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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西自己都覺得:這簡直是道無解題。 昨晚,他站在上帝門外忐忑了許久,終于準備破門而入的時候,上帝一聲輕喚,將他傳進了房間。 本以為自己這顆懸在胸口的心,終于可以落下了。 沒想到,上帝一開口……險些將他嚇到昏厥。 上帝說:“明日路西過來,你披上圣光和吾的金絲繡衣,扮成吾,將他留在身邊。” 一句話,說的輕描淡寫。 摩西卻恨不得當場吐血。 “圣神,您請等一下……”他急急地說。 可上帝連一句話都沒讓他說完,也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直接動手,就把河畔的結界撕出一條裂縫。 裂縫不大,但圣光之力還是如雷霆般沖上了天際。 摩西內心……崩潰又絕望。 不是他妄自菲薄,他是真的很懷疑:在路西法面前假扮圣神,敢問他算哪根蔥?別到時候,才剛站到路西法面前,就被識破了。 而上帝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后……只無比淡然地說一句“可以了”,就走了。 就…… 走了…… 而且是,把他一個人丟在主宅,泰然自若地走了。 * 思緒自昨夜收回,摩西顫巍巍地轉身。果不其然,就正正對上了路西法,那雙幽幽的黑眸。 他身子一僵,昨晚思考的人生命題,又重新飛回了腦袋里:在這位天使長殿下面前,我……算哪根蔥? 可他身邊還有個正在“監工”的上帝,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演下去。 “路……西。”摩西努力讓自己聲音顯得平穩。 一個稱呼叫完,出了一身冷汗。 圣天使長強大的威壓,原本就在上帝上萬年來的耳濡目染下學了個十成十。墮天之后,這股壓迫感更是扶搖直上,直直地從他頭頂往下蓋。 何況,這位天使長殿下,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一般的生氣。 “審判過后,我與米迦勒率領整個天堂,處理人間事務。您非但沒有任何獎賞,還扶持一個人類成神。這些,天使們都接受,可您呢?”路西法輕聲說。 他一步步上前,身上的黑暗之力,在幾乎凝成實質,化為一縷縷黑色的霧氣散在身側。 “您卻徹底失蹤,和一個男人躲在這里……” 眼看路西法身上的黑暗之力逸散越來越多,幾乎下一刻就要席卷整個小院,摩西心下一驚。 他忙轉頭,拼命朝上帝眨眼:您的圣天使長要暴走了,怎么辦? 下一秒,黑色的陰影忽得籠罩在兩人身上。 天邊的霞光早已消落,這感覺:像是路西法一個人,帶了一整片黑夜,鋪天蓋地得遮來。 “你知道你突然消失,我多擔心嗎?” 路西法一字一句地問,干脆連敬語都不用了。 可是,他表現得這樣生氣、這樣傷心,他的“圣神”卻對是沒有絲毫反應。 不僅沒有反應,還和旁邊那個男人眉來眼去! 難過,生氣!還有那么一點點的委屈。 他抓過摩西的衣袖,雙臂突然就箍在他了腰上。 “您拋下天堂,拋下所有生靈,拋下我,就為和這樣一個男人茍且嗎?圣神……” “您還給他做這么好看的園子……” 說到最后,聲音帶著顫顫的波動。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潰地哭出來。 聽這語氣,這簡直是可憐死了,也委屈死了。 嗯,如果忽略他身上那暴躁的黑暗之力的話。 摩西:!!! 等下! 先不說路西法這個小魔頭,一邊用強勁的黑暗之力按住他,一邊假裝可憐。 單說這個故事走向,是不是有點兒……過于魔幻了? 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和上帝茍且啊。 眼看事態如脫韁的野馬,走向也越來越詭異。摩西又被路西法死死地掛在身上,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艱難地伸手去拽上帝衣袖,內心拼命朝上帝搖旗吶喊:吾神救命,再不出手,我可能要被您的圣天使長給勒死了! 摩西細微的動作,路西法瞬間便察覺了。 “您還在顧及他!”路西法死死抱著摩西,以千斤重的力量,狠狠壓在他抬起的手腕。 單是壓制摩西不算,還挑釁地看向旁邊的上帝,幽幽地在摩西耳邊說:“難道,您是怕他吃醋嗎?” 說話時,清亮的眼瞳,繚繞著黑色的絮霧。 像只翹著尾巴宣誓主權的小狼犬。 上帝想。 雖然這宣誓的對象也不是很對。 路西法本以為這個突然出現的白衣男人,會因為這個擁抱而退縮,或者生氣。 沒想到男人只是淡淡得看著他,清冷且平靜。 長長的睫毛在月光的映照里,在眼瞼留下羽毛般的剪影。 像個不問世事亦無情緒波動的,假人。 那種漂亮的、人偶一樣的,假人。 愣怔間,一直擠在上帝胸口的小雪貂,忽然發出一聲細細小小的奶叫,而后朝著路西法直直地跳過來。 眼看小雪貂就要掉到地上,路西法忙伸手,下意識得接住。 順勢,也放開了摩西。 路西法目光復雜地看著手上白白軟軟的小團子,身體里躁動的黑暗之力和破壞欲,瞬間“噗嗞”一聲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