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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最后能得到美人垂青,有幸被她召見的客人,卻只是其中寥寥幾個幸運兒。 然而即使是這些幸運兒,見面之后也不過是說說話﹑談?wù)勑亩眩敹嗯惆榘雮€時辰,就會被婉言送客,誰也沒有例外過。 每個人都清楚,想要一親芳澤,將這夢寐以求的美色得到手,關(guān)鍵就看能否把握住這短短半個時辰的良機。遺憾的是迄今為止,只聽說客人們出盡了法寶,或軟磨﹑或硬泡﹑或死纏﹑或爛打,卻從未聽說哪個人成功過。 奇怪的是,大家的熱情非但未曾減退,反倒越發(fā)的百倍高漲起來。許多“老主顧”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嘗試,希望能憑癡情來打動芳心。 但是這種嘗試的代價,卻是相當巨大的。每一次想見玉玲瓏,都要準備一份禮物作見面禮。雖然“怡春院”的老鴇和玉玲瓏本人,都未規(guī)定禮物的價值幾何,但出于討好美人的心理,顧客們的出手都是極其大方的,一個比一個的卓闊奢侈。 每次看到顧客們捧著大小不同﹑形態(tài)各異的包裹進來,老鴇的眼里都會笑開了花,滿臉的肥rou都在快樂的抖動。她知道那里面盛裝的,幾乎都是價值不菲的昂貴之物,扣除必須上交和分攤的部份,剩下的就落入了自己的腰包。 尤其是今天來的這些客人,帶的包裹似乎都格外的厚﹑格外的沉,這更令她喜笑顏開的連嘴都合不攏,皺紋上精心灑抹的花粉都快掉光了。 不過當她的眼光打量過所有人后,面色卻突然一沉。大堂的角落處坐著一個懶洋洋的年輕人,兩手居然空空如也的沒帶任何東西! “他是吃錯了藥,還是對自己太有信心?” 老鴇壓低了嗓音,不屑的道,“他若以為自己長的一表人材,玉兒就會因此而被他吸引,那才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哩!” 她這話是向身邊站著的一個隨從說的。這人身穿粗布衣裳,一副打手模樣的裝束,腰間斜斜的插著支短棒。面貌雖不驚人,雙目中卻閃爍著湛然精光。 他閉著嘴沒有說話,仿彿什么也沒聽見,兩眼則全神貫注的盯著不遠處的屋宇,那里正是玉玲瓏會客的香閣。 如果有人妄圖不軌,想要來個霸王硬上弓,只要玉玲瓏輕呼一聲,他就會用最快的速度沖過去,一棒敲碎那個登徒子的頭顱! 數(shù)月以來,玉玲瓏只呼叫過五次!于是有五個倒霉的天靈蓋碎在了他的棒下,這五個人的武功都不弱,其中甚至包括十二連鐶塢的總瓢把子,蜀中唐門的暗器名家。 現(xiàn)在已沒有人敢再起意動粗,可是他──怡春院最厲害的打手“不倒門神”崔護花,卻依然忠心耿耿的盡著自己的職責,時刻也沒有放松過警惕之心。 老鴇還在嘮叨,喋喋不休的道:“玉兒什么俊男好漢沒見過,早就明白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銀子才最實在。話又說回來,那家伙空著手,不會是來攪場子的吧?” 崔護花沉默了很久才開了口,一字字道:“他不是!” 老鴇立刻松了口氣,她對崔護花的判斷一向十分信賴,正如她信賴自己經(jīng)營妓院的頭腦──不是她想出了這個招徠顧客的新點子,那些已經(jīng)快吃膩了山珍海味的饞貓們,又怎么會如此趨之若騖,爭先恐后的把昂貴禮品送到怡春院來呢? 她相信,既然崔護花說這個年輕人不是來攪場子的,那么他就一定不是。這一點絕不會錯的,盡管他看上去確實有些可疑。 任東杰當然不是來攪場子的。他也和大家一樣在等,等待玉玲瓏召見的機會。 只不過,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樣,老老實實﹑正襟危坐的等待,個個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仿彿對怡春院里的庸姿俗色毫不動心。 才幾個時辰不見,任東杰就像是發(fā)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再也看不見昨夜的那種潦倒窘迫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刮乾凈了胡渣子,身上穿的是五十兩一件的名貴袍子,腳下踏的是粉底官靴,頭發(fā)梳的油黑發(fā)亮,看上去簡直是一個標準的花花大少。 他一個人坐在屋角,面前擺放著幾碟精致的點心,一壺香醇的美酒,身旁居然還伴著兩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和他放肆的打情罵俏。 