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明明知道,卻還是這般捉弄一頓,自然是給她自己報仇的。姑娘的心眼都大不到哪里去,辛辛苦苦寫下的第一封情書沒送出去,晦氣極了,心頭怎么可能沒有丁點埋怨? 哪怕知道他會處理好那件事,會給她一個交代,可她心頭多多少少是不爽的。 這不,讓他喝下“貓舔過的水”,讓他“狂吐不已”,為自己出口小氣,以泄心頭之恨。 蕭凌看著心愛姑娘倔強的臉龐,看著她翹起的嘴角,蕭凌驀地想起自己今夜前來的目的,立馬肅容起來,雙手攬住嚴詩詩肩頭,看進她雙眸,道歉: “詩詩,我盼星星盼月亮,才盼來了你的禮物,卻被那起子不長眼的奴才給破壞了,真真是毀得我腸子都青了。” 兩世以來,這還是嚴詩詩送給他的頭份禮物呢,得知被小公公弄沒了,蕭凌當時掀起驚天大怒,殺人的心都有了。 蕭凌一臉真誠,條理清晰地告知嚴詩詩,他得知此事后,如何處置的。 得知大總管楊全被罰去桃花山看守桃林,嚴詩詩微微愣了愣,說心底話,她當然期盼戀人心頭自己最重,誰都不能壓過自己,但還是問出了口:“大表哥,聽聞楊總管是你的得力助手,就因為這點小事被棄之不用,會不會浪費了人才?” 蕭凌搖頭,認真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不敬你的奴才,要來何用?奴大欺主嗎?” 也許當時犯事的小公公并不知情得罪的是誰,但是,后果已經造成,事關嚴詩詩,他就得狠狠敲打一番自己身邊人,讓他們知道嚴詩詩在他心頭的地位。 唯有如此,才對得起他心頭的那份愛,也才能安了詩詩的心。 果然,嚴詩詩聽后,整顆心徹底放下,說不出的舒暢。 “啊?展風也被罰了?”嚴詩詩意外極了,不解道,“他又做錯了什么?” 蕭凌輕刮嚴詩詩鼻尖,一本正經道:“你的任何消息,對我來說,都是價值連城的大事,他居然敢知情不報,延誤到夜里三更才報,你說該不該罰?” 大約是男人面色太過一本正經,嚴詩詩見了,聽了,突然騰起一個感覺,她對他來說,真的無與倫比的重要,只要跟她相關的事,便是如同緊急軍情一般的大事。 “大表哥,你,真好。”嚴詩詩心底的暖,傳遞到雙眸,漸漸暖出了淚花。明明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話到嘴邊,最重濃縮成“你,真好”。 “知道我好,那……回報我一下,如何?”蕭凌粗糲的指腹劃過嚴詩詩眼角,揩掉眼角的淚珠。 “什么回報?”嚴詩詩不解。 蕭凌忽的抽回手指,放進嘴里,吸允指腹上頭的美人淚,目光灼灼盯住嚴詩詩美美的雙眸。 盯了好一會,陡然出手,月光下,捧起嚴詩詩白瑩瑩的面龐,輕輕吻向她濕潤的眼角。 吻得又輕又柔。 嚴詩詩眼角一陣陣發熱,唇似一股股暖流,不停游走,從左眼吻去右眼。很美妙的感覺,還帶點微微的刺激,嚴詩詩閉上眼,睫毛微顫。 她睫毛微顫,一下又一下輕拂他面上肌膚,莫名的,生出另一種刺激來。蕭凌閉上眼,指腹用力,對她的臉龐越捧越緊,忽的嘴唇下滑,從眼角來到她光潔的面頰。 也不知怎的,蕭凌腦海里忽然闖進上一世瘋狂親吻她的一幕,那一夜,也如今夜一般月光皎潔,中了藥的他神志不清,逮住山洞里的嚴詩詩抵在巖石上,在她的哭喊中,強行親吻她……那一夜,她咬傷了他,哭聲破碎,事后,她橫眉怒目。 蕭凌都聯想起了上一世,嚴詩詩又怎么可能完全忘記上一世? 只是吧,姑娘家就是那般奇怪,曾經不喜歡蕭凌時,他親她吻她占有她,那絕對是死一萬次都不能夠原諒的事。可如今心頭有了這個男人,曾經的那些回憶,居然自動抹去了不堪成分,變成了另一種不可多得的回憶,甚至帶著三分美好。 嚴詩詩閉上眼,她還記得,上一世的蕭凌很失態,很急切,如狂風暴雨,她是雨下差點傾覆的小舟。 迷迷糊糊正回憶時,嚴詩詩突然一個沒坐穩,身子一斜,蕭凌也跟著坐不穩,兩人齊齊倒在軟軟的床褥上。 