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么不高興的？他不是還幫著我嗎？”沉香凝嘴巴一撅，覺得自己做的沒錯。

    “可國公爺畢竟是在朝堂當差，要是傳得過分了……”

    沉香凝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想來也是有些顧忌的，不過剛安靜了沒幾息，忽然又道：“可現在已經成這樣了，他要怨我也沒辦法，反正這氣我肯定是要出的！你信不信明天回門，她肯定沒生病了。”

    第二天，丫鬟碧落打探消息回來，立馬就說：“小姐說的對，這牧青璃真的面色紅潤，一點都不像感染風寒的，她昨天肯定是假的，沒準還串通了那大夫一起說謊！”

    沉香凝剛被鄭國公哄出來的幾分笑意頓時凝固，眼眸泛冷。

    馬車上

    江子林看著面色紅潤的牧青璃，也生出一絲絲怪異，兩人至今還沒圓房，相處中多了幾分生疏，說話也很顧忌：“青璃，你病好了？”

    青璃面色不變，疏離溫和：“嗯，好了。”

    江子林笑了笑：“那就好，不過風寒少有好這么快的，可是那大夫的藥很好？”

    青璃神色淡淡：“我裝的病，自然好得快。”

    “……”江子林笑容穩不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沒了之前的怪異，心中反而升起一絲異樣，覺得有些好笑，這姑娘對著自己如此誠實。

    但這到底不是君子之事。

    而且自己因此被父親訓斥。

    可要江子林現在對著面前這個柔弱的女人斥責一番，也開不了口。

    馬車內沉默下來。

    阿蓮坐在馬車前，聽著里面的動靜，再透過縫隙偷瞄一下，神色古怪，滿臉都是問題，坐在她旁邊的雪蕊輕聲道：“怎么了？”

    阿蓮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小姐和姑爺一點都不像新婚夫妻呀。”

    雪蕊下意識回頭，視線被馬車門擋住，眉頭微皺，搖搖頭：“閉嘴！”

    阿蓮撇撇嘴，不說話了。

    雪蕊轉頭看向前方，臨近牧府了，她眼底的愁色散了些。

    事實上，這兩天小姐的變化她還是感覺得到的。

    突然之間像是對姑爺沒有了熱情，可人還是那個人，要說變化的來源，只能是從沉香凝欺負小姐開始。

    她倒是沒有想很多，只是有些擔心小姐是不是還發生了什么她們也不知道的事，讓她發生這般的變化。

    今天是回門的日子。

    牧家人早早在外等候，看見馬車遠遠過來，立馬去叫了主子，不一會兒，牧家父母就出來迎接了。

    青璃被扶著下來，一抬眼就看見臺階上一對中年夫妻眼巴巴的看著她，立馬彎眸一笑，輕聲道：“爹娘，你們怎么出來了。”

    牧母荀氏仔細看著女兒，見她神色如常，面色紅潤，那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只是在看見她那輕快的腳步，神色微滯，轉而又笑瞇瞇道：

    “哎，想你了呀，之前總覺得你在跟前跟不在跟前一樣，悶不吭聲的，如今真的出嫁了，才算是發現，家里真的冷清下來了。”

    青璃迎接上去，就被荀氏握住了手，她輕笑：“我也想爹娘了，所以這不是早早就來了嗎？”

    她說著親昵的喊了牧父牧重一聲，牧重連連點頭，眼眶微酸，說了兩句，轉頭又去招呼女婿，一家人往里走。

    回門也沒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和娘家人說說話，吃吃飯。

    牧家家規嚴格，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因此牧家人不多，也沒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牧爺爺奶奶兩人年紀大了，出來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小孩子就牧青琉的兩個兒子在，剩下的都是丫鬟小廝。

    青璃的回歸，受到大家熱烈的歡迎。

    江子林作為姑爺，也是大家重點關注的對象，好在他是習慣了被眾人矚目，十分淡定的和牧重談笑。

    說了一會兒話，荀氏就迫不及待的拉著青璃起身：“老爺，妾身先帶著青璃回房間說說話，你們先聊。”