大堂里的客人們都皺著眉,不時投來厭惡的眼光,可是他們卻完全不在乎,旁若無人的鬧得更起勁了。 “公子爺,咱們另外找個安靜的地方好不好?” 左邊坐著的那個滿頭珠翠的小姑娘開了口,紅著嫩臉輕聲道,“這里的人太多了,無論做什么都不方便。” “不好!” 任東杰一口回絕了,正兒八經(jīng)的道,“如果我走了,等一下誰來陪伴那位玉小姐呢?她若知道錯過了我這么精彩的男人,一定會傷心欲絕的。” 坐在他右邊的則是個身材相當豐腴,看上去頗有風韻的美婦,滿臉都堆著職業(yè)性的笑容。她伸出一雙指甲上涂滿了鮮紅花汁的縴手,剝了顆葡萄遞到任東杰的嘴邊,拋著媚眼討好的道:“是極是極,像公子這樣豐神俊朗﹑玉樹臨風的人物,想不引人注目都很難哩,等一會兒肯定能獨占花魁啦!” 任東杰大笑,就在她掌心里吃掉了葡萄,順手在她身上最嬌嫩﹑最誘人﹑也最像葡萄的地方擰了一把,躊躇滿志的道:“那當然。玉小姐不選擇我還能選擇誰呢?老實說,這里除了我之外,簡直看不出誰還有實力贏得她的芳心!” 這句話說的也不是很大聲,可是別人想不聽到都很難。聽到了以后,想要對這種荒謬自大的言論視若無睹也很難。 突聽一個聲音冷冷道:“這位朋友怕是第一次來吧?說出這樣胡吹大氣的昏話,也不怕笑歪了諸位的嘴巴?” 任東杰循 聲望去。出聲的是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錦衣華帶,面貌還算英俊,可惜卻帶著點酒色不足的蒼白,神色間更是有種顯而易見的驕橫。 周圍的客人紛紛隨聲附和。其中一個形容猥瑣的瘦長漢子瞇著眼,半帶挖苦的道:“就是!連我們謝大將軍的世子,江湖上有名的‘玉面劍客’謝堅,都還沒有俘獲美人的身心,誰還敢打包票說自己絕對有希望呢?” 謝堅轉(zhuǎn)頭瞪著這漢子,冷笑道:“彭兄何必妄自菲薄?看你這次帶來的包裹如此厚實,想必又蒐羅到了什么奇珍異寶,想要在玉小姐面前好好衒耀一番吧?” “說到奇珍異寶,只怕大多數(shù)都被謝世子的將軍府征集去了吧?哪里輪的到小可獻丑呢?” 姓彭的漢子呵呵一笑,語氣卻有些苦澀的道,“不過就算能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玉小姐也未必看的上眼哩。” “可不是嗎?” 坐在東首的一個斯文書生長嘆一聲,喟然道,“這次小生已經(jīng)把傳家之寶都帶來了,若是再次失望而歸,從此就要成為人財兩空的窮光蛋了。” 任東杰聽到這里,不由怔了一怔,自言自語道:“這位玉小姐的眼光,倒真是人間少見的挑剔啊,看來她本人也絕非凡品……” 豐腴的美婦望著他,目中似乎泛起了一點醋意,壓低嗓音道,“公子爺莫非不知道嗎?玉小姐不單眼光挑剔,架子也不小呢。” “你放心。有架子的女人,我已經(jīng)見得多了。” 任東杰啜著酒,滿不在乎的道,“再說,我就不信她的架子真能大到哪里去,難道還能比你的……都大嗎?” 中間那兩個字他說的很含糊,可是豐腴的美婦卻聽清楚了,整個人都吃吃笑倒在了他的懷中。 就在這時,大堂里突然起了一陣輕微的sao動,許多人都忍不住長身站起,一雙雙眼睛閃耀著興奮的光芒,嘴里喃喃的念叨:“來了,玉小姐總算來見客了!” 任東杰也不禁動容,舉目望去,只見大堂的另一頭打開了兩扇小門,密如細雨的珠簾垂了下來,無情的遮擋住了視線,只能隱約見到一個曼妙的身影坐在簾后。除此之外,卻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好奇心起,更想看看這個艷名遠播的玉玲瓏了。呂溫侯臨死前要暗示的兇手,到底是不是她呢? 只聽一個清越而動聽的聲音,自珠簾后裊裊傳來:“小女子貪睡,累各位久候了,真是抱歉之至。” 她雖然說的是“抱歉”可是她的語氣之中,卻明顯連半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清脆如黃鶯出谷的聲音,也帶著與生俱來的淡漠,使人感到遙遠的不可捉摸。 眾人自然都不會和她計較,連聲說就算再多等幾個時辰也無所謂。簾后之人默然無語的聽著,直到他們的客套巴結(jié)之辭都說完了,才淡淡道:“小女子今天俗事纏身,沒有太多的余暇,因此只能和你們當中的一位客人相見。” 大家一聽都暗叫不妙。謝堅搶著走出幾步,朝著珠簾的方向躬身一揖,恭聲道:“玉小姐明鑒,在下謝堅,自上個月有幸和小姐對坐攀談之后,一直不能忘懷于小姐的風采儀容,今次有幸得到吳道子名畫一幅,希望能將之親手相贈,并再次聆聽小姐的絕妙品評。” 簾后之人輕輕一笑,柔聲道:“吳道子的真跡尋覓不易,真是難為謝世子了,小女子由衷感激。” 聽她話中的意思,顯然是頗為動心,似乎就要指定謝堅相陪了。那姓彭的漢子著急起來,忙推開眾人晃身上前,口中叫嚷道:“玉小姐且慢決定!