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霍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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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徐瑛第二次穿上婚紗。 全蕾絲鉤花的魚尾婚紗勾勒出徐瑛玲瓏的身段,手繡的布魯塞爾古式玫瑰蕾絲細膩柔美,覆在身上,像花枝纏繞了全身。蕾絲花卉拼接薄紗魚尾,接縫處是上百顆種狀珍珠,華麗而復古。 美麗的女人,美麗的婚紗,合在一起,自然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她身上散發出的光彩有若實質,多到休息室都快要盛不下了。 姚昕繞著她轉了幾圈,難得地給了句贊善:“很漂亮。” 往常如果聽到姚昕這么說,徐瑛尾巴都可以翹上天了。但是今天,她只是抬了抬嘴角:“謝謝。” 姚昕意外于她沒精打采的模樣:“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徐瑛理了理并不散亂的頭發:“有嗎?可能是我太緊張了吧。” 她坐在沙發上休息,手中攥著的手機頻頻響起收到信息的振動聲,她卻沒有點開看。過來一會兒,手機沒再響起。 姚昕看了看掛鐘,對著徐瑛道:“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徐瑛點點頭,站起身后,卻遲疑著沒邁開步子。 姚昕站在門口看她:“還不走嗎?” 徐瑛抿了一下唇,對她說:“等一下。”她想,至少要告訴他她不會去的,讓他不要白等了。 徐瑛打開手機,還沒點開短信,彈窗就跳出一則新聞,徐瑛想也不想地就要把它劃掉,看到標題時,卻僵直了身體——香城機場一客機起飛不足六十秒即墜毀,傷亡人數未知。 徐手抖著手地點開新聞,越看下去,臉色就越慘白。她又點開霍節的短信,飛快地搜索著他發來的航班信息,找到航班號的那一刻,徐瑛的心跳都滯住了。 “你怎么了?”姚昕直覺徐瑛很不對勁,向她走過去。 徐瑛抬起頭,眼神空洞,失魂落魄地朝門外走去。 姚昕跟在她身邊一會兒,發現她走錯了方向,抓住她的手:“你走反了。” 徐瑛像是沒聽到似的,甩開姚昕的手,走得越來越快。 徐瑛的世界已經白茫茫一片,她什么也看不到,聽不到,外面有多喧鬧都與她無關,她只想著一件事——她要去找霍節。 突然,一個響亮的巴掌把她抽回現實世界,徐瑛倒在地上,抬頭就看到徐璦壓抑怒火的臉:“徐瑛,今天不是你發瘋的日子。” 周度連忙把徐瑛扶起來,皺著眉對徐璦道:“徐璦姐,不要這么對瑛瑛。”他輕輕吹了吹徐瑛被抽得紅腫的臉,眼中滿是擔憂:“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徐瑛仿徨地望著周度:“我要去找霍節。” 周度的臉凝住,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徐瑛,聲音嘶啞得仿佛帶著血:“再說一次。” 徐瑛被這聲音刺痛,手按在周度胸口要把他推開。 周度摁住徐瑛肩膀,力道幾乎要把她骨頭捏碎:“我要你再說一次。” 明明應該很疼,徐瑛卻感覺不到,她的靈魂被拉扯地幾近崩裂,已經無暇去關心rou體上的痛了。為什么這個時候還要逼她,她捂著臉,如同垂死的病人般發出微弱的呼救:“我要……霍節。” 周度的心沉到海底,手無力地順著徐瑛的肩膀滑下去。他臉上扯出慘笑:“走吧……走吧……都走吧……” 周圍的人都不可置信,周母不贊同道:“周度……” “讓她走!”周度低吼著,像一只抖敗的公獅,發出悲愴的咆哮。 徐瑛慢慢轉過身,走向外面。 “瑛瑛……” 徐瑛聽到身后周度輕輕喚了她一聲,那一聲輕喚包含了太多東西:哀求、辛酸、痛苦、悲傷……即絕望又期望。 徐瑛腳步停了停,忍住沒回頭,壓下鼻腔里的酸意,踉蹌地向外面走去。 擁擠的機場里一邊又一遍地通告著飛機失事的消息,徐瑛一路走過去,聽到了無數的哭泣聲、嘆息聲、哽咽聲……這里彌漫著悲傷的氣氛,到處都是陷入瘋狂、絕望的人。 徐瑛沒有哭,她為什么要哭,霍節又沒有出事,她會找到他的。徐瑛沖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斷呼喊著他的名字。 徐瑛的視線在一張張痛苦的臉上梭巡著。不是他!不是他!她瘋了一樣地一個一個地找著。每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她都會狂喜地沖上去把他們扳轉過來。可是每一次,她看到的都不是她希望的那張臉。 徐瑛找得筋疲力盡,依舊沒有找到他。她越來越慌張,越來越失措。 突然,周圍sao動的人群安靜下來。人們自發地讓開一條道路,徐瑛聽到幾個腳步聲由遠及近,幾個抬著擔架的人從她眼前走過。擔架上的人已經被白布覆蓋住,看不到他的樣子。一只焦黑的手忽然從擔架上垂了下來,燒焦的皮rou綻開,露出里面鮮紅的rou。那只手的手指已經被燒成焦炭,萎縮扭曲地蜷在一起,晃動間,碰到擔架的桿子,一聲脆響,一根手指掉落下來,滾到徐瑛腳邊。 徐瑛睜大眼睛望著那根手指,不可抑制的顫抖席卷了全身。她不敢想象霍節會變成那個樣子,可是她又忍不住去想像。她想要尖叫,想要哭嚎,卻什么聲音也發不出來。她的腦子一陣天旋地轉,腳一軟,頹然地就要往地上倒去。 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她,徐瑛緩緩抬起眼,看到那張臉,她的周身瞬間像是被溫暖的泉水泡著,四肢開始回暖,心也安定下來。 找他的時候都沒哭,如今找到他了,她卻開始哭了。眼淚堆滿眼框,讓她看不清他的臉,她急急忙忙抹掉,又立刻睜著眼睛看他,連眨眼都舍不得。 徐瑛來來回回摸著他的臉,小心翼翼道:“真的是你嗎?” 霍節吻著她的手,輕聲道:“是我。”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她終于完全放松了,那些被壓抑著的恐懼此時全部釋放出來,抱著他開始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