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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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悔不當初時,手機鈴聲響了,她看了一眼,是陌生來電,阮黛煩悶地接起:“喂,誰啊?” “你鬧夠了沒有?”周曜聲音低沉喑啞,帶著一絲怒,“除了我還有誰。” “我怎么知道你是誰?”阮黛莫名其妙,根本沒聽出來,“有病就去醫(yī)院治,少打sao擾電話。” 周曜還想問她為什么刪他微信,就聽到“嘟——”地一聲忙音,她竟然又掛了他電話。 第二次。 周曜臉色陰郁,把手機扔到一邊,一雙眼黑沉沉的,心里憋著一股火。 三番四次,她到底在玩什么花樣? 傭人正好進來打掃衛(wèi)生,看到書桌上胡亂擺放的物件,問周曜:“少爺,這些東西還要嗎?” 周曜煩躁地望過去,桌上擺的都是阮黛以前送他的小玩意,從不值錢的圍巾,手套,馬克杯,臺燈,到稍微貴重一些的df耳機,任天堂switch,泰森數(shù)碼表…… 種類繁多,數(shù)量驚人。 他很少關(guān)注,竟不知不覺累積了這么多。 阮黛從來不管他收不收,總是堂而皇之闖進他家,把那些東西擺在他房間里,也因此,這里看著沒那么冷清。 “全扔了。”周曜在氣頭上,背過身去,想也不想道。 “是。”傭人拿過一個黑色垃圾袋,手剛拿起馬克杯要扔進去,就聽到周曜略顯冷硬的聲音,“算了,你別動,等會兒我自己收拾。” 傭人愣了一下,隨即忍笑應了一聲,打掃完別處后就出去了。 周曜閉著眼揉了揉眉心,無名火越燒越旺,正要理清思緒時,周父突然推開門闖進來,一張臉黑得嚇人,他生氣地大聲質(zhì)問:“周曜,你又欺負人家阮黛了是不是?阮家那邊都打電話過來了!” 周曜輕嗤,“她又向你們告狀了?” 果然又是這個套路。 “告?zhèn)€屁!”周父呸了一聲,“人家是想和你退婚!” 第13章 見面啦 “你說……她要退婚?” 周曜愣了愣,緩緩放下手,沒想到阮黛竟然會主動提出退婚。 他們以前不是沒吵過架,原因無非是他嫌她煩,天天像個跟屁蟲跟著他,哦不,是管著他,不準他抽煙,不讓他打架,阻止他曠課,每天都在身邊念念叨叨沒完沒了。 如果他不聽,她就會威脅說告老師。 周曜簡直煩透了,那時候用盡各種辦法試圖趕走她,可無論怎么無視她,羞辱她,她都像賴定了他似的,就是不肯離開。 周曜記得他們吵得最兇的那次,她就算再難受也只是回去找周父告狀,從來沒想過要和他斷絕關(guān)系,更別說是退婚了。 后來更是演變成只要他一有什么風吹草動,她就和周父打小報告,時刻關(guān)注他的行蹤。 簡直又作又煩人。 周曜從不覺得她會有主動離開的一天,就像現(xiàn)階段他擺脫不了她一樣。 “她爸親口說的,哪能有假?阮家那邊希望你能好好哄哄她。” 周父見他神情晦暗不明,放緩了語氣,“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不要遷怒到無辜的人身上,黛黛是個好女孩,又對你全心全意,我都看在眼里,現(xiàn)在這世道,很難有這么純粹的感情了,你……” 周曜突然打斷:“是她找你當說客的?” “啊?”周父差點被口水噎到。 “退婚只是一個幌子吧?”周曜根本不信阮黛會主動退婚,再加上周父在這里苦口婆心,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測,“我差點就被你們騙了,聯(lián)起手演苦情戲想要我回心轉(zhuǎn)意是不是?” “人家怎么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周父氣得不行,“你適可而止一點,趕緊去阮家給她道歉賠不是,這事就還有挽回的余地,要不然錯過了她,你就等著后悔一輩子吧!”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周曜冷笑,“她要是真想退婚,那我求之不得,我早就說過了,我不可能娶她,我有喜歡的人。” “你還惦記著小時候救你的那個女生呢?”周父簡直要被他氣死,“這都過去多少年了,都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你們當時才九歲,九歲!這就私定終生了?而且女大十八變,就算你現(xiàn)在見到她了都不一定能認出來,更別談什么喜歡,你給我清醒一點好不好?” “那又怎樣?”周曜抬眼看他,唇角微微勾起,“我這條命是她給的,也只會是她的,遲早有一天我一定會找到她。” “不孝子!”周父見他油鹽不進,肝火蹭蹭上漲,表情難看且憤怒,甩袖轉(zhuǎn)身就走,“不珍惜眼前人,有你后悔的一天!” “嘭——” 房門被重重關(guān)上了。 他走后,房間重新變得安靜。 周曜卸去偽裝,唇角慢慢拉平,變得面無表情。 剛剛被極力抑制住的燥意又涌上心頭,從聽說阮黛要退婚的那一刻起就沒停過。 周曜扯過被子躺回床上,抬起手背遮住眼,試圖睡覺。 昨晚為了找阮黛,他幾乎沒有合眼,明明困得不行,可在床上翻來覆去老半天,硬是睡不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能清晰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從來沒覺得時間過得這樣慢。 