他上,她下。 鼻尖對著鼻尖,四目相對。 “詩詩,我想……”我想親你,這一世,他想求得她的同意,不想再強迫她。 嚴詩詩卻被兩人眼下古怪的姿勢,鬧紅了臉。再聽男人說“我想……”才剛回憶過上一世的嚴詩詩直接想歪了,以為男人控制不住,想提前洞房花燭,這可不行。上一世,他是中了藥,一切不受他控制,這一世,他明明是清醒可控的。 “不行!”本能的,嚴詩詩脫口而出。好人家的姑娘,民風再開放,也不能婚前失貞,這是底線。 蕭凌的表情,驀地凝固。 久久凝視嚴詩詩雙眸,最后,蕭凌默默翻身下來。她還沒做好準備獻出初吻,他不強迫,這等美好的事,他愿意等,等到她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好,我等你。”蕭凌躺在嚴詩詩身側,兩人肩并肩躺著,蕭凌望著床頂,平復好一會,給出承諾。 嚴詩詩誤會了,誤以為男人還在等著那種事,心頭只覺男人太過大膽,猶豫片刻,小手捂住胸口,還是紅臉直言拒絕:“大表哥,不三媒六聘,不到新婚夜……不可以……絕不可以。” 蕭凌沉默,不說話了。 不過,蕭凌的沉默,并非是失望,而是陷入了深思。 原來,他的詩詩平日看著活潑、大膽,骨子里卻是如此保守的一個姑娘,連親吻這種事都得新婚夜。這就難怪,上一世,發生那樣的事后,無論他怎么道歉,怎么彌補,她心頭始終有疙瘩,一直不肯原諒他。 “大表哥,你是不是……很失望?”見男人沉默下去,嚴詩詩莫名的有點不忍心,琢磨自己方才的用詞是不是太狠絕。 “沒有,”蕭凌展顏一笑,側頭看她,“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說話間,蕭凌怕她只穿薄薄睡衣,會冷,便撩起厚實的被子鋪在兩人身上。給她蓋嚴實了,蕭凌再重新躺下,許久沒見面的情人,很快,又自然地閑聊起來。 兩人聊天內容很廣,天高海闊,隨意暢談。 聊著聊著,嚴詩詩突然想起嚴萱萱來,若說這一世還有什么未解決的心事,小姑姑和盧宴可要擺在頭一個了。 嚴萱萱太不要臉,也不知勾搭上了哪個權貴,不要臉到連身子都獻出去了。依著嚴詩詩的猜測,上一世那個權貴絕對在恭王妃之路上,給予了嚴萱萱莫大的幫助。 如此看來,那個身后的男人,地位絕不簡單,要想連他一塊扳倒,指不定得借助蕭凌的力量。 “大表哥,你能幫我查出嚴萱萱身后的那個權貴嗎?” 嚴詩詩知道蕭凌是重生的,所以家里這點丑聞壓根就不是秘密,干脆對蕭凌和盤托出,說自己察覺嚴萱萱極其不對勁,似乎要效仿“侄女搶姑父”的丑事。 蕭凌原本就有插手,不過都在幕后,瞞著嚴詩詩悄悄進行罷了。如今見嚴詩詩主動對自己提及,絲毫不將他當外人,蕭凌內心驀地甜蜜極了。 嚴萱萱身后的男人是太子,且已經委身給太子,這些蕭凌都是知道的。但他沒法對嚴詩詩直言,畢竟他理應今日才從詩詩口中得知嚴萱萱不對勁,那他怎能提前就調查了嚴萱萱? 所以,蕭凌最終假裝自己不知:“好,你放心,這點小事包在我身后,過兩日就給你回復。你放心便是。” “嗯。”嚴詩詩自然放心,蕭凌的本事,她上一世便知。 突然,兩人的胳膊觸碰到了一起,接觸的地方,有暖暖的熱流傳遞。嚴詩詩沒往回縮,蕭凌嘴里還在說著話,內心卻在琢磨她允許的尺度。 沒忍多久,蕭凌手掌一翻,罩住她小手,包裹進他寬大厚實的掌心。 如同,貝殼包住小珍珠。 見她沒反抗,蕭凌眼角眉梢溢上幸福的笑。 “傻樣。”嚴詩詩也偷偷笑了。 —— 蕭凌在嚴詩詩被窩里,逗留大約半個時辰,若非怕丫鬟察覺對她聲譽不好,蕭凌真想側臥美人邊一整夜不離開。 “我走了,你要是想我,記得給我來信。”臨走時,蕭凌依依不舍地站在窗外,再三叮囑。 嚴詩詩立在窗里,點著頭,催促他快走,一個大男人深更半夜出現在她閨房,一旦被人瞧去了,簡直不知該如何……向娘親解釋。 只是不知該如何向娘親解釋?而不是怕流言蜚語? 呃,你沒看錯。 