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賭注有點大
趙璟琰把目光落在湖面,一雙眼睛冷幽如深潭。 須臾,他不緊不慢道:“本王只是個閑散王爺,吃喝嫖賭在行,查案什么的不是長項啊。弄不好還得將自己折進去。有命掙銀子,沒命花銀子,這買賣有點虧啊!” 青莞笑道:“既然王爺覺得虧,那就只當我沒說,告辭。” 沒有半分猶豫,也沒有一絲挽留,青莞絕決而去。 趙璟琰一瞬間手足冰冷,如置冰窟,臉上掛滿了寒霜。 這女人簡直就是翻臉無情,錯,是絕情絕義;錯,是冷血冷心。她難道不知道這么重要的事情,是需要時間思考的嗎? 這短短一瞬間的時間,他思考個屁啊!趙璟琰的臉色越來越冷,卻依舊不語,渾身凜冽的寒氣能將這一湖的水冰住。 隨著拱橋的臨近,青莞的腳步也越來越沉重。 五年前的舊案,光要查出兇手就已經是極難了。更不用說這案子牽扯到方方面面,動一發而牽全身。這世上有這個膽量和能量的人,除了當年皇上外,也只有身后這個紈绔王爺。 如果他不答應,不光之前所有的算計前功盡棄,而且很有可能讓他產生戒備之心。 青莞覺得這個賭注下得有點大。 后悔在瞬息之間消失,她的腳步依舊輕盈。既然是賭注,那就要做好輸得精光的準備,她不介意從頭再來,反正她有一輩子的時間。 “等等!” 就在青莞的腳將要跨上拱轎的第一個臺階時,趙璟琰咬牙切齒的開口了。 “本王答應你。” 青莞捏著一手心的冷汗,放下了腳。她覺得五年來最動聽的一句話,莫過于剛剛這一句。 青莞眼眶微熱,所有的努力和籌謀,總算是沒有白費,這場堵局……她到底贏了。 她緩緩轉過身,沖著臉有怒意的趙璟琰莞爾一笑。 “王爺英明。” “只是,既然是合作,有些話,總是要問一問的。” 趙璟琰目光深深的打量她一眼,眼中鋒刀一閃,有殺意涌出。 青莞掩在袖中的指甲狠狠的掐在手心,痛楚如約而至。 眼前的男子從來不是等閑之輩,他定會趁著這個機會,把久藏于心中的疑問問說。 如何答,答到哪一步,這是青莞必須慎重思慮的。 出不青莞所料,趙璟琰收了一切神色,靜靜的開口:“你的瘋病是如何治好的?又是如何學得這一身的醫術?” “以王爺的聰明,一定知道錢福是誰?” 趙璟琰目光一沉。他頭一回見到錢福,就覺得此人面熟無比,暗下派人一查,驚得無以加復。 他竟然是前太醫院院首錢宗芳的貼身奴仆,而且醫術了得。當年的那一場大火,他是如何逃脫的? 青莞深深淺淺的眸中帶著薄薄的憂傷,她深吸一口氣。 “外祖父不放心母親,讓錢福趕來通風報訊,因此逃過一難。我的瘋病就是他治好的,這一身的醫術也是跟他所學。” 原來如此? 還是僅僅是如此? 趙璟琰眼眸暗沉,如箭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她。 青莞清楚的察覺到男人眼中的不相信,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將目光迎上去。 兩人對視許久,清楚的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自己,心中各有思量。 眼前的男子,明顯是在擦試自己。自己只要露出一絲膽怯,以他的警惕,必會察覺。顧青莞不覺得自己有什么欺瞞,目光坦然。 因為有些話,即便你想說,也得有人相信。 眼前女子的眼神,黑白分明,沒有一絲遮掩,想必是真話。再者說,沒有人能在他的注視下,渾身上下透不出一絲驚慌。 趙璟琰對自己有這個自信。 他冷聲道:“是他慫恿你查錢家大火一案?” 青莞不答反問:“倘若我說,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不知王爺可信否?” “為什么?”趙璟琰眉心緊蹙。 “還是那句話,因為我的身上,流著錢家的血液。”顧青莞眼底的疏離如湖面的寒冰。 趙璟琰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半晌后,眼中的殺意散去,“合作事宜,我會再來找你。” 說罷甩袖而去。 青莞捂著胸口,渾身虛脫。 頭一回,她覺得眼前的男子,竟如此可怕。 …… “怎么去了這么半天,咦,臉色這么白,瞧著一手的冷汗。” 青芷把六妹拉到跟前,撫了撫她的額頭,還是一手的汗,氣笑道:“你這是干什么去了?” 青莞笑笑,道:“太遠,跑得累。” 青芷掏出帕子,替她細細的擦著汗。 “她們倆個呢?” 青芷素手一抬,指了指數丈之外的地方。 