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回真的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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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丫頭,快過來,坐到老祖宗跟兒前來。” 顧青莞兩剪秋水瀲滟一轉(zhuǎn),牽著松音的手坐于老祖宗的塌下。 眾人一瞧,心中均不動聲色。 聽聞老祖宗極喜歡這位顧女醫(yī),看來傳言不假。那處座位,連老祖宗嫡嫡親的孫女,重孫女,都坐不得呢。 一撥又一撥的女眷進屋,諾大的花廳中已人滿為患。 老祖宗怕顧此失彼,怠慢了眾人,于是命朱氏領(lǐng)著小輩往園中賞花,只留婦人們閑話家常。 蔣府的花園美不勝收,又正值春季,更是花團錦簇。青莞攙扶著朱氏的手,趁勢幫她診了診脈。 “脈相極好,不必?fù)?dān)心。” 朱氏懷孕三月多,尚未顯懷,面色白里透紅,一看就知保養(yǎng)的極好。 “吃得香,睡得著,再不脈相好,就對不起meimei的苦心了。” 青莞笑而不語。 朱氏四下瞧了瞧,壓低了聲道:“老七一大早的,特意跑我院里來叮囑,說得閑了會來,讓你在園子里等一等她。” 青莞聽了哼笑。那廝哪里是為她而來,分明是沖著松音而來。 朱氏見她半分羞澀也無,不由打趣道:“這個老七,要么不上心,這一上心啊,便上到了心坎里。瞧瞧,幾日不見,便心里惦記著,meimei好福氣。” 再好的福氣也輪不到她。 青莞不由拿眼角去看身側(cè)的史松音,待如愿的見到她臉上的一抹紅暈時,方才滿意的回過臉,道:“大奶奶就是會打趣我。” 朱氏笑瞇瞇道:“傻meimei,既是打趣,也是心頭喜歡,就盼著你早些進門。我偷偷與你說,大夫人都讓老和尚挑了好幾個日子,就等老祖宗一聲令下了。” 青莞故意問道:“老祖宗怎么說?” 朱氏一聽這話,眉頭微皺,“也不知道老祖宗怎么想的,總不滿意。大夫人為了這事兒,都著急上火了呢,回頭還請meimei開幾幅清火的藥才行。” 青莞眼中閃過復(fù)雜,默默點了點頭。 正說著話,青衣丫鬟匆匆上前,“大奶奶,三夫人的娘家姐妹來了,三夫人讓你去迎一迎。” 朱氏點點頭,叫來身邊的丫鬟,叮囑道:“把六小姐引著去湖邊的涼亭處歇會腳,好生招待著。” “是,大奶奶。六小姐請跟我來!” 四角涼亭,小巧精致。 青莞喜靜,在此處與松音一道品茶聊天,頗為怡然自得。 等了半盞茶的時間,蔣弘文一襲錦衫,匆匆而來,額頭微有薄汗。 他一來,顧不得與青莞打招呼,目光便落在了史松音的身上。 四目相觸,兩人似被陡然灼燙一般,面上沁上緋色,唇角都是微微上揚,絲絲纏纏的目光如蛛絲一般,扯著兩人的心。 青莞見狀,朝春泥看了一眼,轉(zhuǎn)首回避,主仆二人沿著湖邊慢行。 “小姐,今兒老祖宗壽辰,為何太子爺不來祝壽?” 青莞沉默片刻道:“蔣家已經(jīng)太過風(fēng)光,若太子親置,烈火享油,反倒不美。” 春泥半知半解。 …… “華陽郡主到!” 也不知哪個丫鬟在外頭脆喊了一聲,花廳里一片寂靜,眾女面面相覷。 這個女人如今在京中的上流社會,已然是個笑話了,連好端端的女兒都給人做妾,蔣家怎么會把她請來? 老祖宗眼中光芒一閃而過,心中不喜,臉上卻笑道:“三夫人,你替老身迎上一迎。 韓氏見老祖宗開口,只能硬著頭皮迎出去。 片刻間,一素衣女子昂首走進花廳,行至老祖宗跟前,盈盈一拜。 眾女停止了私下交談,把目光對準(zhǔn)了趙華陽,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祝老祖宗身體安康,萬壽無疆。” 老祖宗瞇眼一笑,“倒是稀客,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了。” 此言一出,眾女心中明了,感情那趙華陽是不請自來啊,這又是唱得哪一出。 趙華陽眼角的余光,把眾人的神色都落在眼中,唇際古怪的笑似別有意味,“心里惦記著老祖宗大壽,給您老預(yù)備下了賀禮。” 老祖宗淡淡一笑,“勞郡主破費了。” “老祖宗說得哪里的話,這賀禮還得看您老喜歡不喜歡呢!不過……” 趙華陽拖了長長的調(diào)子,頭昂得高高,道:“不過我猜這賀禮,一定能驚艷全場呢!” “噢?”老祖宗眼中銳光一閃,若有所思的看了趙華陽一眼,隱隱覺得有些不大好。 這女子上門的動機,絕不是送賀禮這么簡單。 趙華陽不等她發(fā)話,朝著身后的兩個婢女遞了個眼色,婢女立刻將手中的畫卷展開。 “我今日給老祖宗呈上的,是一副畫,畫中的人老您一定認(rèn)識……” 隨著卷軸的徐徐展開,眾人一聲驚呼。 