很煩。 卻不知道在煩什么。 周曜最后還是不情不愿睜開眼,抓了抓頭發(fā),煩躁地“嘖”了一聲,他翻身下床,赤腳踩在地上,走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偏頭打了個哈欠,氣壓很低。 他想到周父剛才的話。 你一定會后悔的。 周曜嗤之以鼻,誰會為這種事后悔,可笑。 桌上擺滿了阮黛送的東西,剛剛傭人聽了他的話,并沒有扔掉。 他看著離他最近的馬克杯。 杯壁的圖案是一個黑發(fā)藍眼的小男孩,穿著黑色晚禮服,手插在口袋,表情酷酷的,配上他短小的四肢,模樣有些滑稽。 她送給他時,說第一眼看到這個小人,就覺得很像他。 這哪里像了? 周曜嫌棄地移開眼,這杯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做的,他怎么可能拿它喝水。 眼不見心不煩。 他隨手拿起馬克杯,想要把它扔了,卻發(fā)現(xiàn)垃圾桶被傭人拿到了門口,距離有點遠。 他的手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把杯子放回原位。 算了,下次再扔也一樣。 周曜看著桌上的東西沉默片刻,又緩緩打開了正中間的抽屜,淡淡的檀木香飄了出來,清幽淡雅。 抽屜很大,幾乎占了整張桌子三分之一的面積,但里面只裝著一個紅色戒指盒。 他拿出來打開,里面裝的不是什么戒指,而是一塊圓潤的褐色石頭。 這大概是軟軟留給他的唯一東西。 周曜垂著眼皮想,拿起石頭在掌心中掂了掂,觸感冰涼,很光滑,也很讓人懷念,一下就把他帶回了八年前的那個夏天。 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軟軟的存在,導致現(xiàn)在誰都知道他有個身嬌體軟的白月光,畢竟軟軟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很軟。 也正因為這樣,丁嘉豪他們到處傳他喜歡小家碧玉,溫柔可愛的軟妹子。 以為他就喜歡這種類型的。 但其實完全不是這樣。 軟軟是個很男孩子氣的女生,性格大大咧咧,留著一頭利落短發(fā),皮膚有點黑,喜歡穿背帶褲,從來沒穿過裙子,她長著一張雌雄莫辨的臉,笑起來眼睛明亮,臉頰會浮現(xiàn)兩個淺淺的酒窩。 周曜第一次見到她時,如果不是聽聲音,差點以為她是男生。 那時他被人販子拐到鄉(xiāng)下,賣給一個生不了孩子的老女人。 那女人把他關(guān)在雞舍里,用鐵鏈子拴住,對他非打即罵,活得連畜生都不如,有次她三天都沒送飯來,在他以為自己就要這么餓死時,鐵窗口忽然竄出了一個黑乎乎的腦袋,稚嫩的聲音朝他小聲喊:“喂,你還活著嗎?” 周曜艱難地抬頭看過去,陽光從窗外瀉進來,女孩的臉被光照得看不清,卻讓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那道小小的身影被他視若神明,成了一生的救贖。 父母感情不和,他從小缺愛,和軟軟相處的時光雖然短暫,但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快樂,分別之時,他用所有的積蓄在學校小賣部里買了一枚銀色戒子,鄭重交給她,說等以后他長大了,會用比這個更值錢的鉆石戒指來娶她,讓她在這里好好等他回來。 軟軟似懂非懂,隔天也鄭重其事地回了禮,就是這塊石頭,說我沒有什么好拿出手的,這個是我收藏了好久的石頭,就送給你吧。 雖然周曜將石頭翻來覆去看了個遍,也沒找出它有什么特別之處,但既然是她送的,他就真的認真收好了,一直保留到現(xiàn)在。 周曜把玩著石頭,心中那股不知緣由的郁氣漸漸被石頭的冰涼壓下了。 腦中忽然晃過阮黛的臉。 少女膚白貌美,笑起來眼睛彎彎似月牙,之前之所以照顧她,就是因為她長得有點像軟軟,五官神似,但漂亮許多,是阮家女兒。 周曜一直都不待見這種出生名門的大小姐,嬌氣十足,動不動就撒嬌裝可憐,煩不勝煩。 而阮黛絕對是最膩歪的那一個。 她來他家玩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這塊石頭,被一個戒指盒裝著,意義一看就非同凡響。 阮黛吃醋了,悶悶不樂問他:“這石頭是哪來的?” 周曜不喜別人碰自己東西,尤其還是這么重要的東西,臉色當時就冷了,從她手里搶過石頭,“和你無關(guān)。” “是……她送的嗎?”阮黛猜到了幾分,聲音變得低落,“這石頭有什么好,不就是在地上隨便撿的嘛,你這么寶貝它。” 周曜細心收好石頭,沒有看她,“哪里都好。” 阮黛難過又不服氣,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可以送你鉆石,珍珠,比石頭值錢多了,你也喜歡一下我好不好?” “好不好嘛!” “周曜哥哥!” …… 女孩聲音清揚細軟,又嬌又甜,像是羽毛,惹得人心尖發(fā)癢。 周曜從回憶中驚醒,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想阮黛,手心微顫,石頭差點掉在地上。 他輕輕磨了下牙,閉上眼仰頭靠在椅背。 這他媽都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