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Qiang聲忽然從后面響起，韓秀雅恍惚的回過神，回頭看了一眼顧不上他們的人，爬起來跑到爸媽身邊，想和mama一塊扶著爸爸躲起來，卻不料被mama扯了一把擋到她面前挨了一顆不知道誰打過來的子彈，軟倒在地上的時候，她看著mama艱難的拖著爸爸往甲板堆著的木桶后面躲，然后一陣密集的子彈掃過，被拖著的爸爸把mama也扯了過來擋qiang，mama不可置信的睜圓了眼睛一聲不吭的倒下，再跟著爸爸也沒躲過死神的召喚，也躺在了mama身邊。

    側躺在地上的韓秀雅捂住自己中彈的地方，眼睛直直的看著躺在她不遠處的父母，緩緩的閉上眼睛。

    “小雅——”帶人追過來的方杰在解決了所有人之后飛奔到昏迷過去的韓秀雅身邊，看著她中彈的地方一直在淌血，脫下外套給她捂住傷口，抱起她飛奔下船開車趕回唐府。

    唐鶴軒站在床邊看著取出了子彈仍然在昏迷沉睡的韓秀雅，想著方杰所說韓家夫妻用她來的擋子彈的事，臉上黑得能滴墨。

    韓秀雅是唐鶴軒的女兒，親的。

    在唐鶴軒還是個一文不名的鄉下小子時，他有個被爹娘撿回來的小他快十歲的童養媳，還沒圓房的時候，他就因為家窮離開家出去討生活了。當時他很天真，聽人說上海遍地黃金處處是機遇，他就真以為是這樣，揣著干糧滿懷希望的來了。

    到了上海才發現一切都沒那么簡單，黃金和機遇都不是給他這樣的人準備的，好在他足夠聰明，摸爬打滾的走出了自己的路，但是在見過上海的繁華和紙醉金迷之后，他原本想著賺夠錢就回家的想法就變了。

    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小媳婦，可他還是沒把她和父母接出來，還娶了一個高門大戶里的大家閨秀。后來老家傳來消息說老家遭山匪，她的小媳婦帶著爹媽跟著逃跑的時候和大家跑散了，不知所蹤。

    幾年后，唐鶴軒遇到了小媳婦。小媳婦告訴他，當年她帶著爹媽跑散之后，一路輾轉來到上海，沒等找到他，兩個老人就熬不住去了，她送走了老人守了孝，卻沒有再找他，因為她知道他已經成了家，不想再去打擾，也讓他不要再想著以前的事，以后各走各路互不打擾。

    唐鶴軒沒同意，他的東西哪怕毀了也不會放走，而且小媳婦長得好，他更不會同意了。他用手段逼迫小媳婦回到了他身邊，原本是想帶回家的，但小媳婦死活不同意，之后就有了孩子，孩子一歲那年出了意外，小媳婦在意外中喪命，孩子也不見了。

    那個不見了的孩子就是韓秀雅，她長得跟她親媽一個模樣，唐鶴軒一眼就認出來了。加上她身上還有一樣的胎記，他就更確定了。只是沒等他想好要怎么告訴她這件事，她就出事了。

    “爹。”方杰步伐匆匆的從外面走進來，見韓秀雅還在昏睡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和聲音。

    “怎么樣？查到是誰做的了？”唐鶴軒回過神，彎腰替韓秀雅掖了掖被子，沉聲問。

    “擄走小雅的是…日本人。”

    唐鶴軒微微皺起眉頭，日本人？雖然他和日本人有合作，但他也很清楚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只是日本人為什么要擄走韓秀雅，韓家夫妻和日本人之間又有什么聯系？又或者說，日本人知道他和韓秀雅的關系，想以此來做些什么？

    疑問太多，唐鶴軒一時半會沒法捋清楚，讓方杰留下照顧韓秀雅，他先離開去書房了。

    方杰目送義父離開，轉身在床邊坐下，看著韓秀雅埋在被子里沒有丁點血色的臉，心底隱隱的發疼。

    喜歡總是來得猝不及防，方杰都沒料到自己會喜歡上她，在她身邊不管做什么他都很開心，她不會看不起他，不會覺得他沒文化，哪怕他說錯話了用錯成語了，她也不會滿眼都是鄙夷不愿再深聊，她雖然會啼笑皆非但也會認真的好好的糾正他的錯誤，告訴他，他所不能理解或者不認識的東西是什么。雖然她也有任性的一面，可她的任性并不帶刺，只會讓他覺得可愛，就連生氣都只是一小會，特別好哄。

    義父一直告訴他，將來幫會是他的，芊芊也是他的，可他敢去想嗎？敢當真嗎？可他哪怕不敢想，不敢當真面上也要做出當真的樣子。

    方杰感激唐鶴軒，感激義父讓他從連睡覺的地方都要和人搶的小癟三一躍成為青幫的少爺，風光無限，要什么都有。

    可同時，方杰也怕唐鶴軒，怕一朝不如義父的意，就會被義父毫不留情的殺掉。

    他是不聰明，但不是真傻得像頭豬一樣，他很清楚他這個義子在義父的心里沒什么位置。對義父來說他終究是個外人，他叫義父爹，為義父在外拼殺，為了就是讓義父安心，告訴義父他真的把他當成父親，不管什么他都愿意去做，只為了報答義父讓他有一個家而已。

    對唐鶴軒的女兒芊芊，方杰是喜歡的，但這種喜歡并非是愛情，而是一種把她當成一種象征。象征著和她真的在一起后，義父不會再把他當外人，家會變成真的家。可他同時也很清楚，芊芊不喜歡他，甚至看不起他。對芊芊來說，他只是一個無聊時可以拿來逗著玩的，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連一塊長大的哥哥都算不上。

    所以，他怎么敢把義父的話當真，怎么敢去想義父所說的承諾。

    假如沒有喜歡是韓秀雅，方杰無所謂自己的將來。可現在喜歡上了，也隱隱猜到了她的真實身份，他無措也不想她卷進來，可世事無常，她偏偏以一種近乎慘烈的方式被卷進來了，義父哪怕不明著認回她也不會讓她自己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