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那你!” “你最近有見過和你丈夫相關的人嗎?” 黎晚晚神色嚴肅,“如實回答我,你最近都見過什么人。” 女人嚇得跟個鵪鶉似的,低著頭顱,說出口的話也結結巴巴,勉勉強強才能聽清楚幾個人名。 謝執手里拿著一張名單,是他們調查出來的正常來往的人,和女人說出來都對上了。 “哦對了,昨天晚上有一個說是我丈夫的老朋友給我一張卡,今天早上去銀行查了查了,竟然有幾十萬!” 女人驚訝地虛掩著嘴,“說是以前難過的時候受到我丈夫的幫助,現在見我們家有了困難,所以特意來接濟我們。” 黎晚晚和謝執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個人有些奇怪。 “他都跟你說過什么話嗎?” 女人敲了敲腦袋,逼迫自己回憶,“讓我好好想想……好像是問過出事前,我丈夫有沒有交給我什么東西,或者跟我說過什么話。” 黎晚晚差不多鎖定到目標,抓住女人顫抖的肩膀,逼問道:“那個人長什么樣,叫什么名字,有他聯系方式嗎?” 女人:“沒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丈夫做什么事都不會跟我說的,就連破產的時候,法院那邊的人來查封,我才知道公司出了問題。” 提到這件事,女人又開始難過起來:“我現在只想平平安安度過生活,什么都不想參與進去。” 黎晚晚收回目光,看得出,面前這個女人被丈夫保護的很好,商場那些骯臟的事和壓力,統統都沒讓她知道。 也許,知道那些事的人,都會跟她丈夫一樣活不下來。 黎晚晚問:“那人有沒有什么特征。” 女人咬了下唇,過了會兒,才說:“左眼還是右邊的眼來著,有塊疤,特別難看。” 保鏢團看到筒子樓出口,黎晚晚和謝執緩緩走下來,所有人身子全部站直。 保鏢團小心翼翼地打量黎晚晚的臉上,發現對方和來時的表情一模一樣,看起來沒出什么事。 不過也是,有謝執陪著她,怎么可能會出事。 黎晚晚坐在車內,這次她閉上眼睛,養精蓄銳。 把那個女人說的話,在腦海里好好琢磨一番。 目前知道唯一不正常的人,是那個眼睛有疤痕的男人。 回到臨江黎淮的別墅內,黎晚晚給私家偵探說,讓對方調查一下臨江內眼睛有疤的人信息。 私家偵探無奈地說,這樣很難找。 黎晚晚不肯放棄這條信息,拿錢把私家偵探砸到心服口服。 深夜,黎晚晚又做了那天的夢,夢里沒有滿手的血,和長相恐怖的男人,佘星河也沒有死。 他們跟隨著倒數人群往外走,像是那天本來該有的結局。 房門被人打開,一個人走到黎晚晚床邊,蹲下身子,用指腹輕輕擦拭她眼角的淚水。 謝執見她哭得那么難過,也許是夢到了不好的事。 他想起母親還沒有去世的時候,對自己說過,做噩夢了,拍拍后背就好了。 謝執伸出手,看到月光披在女人潔白肩膀上。那雙手停在半空中,最后還是沒有去拍她后背。 謝執低聲說:“白天多苦苦,宣泄一下,晚上夢里也不會這么苦。” 第69章 葬禮 葬禮上, 佘母靠在佘星閑懷里,哭成了淚人,眼前模模糊糊, 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心疼的要死。 記得佘星河剛出生的時候, 佘母疼暈過去, 丈夫握住自己的手,一直陪在身邊。 這個孩子來之不易, 夫妻二人投入進去的感情比其他孩子要多得多。 現在丈夫沒了,自己最愛的小兒子也沒了。 佘星河和其他幾個孩子不同,那時候佘家邁向正軌, 又巴結上臨江其他幾位大家族。日子好過起來, 佘母和佘父對佘星河成長時格外關心。 她想起來佘星河小時候,從幼兒園里得到獎品,笑嘻嘻地遞給自己,說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她。 佘母虛掩著臉, 淚水從指縫里流出。 佘星河那么乖那么乖, 就連他反抗自己, 都不會傷了自己的心。 這么好的孩子,就這么沒了。 現場所有人都穿著黑衣服, 來的人不多, 都是佘家交好的一些人。 林康時穿著黑西裝,手里拿著一束白色雛菊。前面的人放下花后, 去對心里難受的佘家人勸慰, 這是正常的流程,所有葬禮都是這么做的。 但是林康時不想自己死了,也是這番表面的葬禮。 今天的風有些大, 林康時微瞇著眼,看著墓碑上的照片。佘星河那張艷麗的臉,像是在對所有人笑。 林康時走上前,彎下腰,把花放下。 他獨自呢喃:“下輩子就投個普通人家庭,不要再跟別人爭搶東西,好好地珍惜生命。” 他的聲音很小,在場的所有人都被佘母悲怯的聲音吸引,沒人注意到他口中的話。 