這卷軸上的人,這卷軸上的人……不正是京中赫赫有名的顧女醫(yī)嗎! 趙華陽朗然一笑,“老祖宗,您眼神不好,容我替你讀一下這畫的題詞: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闌珊處。寶慶四十一年上元,夜,亭林贈莞莞!” 話畢,喧囂的花廳,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大夫人張氏面色煞白,搖搖欲墜,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亭林贈莞莞? 這……這…… 老祖宗冷冷的看著趙華陽似笑非笑的臉,面色一點點沉了下去,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這對母女,果然都不是良善的人啊! 明晃晃的刀向蔣家殺來了。 …… 涼亭里。 一抹春陽透過亭角射進來,光影以漣漪的姿態(tài)漾過女子的眉眼。 史松音赫然低首,是十分羞怯的模樣,“今兒府中這樣忙,又何苦來陪我?” 蔣弘文含笑看她,“那些人如何有你重要。” 史松音頭垂更低,俏臉更紅,嬌嗔的低語了一句,“盡會說好話哄我,你……” 猝不及防之下的驚呼還未出口,便淹沒了。 蔣弘文一手猛地攬過她的腰,一手扶在她的腦后,將她引到懷中,低首侵襲她的櫻唇。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史松音心頭一亂,小手死死的抓住了男子的衣角,緩緩閉上了眼睛。 口舌間的纏綿,讓兩人像兩條溺水的魚兒。 許久,史松音艱難的擺脫了深吻,不敢抬眼看人,只埋首在男子的胸前,含羞斂眉。 蔣弘文輕輕喘著氣,夢囈般的喚道:“松音,我從來沒有這樣歡喜過。” 史松音揚起嘴角,心中涌上nongnong的喜悅,“我也是。” 一語道畢,再無聲音,春日暖陽斜斜照在兩人身上,有種不知身處何境的感覺。 忽然,一道突兀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的涼亭。 “老七,老七!”朱氏火急火撩的扶著丫鬟的手跑過來。 她怎么找來了?兩人心中一驚,忙各自分開。 史松音粉臉漲得通紅,慌亂道:“弘文,怎么辦?” “別怕,大嫂和我是一條心!” 蔣弘文低聲安慰了一句,忙迎出去,“大嫂懷著身子,做什么跑這么急?” 朱氏喘著粗氣,目光匆匆掃過亭中俏麗的身影,嗔怨道:“你還好意思問我,花廳里……花廳里都鬧翻了。那副畫……那副畫……趙華陽拿來了。” 蔣弘文聽得去里霧里。 “什么畫?什么趙華陽?大嫂說得明白些。” 朱氏一跺腳道:“上元燈節(jié),太子給青莞畫的畫……” 嗡的一聲,蔣弘文像被雷劈中了,呆立在原地。片刻后,他突然大喊一聲,“大嫂,你陪著松音,我去找顧青莞!” 朱氏被他嚇了一跳,捂著怦怦直跳的心口看了眼驚慌失措的史松音,又看了看小叔子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跺足一嘆,磨了磨后槽牙道:“這都叫什么事兒啊!” …… “顧青莞,上回亭林給你畫的畫,你放在何處了?”蔣弘文氣勢洶洶而來。 青莞不明就里,“放在書房了,怎么了?” “那畫現(xiàn)在在趙華陽的手里,前頭花廳鬧開了,這一下可什么都瞞不住了。” “怎么可能?” 顧青莞心頭一驚,自顧自走了兩步,思緒在頃刻間爆發(fā)。停住,折回頭,冷然一笑。 “弘文,你趕緊通知亭林。” “你呢?” “我要回府一趟,看看那畫還在不在。” 蔣弘文立刻追問道:“若不在呢?” 顧青莞臉色微沉,“若不在,那真的便是有鬼了!” …… “小姐你看,畫在啊!”月娘指著匣子里的卷軸,長松一口氣。 青莞秀眉緊擰,“打開我瞧瞧!” 月娘忙彎腰拿起兩卷畫,轉(zhuǎn)身走到書案前,解開細(xì)繩,小心翼翼的打開。 只是一眼,便有如晴天霹靂。這哪里還是原來的畫,早給人偷梁換柱了。 月娘急得額頭冒汗,“哪個下作小娼婦干的缺德事兒啊,真真是要了命了!” “兩副畫都換了?”月娘忙又展開一幅,心驚半截。 顧青莞看著兩幅山水畫,起初的驚訝漸漸消散,心里浮上不好的預(yù)感。貍貓換了太子,神不知鬼不覺,是誰有這么大的膽量? 周圍的一切像被水墨暈開,她淪陷于一個充斥著危險的空間,四周有潛藏的敵人,正虎視眈眈的看著她。 她艱難的呼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卻發(fā)現(xiàn)心還是跳得很快。 “來人,備轎,我要去太子府。” 錢福心一驚,立刻攔道:“小姐,這個當(dāng)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