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緩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看樣子是睡著了的人沒有回應，呼吸間噴灑出的熱氣若隱若無的拂過他的耳廓。

    朔茂渾身一顫，觸電般躲開老遠，抬手揉揉那只發燙的耳朵，心里卻松了口氣。

    他抱怨一樣的低聲呢喃：“你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自言自語的余音消散在空中，被他以擁抱一樣的姿勢攬住的人毫無反應，回答他的只有平緩的呼吸。

    朔茂慢慢放松下來。

    他按著緋世的雙肩，感受到他的發絲戳在他的頸間，有些細微的癢。

    櫻發青年的腦門抵著他的左鎖骨，炙熱的呼吸不斷噴灑在他的心口，讓他剛平穩了些的心跳又開始失常。

    一向冰冷而遙遠的人是極難在不信任的人面前露出毫不設防的情態的。朔茂清楚的明白這一點，正因如此，心里的異樣感才愈演愈烈。

    明明知道緋世是個怎樣感情冷漠的人，但卻控制不住的去企盼，期待著自己是不同的。

    也許陷入愛河的人都是傻子吧。

    朔茂自嘲的輕笑一聲，凝視著緋世微微被月光照亮的臉，按著他雙肩的手慢慢用力。

    黑暗賦予人勇氣。

    像是被蠱惑了一般，朔茂放開手，輕輕的圈住了青年不算瘦削的身子。

    他低下頭，溫柔的吻住了他。

    ‘滴答。’

    鐘表機械而無情的走動聲戛然而止。

    原本陷入昏睡的人猛地攥緊手掌，“唰”的一下睜開了眼睛，深不見底的碧色眼瞳反射著月光，讓朔茂心尖一顫，飛快的收回手。

    “我——”他目光躲閃的組織著語言，想要解釋自己的行為，卻沒想緋世突然伸手攥住他的衣襟，將他推入了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毫無防備的朔茂瞪大眼睛，躺在自己房間的榻榻米上，雙眼難掩慌亂的看向緋世，一下子與他冷漠而無機制的目光對上。

    那樣高高在上的、沒有一絲感情的目光，讓朔茂的心仿佛被什么用力一撞，后頸根根汗毛豎起，下意識的搭上他攥著自己衣襟的手，想要把它掰開，嘴里驚疑的喚著：“緋世？”

    緋世充耳不聞，只是用那種瘆人的目光盯著他看了半晌，讓朔茂感覺自己在他的眼中就像路邊的小石子一樣，引不起他的絲毫注意。

    他皺著眉抿緊唇，偏頭試圖推開他，也逃離那種讓他窒息的感覺，然而平日切磋時力氣只是稍大于他的人，今天五指卻像磐石一般紋絲不動，手掌更是不費什么力氣就握住了他的手腕，輕而易舉的制約了這份反抗。

    可能是被動的處境激發了本能的不安，朔茂的動作開始變得嚴肅急躁，迫切的想要逃離。

    錯亂的呼吸掃過對方的耳畔頸邊，但卻確確實實起到了相反的作用，讓緋世的力度愈發大得令人絕望。

    “為什么。”

    突然的發聲引起了朔茂的注意力，他冷靜下來看向他，一下子撞入一片死水一樣的深淵。

    “為什么救我。”緋世一字一頓語速緩慢的說著，“你應該不知道我的疾病才對。”

    “……”

    朔茂緊了下手，喉嚨瘋狂的感到干澀。

    “啊……我不知道。”他低低的應著，手上的力道漸漸放松，“連你現在在說什么，我都不明白。”

    聽到答案的緋世像是放下了心，又察覺到他抗拒心的減弱，便緩緩放開了對他的禁錮。

    朔茂伸出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漆黑虛無的視覺讓他感覺好了很多，他能感覺到緋世就那么盯著自己，帶著冷靜的打量等他開口解釋。

    等他解釋那個情之所至的親吻。

    銀發男人的胸膛漸漸開始急促的起伏，兩種思想在他的腦海中激烈掙扎，仿佛要把他從中間撕成兩半。

    但是最終，他還是放棄了，保持著捂住眼睛的姿勢，無力又無助的開了口：

    “我一定是一個很差勁的人吧，居然會對朋友的戀人產生那樣的想法……真的非常對不起，緋世。”

    “什么。”緋世這一次沒有糾正他對自己和大蛇丸關系的錯誤認知，只是聲音平靜無波的問著，“那種想法是什么。”

    朔茂的雙唇顫抖了。

    他根本無法說出關于那些隱匿的感情的任何言語。

    困乏的午后或是寂靜無聲的夜晚，那些讓他潮熱卻愧疚的夢境像是懸在后頸的刀刃，無法回頭，不敢回頭。

    “對不起，我想還是——”

    逃避退縮的話語戛然而止，櫻發青年低俯下了頭顱，用一個超乎他想象的吻，不算溫柔的打斷了他。

    “是這樣的想法么？”

    緋世一手撐在朔茂的耳邊，一吻之后微啞的嗓音低低的傳入他的耳廓，看著銀發男人表情空白耳根微紅嘴唇微張的樣子，半瞇起眼睛隱隱顯出幾分侵略性的模樣。

    一種很直白的，沒有任何偽裝而猛烈無情的侵略性。

    朔茂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他不自覺的舔了下被滋潤過的下唇，又在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后隱忍懊惱的偏開頭，嗓音發抖的出聲，似乎想堅守只有他自己知道早已經搖搖欲墜脆弱到不堪一擊的最后底線。

    緋世碧色的雙眸幽靜無波，沒了一絲一毫耗費數年構筑起的溫和堡壘。

    “我當然知道。”

    他語調毫無起伏的說著，垂首慢慢逼近，幾乎零距離的觀察著朔茂顫抖放大的瞳孔，聲音中神奇的蘊含著洞察一切的冷靜和無底洞般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