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照我的規矩
青莞被她這一聲叫,喚過神來,看來這門親事的背后,與老齊王府脫不了干系。 “月娘,回頭你找個機會出府,讓陳平去萬花樓打聽一下高府內宅的事情。” 月娘點頭應下,正欲問一下小姐蔣府的事情,卻聽外頭的彩云高聲道:“譚嬤嬤來了。” 青莞皺了皺眉頭,慢慢從坑坐起來。 久未出聲的春泥上前扶住,冷笑道:“青天白日的上門,準沒好事。” …… 青莞瞧著譚嬤嬤身后的兩個婢女,暗暗朝春泥遞了個眼色,心道果然被這丫鬟說中了。 譚嬤嬤放下茶盞,看著青莞白潔如玉的面龐,神色高氣昂。 “按著規矩,京中大宅門里的小姐,身邊少不得侍候的人。先頭六小姐病著,除了月娘,春泥外,誰也不認識。如今病好了,總不能讓人說,郡主這個做后母的厚此薄此。這兩人跟著有些年頭,規矩什么的都是好的,六小姐拿去使喚吧。” 青莞嘴角流出淡淡笑意。名為使喚,實為放兩個眼線,日后這院里的一舉一動,都在郡主的眼皮子底下。 “多謝母親。不知道玲jiejie,三姐,四姐屋里的人手夠不夠。若不夠,先把人給她們使喚吧。”青莞決定先禮后兵,以退為進試探著。 譚嬤嬤心中冷笑。真是個蠢貨,郡主獨獨給你房里添人手,豈不是給大房和那兩個姨娘抓了把柄。 “真是個好孩子,還知道長幼有序。六小姐放心,郡主說了,都是她的女兒,誰也不能委屈,每個小姐的房里,都添了兩個一等的。” 言外之意,郡主給你的人,按一等的大丫鬟算月例,入小姐內室侍候。 青莞睜大了眼睛,炯炯的看著她,道:“多謝母親為女兒思量。只是我院里的彩云,明月跟了我五年,受了我不少委屈,我已答應將她們提為一等。所以只能委屈了兩位jiejie。” 譚嬤嬤拔高了嗓門道:“兩個小丫鬟,做事毛毛噪噪的,怎么能在房里侍候。被人瞧見了,還以為顧府連個丫鬟都沒有規矩。六小姐行事需得問過長輩,不可隨意應承下來,一點規矩都沒有。” 一頂大帽子壓下來,青莞不為所動,目光斜過她身后的兩個人,輕聲道:“我與譚嬤嬤說句實話罷,金大夫說,我這瘋病還需些時日才能好透。現下若受了什么刺激,仍會發作。我發作起來,怕傷著兩位jiejie,所以才……” 如青莞所料,那兩個丫鬟的身子,不約而同的抖了兩下。 青莞笑道:“不過,譚嬤嬤調教出來的人,想必是不怕的。那就放在屋里使喚吧。” 譚嬤嬤懶得多廢話,只要這兩人把瘋子的一舉一動看住,管她是放在屋里,還是放在屋外。 她收了笑,厲聲道:“正應如此。還有件事,郡主讓奴婢說與六小姐聽。” “譚嬤嬤請說。” “上回因六小姐一句戲言,累得郡主里外受了許多委屈。老爺,夫人動了怒,說是郡主沒有教養好你。從明日起,請六小姐與那其他幾位小姐一樣,到郡主跟前學規矩。” 青莞眉心微蹙,一副不大樂意的樣子。 譚嬤嬤毫不客氣的敲打道:“大家小姐,一言一行都要有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像六小姐這樣口無遮攔,連累府中長輩的,更要好好學學。” 青莞心中冷笑。這譚嬤嬤一口一個規矩,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按著規矩,她一個得臉的奴婢,見了她堂堂嫡出的小姐,應該低眉垂眼,連個坐都不該有。 青莞端著茶盞,目光溫溫的向春泥瞧去。 春泥領會,冷笑道:“嬤嬤坐著主位,喝著熱茶,一個奴婢比著主子還要主子,按著蔣府規矩,這樣的奴婢早就該打發出去了。“ 譚嬤嬤一張老臉瞬間變色。這個小賤人,竟然敢拿她說事,看她怎么收拾。 譚嬤嬤正要張口,青莞已開了口:“你這丫頭該打,蔣家的規矩怎比得過咱們府里。母親王府出身,規矩最好不過,她調教出來的人,人品德行都是好的。” “小姐,奴婢明明聽老祖宗說……” “住嘴!” 青莞將茶盞重重一擱,冷冷的看著譚嬤嬤道:“老祖宗說的話,也不一定對。嬤嬤你說是也不是?” 譚嬤嬤如何能答? 蔣府的老祖宗,那是連當今皇上見了,都要禮讓三分的人。她的話就算是錯的,也無人敢說句不是。 她蹭的一下從坐椅上跳起來,氣勢弱下去一大截,匆匆道:“郡主院里還有事,奴婢先走一步。” 