    “好。”牧重點頭，等他們離開，就笑著詢問：“明天下場準備得怎么樣了？”

    江子林溫聲回：“每天都溫習功課……”

    青璃剛被荀氏拉到房間，才進房間，荀氏揮揮手讓嬤嬤關門，那臉就垮下來，詢問道：“你們是不是還沒圓房？”

    青璃笑容頓了頓，浮現出幾分不好意思，低聲回：“嗯，還沒，新婚當晚，他喝得爛醉如泥。”

    荀氏可不是那幾個不通人事的丫鬟那般好忽悠，臉色越發嚴肅：“那之后呢？”

    青璃不說話了。

    荀氏聲音冷厲：“他是不是身體有問題？！是不是騙婚？！！”

    青璃抿了抿唇，水眸揚起，唇瓣一癟，水光乍現，柔和的臉上立馬多了幾分委屈：“娘，我……我后悔了！”

    帶著哭腔的委屈嗓音一出現，荀氏也立馬紅了眼，不舍得嚴肅了，摟著女兒輕聲哄著：“怎么了？跟娘說，娘給你做主，他欺負你了？還是身體真的有問題？別怕，爹娘都在這呢”

    青璃搖頭，又垂眸，抽抽噎噎卻不愿意說的樣子。

    感謝上上輩子的經歷，讓她在這個時候，將一個飽受委屈又后悔的新婚女子展現的十分自然。

    荀氏看著這樣的閨女，心肝疼得直顫，急的嘴巴都卡殼了，腦袋瓜子使勁兒轉，想著想著，靈光一閃，恍然大悟：“是不是沉香凝欺負你了？！”

    不是江子林，那鄭國公聽說風光月霽，肯定只有沉香凝了。

    也不知道這女人什么情況，居然將鄭國公給籠絡在手中，如今成為自己女兒的婆婆，欺負人不是光明正大嗎？

    青璃終于抬眼看向荀氏，又低頭悶悶的點了點腦袋，委屈的撲入她懷里：“娘~我錯了！我應該聽你的話……嗚嗚……我后悔了……”

    “你啊你！”荀氏猜想確認，被她哭得，先一步掉下眼淚，也不用多說，她什么都能明白。

    當初她就勸女兒不要嫁過去，這昔日情敵成了自己頭頂的婆母，以后真的是要供著她，不然她折磨不了男人，折磨女人輕而易舉，后宅的手段多得那些男人都看不懂的。

    可女兒當時被那小子迷了眼，死活不同意，現如今可好？

    一切都如同她預料的一般，女兒真的被欺負了。

    作為一個母親，荀氏氣的直拍大腿，咬牙恨聲道：“昨天我就讓人打聽到，說你都被她欺負病了，我可擔心你今天都不能回來，那人怎么如此厚臉皮，難道鄭國公都是非不分？都看不到你生病了？！”

    她難受極了，自家疼惜得磕著碰著都要呵護半天的閨女，嫁了人才幾天就被折騰病了？！

    青璃看著荀氏那哭得比自己還傷心的樣子，忽然不好意思哭了，低著頭小聲道：“我沒病，那是裝的。”

    荀氏哭聲一滯，表情僵在臉上，看著自家這哭得跟個小白花一樣的女兒：“啥？”

    第75章

    在荀氏的堅持下，青璃‘不情不愿’的將一切都說了。

    她被沉香凝這個名義上的婆婆折騰伺候她小半個時辰，回來就請大夫裝病之類的，除了一開始確實站的累了點，虧倒是沒真吃。

    荀氏一直覺得自家女兒單純，有種傻乎乎的君子執拗，沒想到她還會想辦法還回去，聽完立馬擦擦眼淚夸獎道：“做得好！”

    青璃靦腆一笑：“都是許嬤嬤教得好。”