青莞順著她的手瞧去,只見這兩人一左一右的擁在吳雁玲身旁,和王府的眾姑娘們笑作一團。 青莞眨了眨眼睛,笑道:“二姐怎么沒去?” 青芷搖搖頭:“跪舔這種事情,我是做不來的。更何況,王府的姑娘都不拿正眼瞧我們,何苦拿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 青莞眼睛一亮。 京城的貴族圈子分三六九等,什么人進什么等級有著嚴格的劃定。越級這種事,除非你嫁了個高門的丈夫,否則大多自取其辱。 二姐果然有自知之明。 青莞心中贊嘆,指了指邊上的一株紅梅,“二姐,我們去那邊。” 還沒有等她們邁步,四小姐顧青蓮氣喘噓噓的跑過來。 “六妹,她們叫你去說話呢。” “什么事?” 青蓮不懷好意的笑笑:“去了不就知道了。” 笑中藏jian,估摸著沒有什么好事。青莞搖頭,道:四姐,我與王府的小姐不太熟,這樣冒冒然過去,好像不太好吧?“ 顧青蓮冷笑:“喲,別不知好歹了,人家叫你過去,是瞧得起你。” 青莞拿目光看二姐,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青芷猶豫片刻,笑道:“走,我陪你一道去。” …… “這就是你們顧府那個瘋子啊,看樣子不大像啊。”一個生得花容月貌的紅衣女子,捂著帕子將青莞上下打量。 旁邊的藍衣女子嘴角一撇,酸酸道:“長得倒是不錯,怪可憐的。” 另一個紫衣女子則一臉驚悚道:“玲妹,她現在還咬人嗎?聽說賢王的脖子上到現在還留著疤呢。” 吳雁玲嘆惜道:“病好了,自然不會咬人,若不然母親也不會將她喊來。” 青莞被她們圍在中間,心里一片敞亮。她大大方方的挺直了腰背,任由她們指指點點。 青芷的臉色卻沉了下來。都說家丑不可外揚,這三人中哪一個長舌頭的,偏偏把六妹的底細兜給外人聽。簡直可恨。 “那個神醫真有這么神嗎,連瘋病都能看好?” 吳雁玲笑著點點頭。 “姑母一定沒少花銀子。哎,也就姑母好心腸,換了別人家的繼母……” “母親……是個良善的人。”吳雁玲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淡淡的說了這么一句話。 把我家小姐送給賢王的人,會是良善的人?哄誰呢,當著別人都沒嘴巴嗎?春泥氣不過,正要上前理論,被青芷一個眼神扯住。 這里比不得顧府,撕了臉鬧一場對這丫鬟沒有半分好處,反而讓人看輕顧家。 青芷拔開人群,正要上前解圍,卻見青莞笑意楚楚搶了話。 “玲jiejie,我知道母親是個良善的人,不過這看病的銀子是我自個的呢。” “這傻子說什么胡話,她哪來的銀子?” “就是,簡直信口開河。” “做人要知道感恩,六小姐,這世上不是每個后母都能跟姑母一樣的。” 青莞環視一圈,不緊不慢道:“各位jiejie,我母親生前給我留了很多銀子,足足有十萬兩。父親沒找到,劉姨娘也沒找到,都被我藏了起來。我用這些銀子治好了我的病。”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眾女未曾想真相竟然是這樣的,一時怔怔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而顧青蕓卻紅著一張臉,恨不得上前拿帕子塞住這瘋子的嘴。她……她……竟然敢把姨娘找銀子的事情說出去。 吳雁玲不怒反笑,上前撫了撫青莞的頭,一臉姐妹情深道:“真真是個傻丫頭,沒說這銀子不是你的,你自個心里知道就行,別整天界的拿到外人面前說。你如今也大了,病也好了,該懂得母親的苦心了。” 青莞瞇瞇一笑。 果然是個狠角色啊。似是而非的話聽在旁人耳中,只當是她這個瘋子說了瘋話,根本當不得真。 這個段位比著庶出的兩位,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青莞不欲戳穿,順從的點了點頭,道:“jiejie教訓的是,是我錯了。” 這瘋子竟然胡言亂語,委實可恨。眾人看向青莞的目光帶著不屑。 顧青芷心中咯噔一下。 她一直知道吳雁玲厲害,卻不知道她竟有這等本事,當初明明是…… 正當她擰眉思忖時,只聽得六妹小聲道:“玲jiejie,我娘給我留了十萬兩嫁妝銀子的事情,我可以跟jiejie們說嗎。這回我對天發誓,絕沒有說假話。” 如平地炸了個響雷,王府眾女連同顧府四女在內,所有人臉上一片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