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zhǔn)確來說，曹國夫人是一株牡丹，成精多年的牡丹。其主為曹州的某一位官宦，本體有人屋子的房檐高，是曹州第一牡丹。

    某次她的主人跟其他人聊天，玩笑封了牡丹為曹國夫人，對外她便以此名自稱了。

    不知從中想到了什么，胡孝漫不經(jīng)心的神情陡然一變，感覺自己觸碰到了真相。“一說曹國夫人，我倒想起來了！”

    胡孝時(shí)常與居于北方的堂妹青鳳書信聯(lián)系，她數(shù)月前寄來的一封信件中說起了一件事。

    曹國夫人跟前的最美的女兒，還有她的侄女兒，與身為人類的常家兄弟私奔了！

    后來兩女同時(shí)誕下一男嬰，只不知為何那之后突然跟那對兄弟鬧翻了，就將懷里的孩子摔拋到了地面，負(fù)氣遠(yuǎn)走。

    那對牡丹姐妹的品種恰是葛巾紫和玉版白，當(dāng)日狠心摔子，兩男嬰落地成牡丹，品種跟其母一模一樣。

    聽完胡孝的講述，柳青玉諸人再端視兩只花妖寶寶，有預(yù)感他們的身世八九不離十了。

    柳青玉兩眉中間凹下了一條深深的溝壑，手心溫柔撫摸天真無邪的小花妖腦袋。他還有一個(gè)問題想不明白，“是不是后來還發(fā)生了什么，要不然他們兄弟豈會淪落到羅剎海市被販?zhǔn)郏俊?/br>
    “聽聞后來常家兄弟二人手頭越發(fā)的拮據(jù)，欠了人不少債務(wù)。為了還債和生活，家里能賣的全賣了。家徒四壁，唯剩下兒子化成的兩株珍品牡丹。”胡孝結(jié)合自身所知的信息，極快推斷出了一種可能。“思來想去，我覺得常家兄弟之后撐不下去，把兩株牡丹也賣了換銀子。牡丹在各商人手中輾轉(zhuǎn)，這才流落進(jìn)了羅剎海市。”

    說丟就丟，說賣就賣。做母親的狠心，做父親的也不遑多讓。

    柳青玉凝睇花妖寶寶的眸光更顯憐惜，“既然這樣，就留在蘭若寺里養(yǎng)著吧，也不必費(fèi)心思去尋找他們父母了。”

    橫豎是對方先舍棄的，縱使辛辛苦苦送回去了人家不一定樂意收下。即使收下了，說不準(zhǔn)還能拋棄第二次。

    是夜，柳青玉把重新化為牡丹植株的花妖寶寶留在了寢房中。即將就寢時(shí)刻，鬼嬰姐妹悄悄溜了進(jìn)來，圍著兩株牡丹飄飄悠悠。

    見鬼嬰不像白天那樣對牡丹寶寶充滿敵意，柳青玉發(fā)現(xiàn)了只當(dāng)沒看見，閉上眼睛就睡了。

    第二日醒來，滿室芳香，沁人心脾。

    柳青玉神清氣朗，視線搜尋一圈，窗臺的兩株牡丹以及鬼嬰姐妹皆不在屋子里。

    正奇怪著，突然就聽到了孩童咯咯咯的笑聲，柳青玉推門出去一瞧，四只小的滾作一團(tuán)，在庭院里玩耍的好不快活。

    他搖頭失笑，圍觀了一會子，出門赴約去了。

    魏晉以來，文人攜妓出游之風(fēng)盛行。

    柳青玉乘車往赤松山的路上，身邊經(jīng)過不少目的相同的馬車。初秋之風(fēng)吹得車簾裊裊拂動，車內(nèi)妓子身上的胭脂香隨風(fēng)飄蕩。

    同行的文人墨客閉目嗅聞，模樣很是享受。然對于早晨感受過天然牡丹芳香的柳青玉，他是拒絕的。

    可是他光是內(nèi)心拒絕也沒什么用，因?yàn)椴恢箘e的書生這樣做，就連王南、顧昉和張子意三個(gè)亦帶了清倌在身邊。

    唇瓣印在桃子粉撲撲的小臉蛋上，咬下一口香甜多汁的桃rou，柳青玉在心底為自己默哀一秒。

    就在這之后的下一個(gè)剎那，飄來柳青玉周身的濃郁胭脂香蕩然無存，轉(zhuǎn)而入鼻的是青竹冷香。柳青玉心念一動，眼眸彎彎，又咬下一大口桃rou。

    而此時(shí)他的對面，王南數(shù)人吃了幾塊點(diǎn)心墊過肚子，已推杯換盞，一杯杯飲起了酒液。

    張子意湊過來問柳青玉，“柳兄，你昨日送的那支筆，非一般的好用啊！我昨日在書房練字，特別的心無旁騖，半宿下來手腕沒有絲毫的疲累感。尤其是書寫出來的字，氣韻生動，自然天成，充滿了靈性。昨日我腦袋暈乎乎就走了，倒是忘記了問你那是什么筆。”

    王南也不落后，咕咚吞下了嘴里的美酒，問道：“還有玉瓶里裝著的半勺子淺綠色的水，簡直比冰塊還凍人，是干什么用的？”

    風(fēng)吹來了一片楓葉，柳青玉下意識伸手抓住。他面帶微笑請三位清倌幫忙撿一些完好美觀的楓葉，說要帶回家做書簽。

    當(dāng)涼亭內(nèi)沒有了外人，他才低聲說道：“筆是龍須筆，制作的材料是真正的龍須。水是天宮玉液，食之可延年益壽。跟牡丹花一樣，全是我從羅剎海市買來的。”

    說話間思及除了馮靈萄，其他人俱不知曉什么是羅剎海市，柳青玉話語一頓，當(dāng)下講述周詳。

    眾人聽聞海市的由來，又聞悉里面陰間陽世、海外仙島、深海龍宮的東西一應(yīng)俱全，還有許許多多長相千奇百怪的四方十二國人，身體雖然還坐在涼亭里，心卻已經(jīng)飛到了妙不可言的羅剎海市。

    他們七嘴八舌地鬧著要柳青玉帶自己去親眼見識一番，柳青玉被吵得沒有辦法，只好嘴上應(yīng)下，答應(yīng)下回再去一定喊上他們。

    王南幾人高興壞了，一人接著一人給柳青玉敬酒，把柳青玉灌得雙頰仿佛跟楓葉一樣，讓秋天染紅了。

    忽地一陣喧嘩聲傳來，楓林里其他角落宴飲的書生們圍成一大片，指著山下的某個(gè)地方驚嘆不止。

    馮靈萄見幫柳青玉撿完楓葉的清倌從那邊回來，遂問：“那處出了什么事嗎？”

    清倌之一嬌嗔了聲，“不遠(yuǎn)處山下來了倆絕色女郎，一清純，一艷麗，笑嘻嘻的在溪邊潑水打鬧。那群書生便是讓二女迷得神魂顛倒的。”

    “幾位郎君若是有意一睹佳人芳顏，可得快些過去了。那些書生的聲音越來越大，人家發(fā)現(xiàn)山林里如此多人只怕要被嚇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