小可花費數(shù)萬黃金,傾盡所有才買到了這株‘翡翠珊瑚樹’!特意不遠千里的帶來,還請玉小姐萬勿推辭。” 簾后之人“啊”的一聲,訝然道:“可是‘珠光寶氣閣’的巧手王師父,晚年親自彫刻的那株珊瑚樹嗎?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彭官人當真舍得相送嗎?” 姓彭的漢子見引起了她的關(guān)注,心中得意之極,大方的揮著手道:“紅粉贈烈士,寶物贈佳人。也只有玉小姐這樣出眾的美人,才配的上這樣價值連城的寶貝。” 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把兩句古語說的顛三倒四。簾后之人“撲哧”嬌笑,似乎又有些心喜,沉吟道:“唔,這株珊瑚樹的確是相當難得……” 話猶未了,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大漢突然跳了出來,瞪起兩只環(huán)眼大聲道:“‘翡翠珊瑚樹’算什么?在下獻上‘血玉鳳凰’一對,還望玉小姐笑納。”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駭然。謝堅臉上變色,戟指喝道:“這‘血玉鳳凰’是波斯國獻給我朝的供品,兩個月前為強賊劫去,怎么會到了你的手中?” 大漢仰天狂笑,傲然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祁連山大盜狄龍是也! 這‘血玉鳳凰’正是我率人劫走的,只為博得美人一笑,你又能拿我怎樣?“謝堅雙眉倒豎,厲聲道:“好,好!想不到祁連山群盜的二頭目如此大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踏進城來。你贈送這樣的禮品,是不是想把罪責轉(zhuǎn)嫁給玉小姐呢?” 大漢伸掌在胸膛上一拍,慨然道:“只要玉小姐肯收下這份薄禮,所有的罪責都由在下一力承擔。就算現(xiàn)在把我捉去凌遲處死,在下也無怨無悔。” 簾后之人輕嘆一聲,幽幽的道:“狄頭目慷慨豪邁,對我真是太好了。這份深情厚意,小女子該如何報答呢?” 聽她的語氣,對這殺人越貨的強賊不無好感,甚至還有些感動。謝堅又嫉妒又惱火,噌的一聲拔出長劍指向狄龍,咬牙道:“亮你的兵刃!我今日若不能將你擒下,誓不為人!” 狄龍拉開長袍,取出兩柄黑黝黝的八角銅錘,雙錘互擊, 發(fā)出“砰”的巨響,嘶笑道:“行啊!我就教訓(xùn)教訓(xùn)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免得你小覷了天下英雄。” 兩人正要出招,突然眼前人影晃動,一直站在外面的崔護花倏地掠了進來,沉著臉冷冷道:“二位若要打架,就請出去放對,玉小姐這里可是清凈之地,不容任何人sao擾。” 謝堅面露狠色,一抖手中的長劍,大聲道:“出去就出去!姓狄的,你敢跟著來嗎?” 狄龍應(yīng)聲道:“有何不敢?” 大踏步就要當先走出大堂。 眼看一場慘烈殺就要上演,簾后之人卻既不勸止,也不挽留,只是平聲靜氣的道:“對不住啦。兩位要真刀實槍的交手,就只好到外面去分個高下。不過帶來的東西卻可以寄放于此,否則一不小心有個磕碰就糟了。” 別人為了她爭風吃醋,拼死拼活,可是她竟然一點也不關(guān)心他們的安危,掛念的只是他們帶來的禮品。這女人是心腸太硬,還是思想太現(xiàn)實? 任東杰心中一寒,目送著狄龍和謝堅遠去的背影,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本不想出聲的,但簾后之人卻偏偏找上了他:“那位公子為何長嘆?是在為狄頭目和謝世子擔心嗎?” 任東杰搖頭道:“不是。在下只是在為自己發(fā)愁罷了。” “哦?” 簾后之人好奇的道,“卻不知公子在發(fā)愁什么?可以告訴小女子嗎?” 任東杰又嘆了口氣,苦笑道:“人人都準備了貴重禮物,在下卻是空手而來的,怎么能不發(fā)愁呢?” 簾后之人仿彿怔住了,好半晌才開了口:“那也沒什么大不了。上門都是客,有沒有準備禮品,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任東杰盯著珠簾子,譏誚的道:“真的是無足輕重嗎?” “當然是啦,公子把我當成什么了?” 輕柔的聲音從簾后傳來,居然略略帶上了嬌嗔:“你以為我是那種只認錢財﹑貪圖富貴的勢利女子嗎?” 任東杰笑了:“玉小姐當然不是,但在下寒酸至此,心里總是有些不安。” 說到這里,他突然一拍大腿,叫道:“有了,我有一樣?xùn)|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