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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點之后想要找到跡部景吾就只有一個地方可去。 網球場被里三圈外三圈包得嚴嚴實實水泄不通,人頭不斷向中心攢動,再加上那片高高的綠鐵網,頗有世界末日來臨、人類負隅頑抗的即視感。只不過圍住他們的并非爛皮爛rou的喪尸,而是會發出此起彼伏尖叫的紅粉骷髏。 我到網球場附近時網球部的訓練已經接近尾聲,走近恰巧碰見跡部正黑著臉站在球場出口——他在一眾女生之間當然是鶴立雞群最打眼的那個。人群以他為圓心,自動留出一塊圓形的空地。我曾經大膽假設過這群千金大小姐們的內心深處擁有抖M的特質,否則實在難以解釋她們哪怕明知要被跡部景吾斥作“母貓”都還要固執地守在他身邊的緣由。 還是說這就是傳聞中能將入眼一切都套上夢幻濾鏡都戀愛腦? 不過可以清楚分辨的是,與現階段女子高中生群體格格不入的人很明顯是我。 “中原?”不得不說跡部的眼力真是一頂一的好,在我差點被香氛與香水的味道嚇跑之際,他一邊叫住我,一邊朝我走來。那些我原以為恨不得貼上他的、簇擁在他身邊的少女們卻如同含羞草一般,主動地退避三舍為他讓出路。 “你怎么來了?”跡部挑起眉梢,海藍色的眼睛里有探究有好奇還有一點高興。雖然我不知道他在高興什么,但總感覺有些欠打。 “沒找到赤司?” 我掩著鼻子打了個噴嚏。 本來感冒就沒有好全,鼻子還是半通不通的狀態,被這么一刺激,又將好不容易克服的花粉過敏癥的酸爽重溫了個遍。差點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表演涕泗橫流——這場景光是想象都能讓我起一身雞皮疙瘩,太丟人了。 “籃球館我還是找得到的!我把學校里的路標都記下來了!”我甕聲甕氣地向他說明路癡的生存方式。 從小我的方向感就不大好,哪怕抱著導航都要原地轉兩圈才能找到指針指示的方向。索性我記性還算不錯,只要街景沒有太大變化,一板一眼地記路還是沒問題的。然而即使我用行動證明了自己不可能迷路——再不濟我還可以問——防走失的兒童手環還是沒被中也從他的購物車里挪出去。 “好好說話,捂著臉做什么。”跡部捏著我的手腕,將我蓋在臉上的手輕輕往下拽了拽。 見他沒怎么用力,我也懶得掙扎,只說:“你別管,快點去收拾收拾跟我走。”我不太想讓他看到我鼻尖通紅的滑稽模樣。 “別管?可你眼睛也是紅的……哭過了?被赤司用籃球砸了?”他自動忽略了我后半句的要求,手上的力道加重了,語氣也變得固執起來。 我真不明白,什么時候跡部和赤司都變成了喜歡自說自話的人了? 赤司想跟我說話就說,不想跟我說話就直接不聲不響地跑去幾百公里外的洛山,三百六十五天都不見他聯系幾次。 而我分明好得很,一點事都沒用,跡部卻還是想著看我熱鬧,真是氣人! 我從跡部的桎梏里掙脫,騰出一只手,往他胸前重重一推——竟然沒推動!!! 自生來我第一次恨自己這么瘦弱,還不能用重力cao作!不然傷到這位大少爺怎么辦?還比不比賽了!還追不追夢了!還拿不拿冠軍了! 我氣得恨不得在原地跳腳。 跡部依然握著我的手腕不放。我只能背誦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聚。別生氣別生氣,中原深海你要冷靜! ——不然眼不見為凈,大家各回各家算了! 這個念頭突然從我心底冒出,像杰克從集市上換來的豌豆種子一樣瘋長著頂破了怒氣槽。 倏忽間世界豁然開闊,連上一刻無比討打的跡部都順眼了。我無聲地笑起來。 “……真被球砸傻了?”跡部看見我傻兮兮的笑,伸手過來摸我的額頭。 誰知道他剛訓練完有沒有洗手,我連忙將仰頭躲避,整個人的重心都往后倒去。 往往我這樣做的結局只有跡部如愿和我摔倒兩種,但跡部不可能讓我受傷。很快他收回手皺著眉頭,用剛才被我掙開的那只手環住我的肩膀,把我撈起來,“站好。” 我慢騰騰地順著他的力站直。估摸著自己的鼻子沒那么紅了,便立刻放下手,拍開他。 平心而論我根本沒想用多大力氣,但事實是我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眾目睽睽之下,打了“冰帝帝王”一巴掌。 這可真是不遜于當年瑪麗皇后在歌劇院不顧宮廷禮儀起身鼓掌時拍響的一巴掌。 在某一瞬間,仿佛時間的流淌都凝滯了。 跡部常年鍛煉,卻白生生的,怎么曬也曬不黑。沒過一會兒他的手背便浮現出明晃晃的紅印,我這才想起他身后還站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淹死的應援團。我倒不怕她們報復我,只是這群女生要嚷嚷起來三千只鴨子也比不過。 我有點窒息。我還是很珍惜自己平靜的校園生活的。 跡部把眼睛瞇了起來,端詳著我的慫樣,“怎么?打完才知道怕?” “怕了怕了。”我連忙乖順地點頭,“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嗯?那你現在氣消了?”他突然這樣問我,像在包容寬慰無理取鬧的小孩似的。 跡部的眼睛藍得純粹,有一點點難以言說的小小內疚讓我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