    荀氏笑道：“嗯，都好，待會兒給許嬤嬤賞點好東西，不過你要記著，可以對下人們好，但賣身契還是得握住了，不然出點什么事，你哭都來不及。”

    青璃再次點頭，偷偷瞄了荀氏一眼，小聲說：“娘，我后悔了……”

    荀氏嘴角笑意僵了僵，嘆息一聲，拍了拍女兒的后背，溫聲道：“娘知道你后悔了，可后悔有什么用？嫁人不是你小時候過家家那樣，說后悔了換一個就成，這是兩家結親，你隨隨便便就要和離，那鄭國公府和牧家臉面何在？”

    青璃低頭不說話了。

    荀氏眼淚重新浮出，慪氣道：“之前就說讓你別嫁別嫁，你就不聽，那沉香凝分明是沖著你來的！你現在和她地位已經不對等了，她要是對你做什么，就是我也不能說什么！”

    當娘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女兒的，可她疼也沒用，才嫁過去幾天啊，這就和離。

    牧家牧重還有兩個弟弟，兩個弟弟也是有女兒的，除了京城牧家，還有旁支。

    古代講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牧青璃就這么輕易結了婚又和離，往后牧家乃至牧家旁支的閨女，還嫁不嫁人了？

    青璃心中嘆息一聲，知道家里人暫時不能幫忙，便又揚起笑臉，輕聲道：“娘，我說笑呢，不和離。”

    她變得太快，荀氏紅著眼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心中明白，搖了搖頭，愧疚道：“娘在這方面幫不了你，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跟娘說，都給你弄來。”

    “知道啦。”青璃笑著點頭：“對了，娘，你不是很喜歡佛經嗎？給我兩本看看，打發時間呀。”

    “好。”荀氏起身去拿，又將自己庫房里那些好東西挑了一些出來，給裝好交給青璃帶回去，又拿出一部分不打眼的首飾賞給許嬤嬤她們。

    也就只能在錢財上貼補一下了。

    母女倆說了會兒話，就到中午了。

    牧重是讀書人，也很喜歡江子林，兩人聊天倒是愉快，面上都帶著笑。

    吃過飯后，小夫妻倆就回去了。

    剛一到府中，江子林就被鄭國公給叫去了。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句話的意思知道嗎？”

    鄭國公站在書桌前，看著自己這個‘兒子’，面色冷淡。

    江子林對父親便覺得壓力大，心頭也不由得緊張了，大概知道今天為什么被叫來，心中有些無奈，卻還是道：“回父親，是反省自身……”

    他一板一眼的回答完，卻見鄭國公臉色越發冷淡：“這些道理你都知道，怎么就做不到？！”

    江子林嘆息：“父親，我……”

    “你母親病了。”

    “啊？”

    “昨日聽說你媳婦病了之后，十分擔心，晚上也沒睡著，今早卻看見你媳婦好生生的回娘家，一點病容都沒有，氣到了。”

    江子林心虛。

    又聽鄭國公沉聲呵斥道：“既然你連齊家都做不好，考什么科舉？！學堂這兩天不用去了，我親自教你。”

    頓時江子林頭皮發麻，鄭國公親自教啊！

    那不等于是天天要被這么折磨，他看了眼鄭國公，卻見他臉色冷然，一點沒有想要通融一下的意思，只能焉嗒嗒的低頭。

    鄭國公這般做，也是想要給他一個狠點的教訓，讓他知道回去改怎么對自己媳婦，不要再惹沉香凝生氣了。

    因此說完這個，又不帶臟字的損了他一頓，才揮揮手，讓人出去。

    鄭國公則回到主院，看著庭院石凳那坐著的妙齡女子，溫和一笑：“好了，不氣了，為夫剛剛已經跟子林說的很明白了，這一回他肯定會聽話的。”

    沉香凝臉色好了一些：“他聽話有什么用？我又跟他扯不到一起去，我就是想要一個貼心的兒媳婦有錯嗎？也沒對她怎么著，就風寒了，身體這么弱，也不知道能不能給咱們江家傳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