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今日眾貴胄子弟皆出面相抗，司正只得退一步道，氣咻咻道：“本司正原想著大考將至，修繕孔子像也是為你們的前程積德！既然你們?nèi)绱瞬蛔R好歹，覺得孝敬孔圣人的銀子多余，那此事暫且作罷，你們自行散去吧！”

    說罷徑自拂袖而去。

    當(dāng)蔣司正的身影灰溜溜逃離高臺，人群登時在沸騰中爆發(fā)一次次歡呼。

    他們皆是少年，正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紀(jì)，最不能容忍世間的不公和陰暗，只覺得今日憑借一己之力掀起風(fēng)浪蕩滌污穢，擊敗了人人痛恨的蔣學(xué)正，實乃人生快事！

    廣場上不少人興奮得雙眸泛光，爭相簇?fù)碇捓室骱妄R宥。同窗的熱情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蕭朗吟和齊宥被圍堵在中間，面對眾人的追問夸贊，齊宥插科打諢，引得笑語連連，蕭朗吟安靜的站在他身畔，很少說話，雙眸卻頻頻落在談笑晏晏的齊宥身上。

    回學(xué)堂的路上，魏九朝一手勾著蕭朗吟，一手搭著齊宥的肩：“行啊哥幾個兒，今日咱們一鬧，司正的臉又被氣大一圈，哈哈哈哈太解氣太爽快！”

    魏九朝不關(guān)心什么銀子和修繕費，只要看到師長吃癟氣悶，他就狂樂。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懂不懂？”齊宥低聲笑道：“你收斂點兒，旁人都在看我們呢。”

    “做了好事兒還怕人看？”魏九朝得瑟道：“什么毛病！”

    齊宥不理他，拉過趙昭道：“你過一會兒去承平堂找陸學(xué)長道謝，就說……就說為表達(dá)謝意，我們請他吃飯！”

    齊宥沒什么追人的經(jīng)驗，但回想看過的電視劇小說，請吃飯往往是關(guān)系破冰的第一步。

    趙昭被整得一臉懵：“我為何要去謝他？”

    “他本可以不發(fā)聲的，卻在緊要關(guān)頭幫了我們，當(dāng)然要道謝啊！”齊宥大有摁頭小分隊的架勢，頭頭是道的分析：“而且他是丞相之子，向來謹(jǐn)言慎行的！”

    在原書中，陸家?guī)缀跏窃紫嗍兰遥懳〞r他爹是當(dāng)朝首輔，他本人在蕭朗吟繼位后也是妥妥的宰相，不論是出于趙昭的私情還是日后的利益，拉攏這個人絕沒有壞處。

    齊宥坦然道：“再說哪兒需要那么多理由？和崇敬他的學(xué)弟吃頓飯，對他來說也算一件美事吧？”

    趙昭猶豫道：“那……明日晚間一起吃如何？”

    “明日？不行不行……”齊宥聲音漸低：“明日我有人要見，商量旁的時日吧……”

    一想到明日，齊宥小臉上的朝氣登時散去一半兒……

    明日便是十五——逢五！他要去見暴君的日子！

    第9章竹馬

    在家中用罷晚膳，天已擦黑，齊府房內(nèi)漸次燃起燭火，齊宥心神不屬，正琢磨著打開那匣子瞧上一眼，丫鬟寶桐正捧著臉盆帕子進(jìn)來，要給他凈臉。

    齊宥被唬得一跳：“怎的不敲門？”

    寶桐并不懼他，反笑著調(diào)侃道：“小爺真是大了，連規(guī)矩也日漸多起來，改日少奶奶進(jìn)門，我們更落得一身不是了。”

    “哪兒來的少奶奶？每日凈是胡說。”齊宥伸手接過帕子胡亂的擦擦臉：“你們?nèi)ニ桑獢_我。”

    待寶桐退出去，齊宥忙打開那匣子，半開孔的褻褲赫然擺在里頭，提醒他過往的一切都不是夢。

    齊宥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一時想著不如穿平常的衣裳過去，大不了放課后去換上，可暴君親口說過不許他耍花招，思及雍熾的所作所為，齊宥在夜里輕輕打了個寒戰(zhàn)，他并不想和暴君賭命……

    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穿著吧，又不是侍寢，只不過是件兒衣裳，穿書以前，他每逢夏天還穿大褲衩呢，這褻褲雖一言難盡，好在外頭有寬大襕衫擋著，誰也看不出門道……

    想著想著，齊宥朦朦朧朧睡過去，但心里終究有事兒，天剛蒙蒙亮，他便從床上一躍而起。

    拿出那褻褲，強(qiáng)忍著不適套上，那細(xì)細(xì)的鏈子帶了涼意貼在大腿外側(cè)，后頭開孔處裸露的一部分臀瓣也涼颼颼的，讓齊宥直想罵人。

    平復(fù)好心情，他穿好外袍對著鏡子前后走了幾步，整體看不出異樣，只有在撩袍子大跨步時能隱約瞧見側(cè)邊兒的細(xì)金鏈和一片巴掌大的肌膚，齊宥這才呼出口氣。

    幾個大丫鬟輕手輕腳的打起簾籠，瞧見齊宥穿戴整齊站在花窗前，面龐清雋如玉，不由驚詫道：“小爺今兒是怎的了？比灑掃院子的mama們起得還早？竟還自己系好了帶子？”

    齊宥向來嫌束帶麻煩，每日自己穿好里衣后，外衫束帶皆由丫鬟服侍。

    齊宥一臉你們真是大驚小怪，挑眉道：“小爺今個兒體恤你們，給你們放假，我餓了，早膳備好沒？”

    “咱們房里的早膳向來是辰時二刻才備上的。”寶桐想了想：“您去花廳吃罷，大公子今兒要上朝，花廳定備好了膳食。”

    齊宥一聽不樂意了，吃早膳本是他的快樂源泉，這倒好，源泉旁邊擺了塊兒礙眼的石頭。

    還能吃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