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兒，這是果子吧？我沒認(rèn)錯吧？”徐明海怔怔地問。

    小七也愣了半天，最后才使勁一點(diǎn)頭：“我靠，真他！小海你沒看錯，真是果子，如假包換！”

    徐明海的四肢一下就軟了。七叔是警察，還是刑警。刑警說話向來最講究真憑實(shí)據(jù)。他既然說是，那就一定是！這相當(dāng)于蓋過公章，沒跑兒了！

    “呦呵，還真是啊？”店長聽了也替?zhèn)z人高興，于是按下播放鍵讓畫面繼續(xù)。

    隨后，徐明海就看見果子去柜臺點(diǎn)餐。然后拿了杯咖啡，走到落地窗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一個人靜靜望著窗外，像是在緬懷什么。

    “果子研究什么呢這是？”小七問。

    “看前門樓子呢！”徐明海篤定的口氣宛如人家肚里的一條蟲，“他在想1990年的9月22號。”

    店長和小七聽了這話都有點(diǎn)懵。

    緊接著，徐明海就看見自己帶著鄭小軍走了進(jìn)來。過了會兒，他顫巍巍地抬起手，沖著鏡頭里那個翹著腿吃冰淇淋的人罵了句：“傻逼！”

    傻逼和鄭小軍離開后，秋實(shí)依舊不聲不響地坐在那里。大概過了十幾分鐘，他喝光杯子里的咖啡，然后站起身來徑直往門外走去。

    店長此時不等人吩咐，非常熟練地就把畫面切換至戶外。

    只見秋實(shí)在街邊仰頭站了一會兒便朝北走去。他越走越遠(yuǎn)，沒有停頓，逐漸消失在鏡頭里。

    悔意在徐明海的胸內(nèi)泛濫成災(zāi)，他只恨不能鉆進(jìn)去一把抱住秋實(shí)，從此再不撒手。什么叫咫尺天涯？這簡直是這世上最你媽cao蛋的詞兒！

    他癡望片刻，然后立刻扭頭看向小七。那眼神忽明忽暗，像是期待又像是在哀求。

    小七愣了愣，然后頓時領(lǐng)悟了對方的意思。他立刻擺手：“小海，這可是犯錯誤的事兒！”

    “叔兒，您看在我干爹的份兒上，就當(dāng)我快死了，現(xiàn)在見義勇為救我一命，成不成？”

    要說徐明海也是三十歲的人了，愣是當(dāng)著已長出白發(fā)的小七叔留下兩行熱淚。倆人目光碰到一起，一軟一硬，讓刑警隊長的拒絕毫無落腳之地。

    小七最后只好一咬牙：“走，跟我回大隊！”

    徐明海聽了這話，立馬像是吃了太上老君的金丹，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店長讓警察在調(diào)閱記錄上簽了字，隨后把他倆送至大門口。

    “祝您早日找到您弟弟！”分別前，店長特別真誠地對徐明海說，“做兄弟的，有今生沒來世。剛才看您著急的那樣兒，說實(shí)話，我都快跟著一起掉眼淚了。等回頭找著了，帶他來我這兒，我請您二位吃新出的老北京雞rou卷兒！”

    “哥們兒，借您吉言，我肯定能找著他。到時候一起找您來蹭飯。想當(dāng)年，果子請我在這兒吃光了自己全部的小金庫。24塊8，那可是筆巨款啊！”徐明海心情大好，不由得展現(xiàn)商人本身，銖錙必較。

    倆人跟店長揮手互道再見后，倆人就上了小七停在門口的車。車頭隨即掉轉(zhuǎn)，一路向西駛?cè)ァ?/br>
    車內(nèi)很安靜，窗戶大開著。夜風(fēng)呼呼地往里灌，帶來馬路兩側(cè)植物修剪后的清香。

    “小海。”

    “嗯？”徐明海從回憶中醒來，“咋了，叔兒？”

    “你跟果子……”小七頓了頓，“按說我不該問，可他走了以后，你這么多年也不談戀愛也不搞對象的......”

    徐明海笑了笑，跳過一切鋪墊，直接抵達(dá)了他曾經(jīng)最怕讓人知道的秘密。

    “叔兒，就是您想那樣兒。”

    車子猛地顛簸了一下，小七扭頭看著徐明海：“臭小子，你知道我想哪樣兒？”

    “我和果子，有今生，更有來世。”徐明海一字一句地說，“他是我愛人。”

    第97章 燈火闌珊處

    猝不及防間，四十多歲的鋼鐵直男聽到徐明海的同性愛情宣言，臉都紅了。

    “不是……小海，你說話就不能悠著點(diǎn)兒嗎？”

    “藏著掖著十好幾年，我也累啊。今兒就讓我痛痛快快做一回自己吧。”徐明海說完后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把手墊在脖子后，表情淡然且無畏。

    小七不由得沉默了。

    他一警察，什么沒見過？就算沒見過，聽總聽說過。剛畢業(yè)那會兒，就有同學(xué)被分到東城區(qū)的一個派出所。很長一段時間里，這個同學(xué)無聊了就跑到轄區(qū)內(nèi)某個公園里抓同志。

    小七忘不了聚會時，對方用那種獵奇又興奮的語氣講述了很多聽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按照這個同學(xué)的說法，“同志”群體里什么人都有。大學(xué)生、教授、商人、游客，民工，甚至還有當(dāng)紅明星。

    怎么小海和果子也是？小七感到不可思議。

    “你爸媽……”他剛試探性地一開口，徐明海就接過話去：“哦，我臨出門兒的時候，老兩口兒特激動，就盼著我趕緊把人領(lǐng)回去呢。”

    小七：“……”

    得了，還說啥啊？人家爹媽都不管。雖說男人喜歡男人這事兒，小七始終無法理解，但他至少懂得什么叫尊重。

    車開到大隊門口，小七直接把徐明海帶到自己的辦公室。

    “身份證號兒？”小七一屁股坐到電腦前，仰頭問。

    “我只知道他一代身份證上15位的號兒。”

    “沒事兒，能查。”小七一揮手。

    徐明海連磕巴兒都沒打就報出一串?dāng)?shù)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