活它……”

    森森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嗯……所以，等我的魔力恢復到能激活空間戒指的程度后，那個掛墜……？”

    “你想送的話，我是沒有意見啦，反正我又用不著。”張佳樂摸了摸森森柔軟的長發，“不過……你這樣突兀地送東西，周澤楷肯不肯收呢？”

    “應該……肯的吧……”森森猶豫著說。

    張佳樂凝視了森森一會兒，接著把人重新攬回到自己懷里，低下頭，親了親她光潔的額頭：“送東西可以，不可以移情別戀哦。”他的語氣帶著些調侃，就好像說出的話只是開玩笑，然而看他的神情……他的臉上殊無笑意。

    森森發出不滿的抗議：“你們人族怎么回事，不要什么事都往那方面想好嗎？——而且我都和你在一起了，怎么可能再喜歡上別人……”

    張佳樂靜靜聽著，半晌，他輕輕地“嗯”了一聲，抱緊了懷中的女孩兒。

    不會再喜歡上別人嗎？……既然你這么說的話，那我可要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