青莞看著譚嬤嬤落慌而逃,臉上未有半分笑意,如劍的目光在兩個婢女身上打轉。 青莞的目光一向冷淡,刻意施加了幾分威嚴的臉上,帶著凜冽的寒意,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那兩人從未見過六小姐如此神色,嚇得腿一打轉,忙跪倒在屋子中間。 青莞沒有叫起,只讓兩人膽顫心驚的跪著。她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兩個婢女身上,一開始若不把人震住了,日后再想調教就難了。 許是這屋里的炭盆燒得太旺,大冷的天,兩個婢女竟然有冷汗淌出來。 這個六小姐怎么跟平日不大一樣,一身的氣勢比著發怒的郡主,還要厲害幾分。她們以后的日子該如何是好? 一盞茶的時間,青莞方才緩緩開了口。 “都叫什么名?” “奴婢芳兒。” “奴婢春兒。” 青莞不動聲色的抬了抬眉,輕聲道:“這個名兒我不喜歡,都改了。你叫紅花,你叫丁香。” 紅花,丁香? 小姐給這兩人起了個藥名,月娘強忍心中的笑意,厲聲道:“還不謝小姐賜名。” 好好的名字偏改成了這么俗氣的,紅花,丁香兩人雖心中不愿意,卻只能磕頭謝恩。 青莞滿意的笑笑,笑意逝去后,眼角帶出幾個凌厲來。 “入了我這院,就得照我的規矩來。你們是誰的人,暗下背負了什么使命,我可以不管。但有一點需得記住,我連賢王都敢咬,想弄死兩個婢女實在太過簡單。不相信的,只管試上一試。” 兩個婢女嚇得臉色慘白,不由面面相覷。 我的個娘哎,這六小姐的瘋病到底好沒好啊,怎么譚嬤嬤一走就說出要弄死婢女這種話。按著常理,不是該恭恭敬敬把人安頓下來,然后用些銀錢首飾賄賂,把她們慢慢拉攏過來。 春泥不懷好意的添上了一句,道:“小姐,死也有很多種死法,打死,毒死,餓死,咬死。光一個毒死,這世間就有幾百種毒藥,可以讓人七孔流血。” 青莞點頭笑道:“我發病的時候,喜歡用刀,一刀一刀把人的rou割下來,才好玩。” 這話一出,紅花,丁香已軟成了一灘泥。 月娘和春泥一人扶一個,把人扶起來。 青莞見這兩人已被嚇得差不多了,這才笑道:“只要不進我的屋,不到外面嚼舌頭,不給舊主子通風報訊,我的病就不會發。你們都是聰明人,知道當中要緊,一等大丫鬟的月例,我如約給你們發。” 紅花和丁香嚇都嚇死了,哪里還說得出一句整話,只拼了命的點點頭。 …… 壽安堂里,魏氏把匣子拿到眼前,細細觀賞一番后,悠悠道:“把那府里的事情說與我聽聽。” 青芷想了想,一一道出。 魏氏聽罷,神色有些復雜。 千算萬算,未曾算到蔣府適婚的男子,除了六爺蔣弘言,七爺蔣弘文外,別的竟無一人合適。 六爺蔣弘言乃三房嫡出。人家嫡出的孫子,如何能娶個庶出的正室。 七爺蔣弘文乃京中一霸,除了吃喝嫖賭外,別的一無是處。雖是嫡出,卻因為名聲在外,無貴族女子肯嫁。二丫頭若是嫁了這樣的男人,只怕也是淚多笑少。 魏氏愁著眉頭嘆出一口氣。 她剛剛入京,對京中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蔣家簡在帝心,卻不曾打聽過蔣家內里兒孫的情況。 但凡蔣家有個庶出的孫子,這二丫頭的婚事,她還能幫襯著說上一說。現下看來,這事成的希望不大啊。 青芷并不知道夫人正為她的婚事愁悶,見她嘆氣,嘴角一彎道:“好好的,祖母嘆什么氣,可是誰又給祖母氣受了?” 魏氏默然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前幾日有人上門給你提親。” 青芷愣一愣,紅著臉不說話。心道這么快就有人給她提親,莫非是父親在中間牽線搭轎? 魏氏見狀,幽幽道:“你是我養大的,有些話我不瞞著你。這門親事,我很不滿意,直接拒了去。” 青芷又是一愣。 魏氏見她不明就里,遂把高府的內情,一一說與她聽。 這一說,只把那青芷氣得眼冒金星,淚簌簌直下。 自己是個庶出不假,生母又是個家生子,身份低賤,可親生父親到底還是朝中的三品大員。 堂堂官宦人家的庶女,花一般的年紀,竟然要去做三十幾歲的男人的續弦,這……這……饒是青芷想破了頭,也未曾料到提親的人,竟然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