放下花后,林康時直起身,走到佘母面前。 佘母不知道哭了多久,那雙眼紅腫的不能見人,她看著面前和佘星河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心里酸成泥潭。 林康時像個晚輩安慰她:“伯母不要太傷心,你身邊還有其他幾個孩子,都是我們臨江未來的新貴。佘星河他走了,但是會站在這里,看到你哭成這樣,他也會難過。難過自己為什么讓伯母白發送走他,沒辦法對你孝順。” 佘母點點頭,用手帕粘掉眼淚:“我知道我知道。” 林康時見佘家所有人眼眶都泛著紅,唇角勾起,心情也被沾染起幾絲惆悵。 他離開的時候,看到佘家大哥在門口送客人離開。 “林總。”佘家大哥叫住他。 林康時:“佘總也不要太傷心,多注意身體,佘家以后只能靠著你了。” 站在他們旁邊的人,聽到林康時的話,心里都有些感慨。 若不是佘星河執意要進娛樂圈,在回來的那年,這佘家就不是現在佘家大哥的,而是佘星河的。 現在佘星河死了,而佘家大哥把這佘家打理的條條有序,也算是一種命數罷了。 不一定非得按照遺囑上說的把公司交給誰,誰有能力接管佘家,才是真正對佘家好。 “佘家祖墳都在這里嗎?”林康時對佘家大哥說:“我去看望一下伯父。” 佘家大哥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過點點頭,目送對方朝著人群外走去。 佘家大哥都不敢看佘星河還有佘家祖墳,怕他們知道自己殺了佘星河,一張張熟悉的臉變得猙獰,干瘦的手拉著自己往地獄里去。 這件事林康時也難逃其咎,為什么會如此坦蕩去,心里難道不會發憷嗎? 佘家大哥收回目光,見更多人要離開,他要演的再風平浪靜,讓所有人都不會猜到是自己殺了親弟弟。 林康時走到人群外,那群人都圍著另一邊,而這里無人問津。 他蹲下身子,把佘父的照片,用手帕擦了擦上面的灰塵。 “不要怪我動了佘星河,是因為他的命就是這樣,不該是他的,沒有命享受。”林康時表情悻悻,“要說起來,這件事源頭還是你的錯,是你殺了最疼愛的小兒子。” “當初立下遺囑的時候,非得把公司交給佘星河,也不會讓你大兒子有了殺心。這豪門里,親情就是一把刀,在利益面前不值得一提。” 身旁的冷風刮起額發,耳邊入了風聲,像是有人在說話。 “問我害了那么多人怕不怕?”林康時忽地笑哼一聲:“怕什么,活著的時候怕這個怕那個,所有的東西都沒有了,死了以后就會得到嗎?不會的,什么都沒有。” “所以活著的時候,就別怕死后的事,哪怕我下了地獄,但是我得到我曾經想要擁有過的東西,一點都不會后悔。” “人這一輩子活著,不就是為了想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嗎?如果得不到東西就要死了,那才是糟蹋了人生。” 林康時留下這句話后,站起身,把西裝上的褶皺用手掌撫平后,往外走去。 世上的生物,人命很弱。 只要輕輕一握,無心之舉,便能殺一人。 他的阿晚,曾經差點死在自己面前,如果當時他看透了生死,也不會放阿晚離開。 現在,他懂了,一味地退讓,善良,是最沒用的東西。 能吻到熱愛的人,那就足夠。 墓園遠處半山腰停著一輛黑車,黎晚晚穿著一身端莊的黑裙,素著一張白凈的小臉,看著遠處的人群慢慢遠去。 她身后站著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身上還有少年的氣息,那身西裝把他襯托得剛剛好。 山腰的風大,黑裙往后刮著。謝執低頭看到裙擺輕輕地觸碰自己的小腿,抿著唇,抬起眼看著女人漂亮的后背。 此時此刻,寂靜地只能聽到嗚咽的風聲。 知道女人的情緒壓抑,想要去安慰一句,可是他知道自己不必多話。 等人群都散去,黎晚晚才緩緩張開口:“跟我走。” 黎晚晚知道自己突然出現在葬禮上,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會毀掉佘星河的葬禮。 她想要親眼送他離開,也想要他的葬禮安安靜靜。 沒有人想看到自己出現在佘星河葬禮上。 被人放在心里仰慕的存在,此時變成人人喊打的垃圾,黎晚晚心情沉重,就像頭頂黑壓壓的烏云。 謝執抬頭看著天,心里不放心,拿了一把傘在手上,跟著女人朝那邊走去。 天空烏云密密麻麻地壓在人頭頂,在云層里發出悶響,四周暗了幾分,山腰的樹葉都變成灰色,變成死寂沒有生機的地方。 黎晚晚察覺出冰冷的雨砸在自己臉上,輕輕顫動眼睫。 謝執像是自言自語:“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