嚴詩詩打小在民風最為開放的西北長大,腦子里確實沒有京城人士的迂腐念頭,可是,她娘蕭青青不一樣啊,蕭青青可是土生土長的京城郡主,哪怕在西北住了十幾年,開放了不少,某些根深蒂固的東西,還是很在意的。自從嚴詩詩長成大姑娘了,蕭青青就明里暗里提點過好幾次,不許她如同西北姑娘一樣太過開放。 所以,一旦蕭凌夜闖香閨的事,被人瞧去,東窗事發,嚴詩詩最怕的不是別的,而是不知該如何向娘親解釋,娘親才能氣消。 蕭凌也知道如今雖然民風開放,但是夜闖香閨還是不大被世人接受,所以他心底是知道自己該快點消失,才最安全的。可心頭知道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最終…… 一步三回頭,大約回眸凝望第九十九次吧,蕭凌終于躍上墻頭,翻出院墻消失不見了。 嚴詩詩松了口氣。 不過那口氣剛吐完,下一刻,嚴詩詩發覺內心有些空蕩蕩的,尤其重新回到床帳里,方才還是兩人共躺,一下子只剩下自己,那股子空空的感覺越發強烈。 “我……我這是……就開始思念了嗎?”嚴詩詩驚呆了,才剛分開呢。 這頭,嚴詩詩已經開始思念,那頭,蕭凌才剛翻出嚴國公府的外墻,猛然想起一件事,今夜是為了道歉而來,而道歉的起因是嚴詩詩給他的禮物沒送到。可折騰了一夜,香閨闖了,院墻也翻了好幾趟,禮物是什么,他卻還沒見到。 “走得太急了,居然將禮物給忘了。”蕭凌回頭望向高高的院墻,腳尖一點,就要再次翻墻進入。 不過,下一刻,又生生忍住了。 不若明夜再來吧,有禮物在,他夜闖香閨,也算是出師有名? 思及此,蕭凌立在墻下,壞壞一笑。 第78章 蕭凌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可惜,沒能如意。 次日上午,他從承德宮與宣武帝議事回來,人還沒邁進自己光熙宮大門呢,展風便一瘸一拐迎上來,喜滋滋告知: “大皇子,方才嚴國公府又送來一個木匣子,是昨日那個。” 可見,嚴姑娘沒計較昨日的事,沒與大皇子置氣,要不然鐵定不會再送一次。展風心頭可是松了一口大氣。按照昨日大皇子的盛怒,嚴姑娘若不原諒,還不知要引起多少風波。 蕭凌聽了,身形一頓:“已經送來了?” “千真萬確,就放在您書房的桌上。”展風有些奇怪,主子瞅著像是……不大開心? 當然不開心,蕭凌的計劃可是再來一次夜探香閨,如今,禮物已經送進宮,他再沒借口今夜夜探香閨了。 早知如此,不如昨夜立馬返回去拿,還能再見詩詩一面。 不過遺憾歸遺憾,遠遠看到書桌上的紅木匣子,知道里頭是詩詩送他的禮物,蕭凌心內的點點陰霾頓時散去,兩世以來,這可是詩詩頭次送他禮物呢。 蕭凌迫不及待去開鎖,大手搭上木鎖,剛要打開,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打住。 “都下去。”蕭凌長臂一擺。 展風立馬會意,遣散書房里伺候的幾個小太監。遣散完,展風挑選一個靠墻的位置站好,此處距離大皇子較遠,不礙事。一抬頭,卻見大皇子瞥向他,那一眼,意味深長,頗有些嫌棄。 展風:…… 一個禮物而已,大皇子耶,用得著這般嗎?連他這個向來不用清場的貼身侍衛,都趕出去? 腹誹歸腹誹,下一刻,展風到底麻溜地滾出門外。帶上書房門的那一剎那,展風的腹誹聲音最響亮。 房里終于沒了人,蕭凌抱起紅木匣子來到無人的窗前,迎著冬日暖陽,翻開大紅蓋子,只見里頭躺著一個竹筒,竹筒下壓著一封信。 信,可是情書,蕭凌眉眼彎彎率先拿起來。 展開來,淡淡的墨香撲面而來,上頭的字清秀極了,一手漂亮的梅花小楷。都說字如其人,從里頭,蕭凌確實看到了嚴詩詩獨有的個性,看似端莊,帶著三分婉約,骨子里卻調皮著呢。 字數不多,短短三行,卻看樂了蕭凌: “大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