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坐在疾馳的轎車上，姚娜忍不住在心里拼命地問自己。這些年來自己兢兢業業，對待子女也是悉心教導，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才會讓情況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一只溫暖的大手輕輕地覆蓋住了她握得緊緊地拳頭。

    姚娜抬起頭，看到了莫羽杰帶著關切與安慰的目光。

    “羽杰……”她的眼淚一下子便涌了上來。

    “唉，又哭鼻子了。”莫羽杰憐愛地將姚娜眼角的淚水拭去，將額頭抵在姚娜的額頭上，聲音輕柔，“這么多年，你還是沒改掉這個愛哭鼻子的習慣，小哭包。”

    聽到這個莫羽杰許久未叫的愛稱，姚娜終于破涕而笑了。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嬌嗔地道：“我已經盡量改掉了！”

    莫羽杰眼神微微一暗，心疼地將妻子摟入懷中。

    他怎么會不知道姚娜有多么努力改掉愛哭的這個毛病。自那個孩子丟失后，姚娜仿佛把這一生的眼淚都流完了。那么活潑開朗的女孩子，一夜之間像換了個人似的，不茍言笑，嚴肅得令人生畏。

    “娜娜，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莫羽杰輕輕地將下巴抵在姚娜的頭上，“這么多年來，我們都已經很努力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不要想那么多，將誤會解釋清楚后，就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

    “……”姚娜默默地點了點頭，將自己埋在丈夫寬廣的懷中。她承認這樣做有些不負責任，可是她現在真的無法面對那個孩子。

    溫宗政和蔚卓俊此刻都默默地站在莫曉冉的病床前。

    眼前的少女滿身傷痕，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完好無損的，尤其是她的雙臂和那只打著石膏的腿，醫生說今后，她可能只能坐在輪椅上度過接下來的人生了。

    怎么會這樣子呢？

    蔚卓俊緊緊地皺起了眉頭，眼中蘊含著的陰暗與憤怒讓人看了不由得心驚。

    天知道當他接到醫院里護士打來的電話時，渾身頓時涼透了。等到他趕到趣億大樓的時候，只看到莫子輝從天而降的身體，狠狠地衰落在警察已經設置好的氣墊之上。他甚至來不及看那個孩子怎么樣了，就聽到從樓頂傳來了一聲凄涼的吶喊。

    莫曉冉就那樣無助地帶著滿眼淚痕地躺在地上，她的身下是被硬生生拖出來的一道道深色的血痕。她的腿已經扭曲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仿佛稍稍碰一下就會從身體上脫落下來似的。

    蔚卓俊顫抖著雙手將莫曉冉抱在懷中，任憑怎么喊她，她都不曾將眼睛睜開。

    蔚卓俊是第一次感覺到了失去帶來的恐慌，此刻站在莫曉冉的病床前，他內心里第一次對自己一直以來的自信產生了懷疑。

    “曉冉！”門忽然被推開了，奇依依和miya以及身后跟著的一大批人忽然涌了進來。奇依依甚至來不及看蔚卓俊一眼，直接就撲到了莫曉冉的病床前。

    看著莫曉冉慘敗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奇依依的眼淚便如雨一般落了下來：“曉冉，曉冉！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呀！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我只是幾天沒有看著你，你就弄的渾身都是傷……”

    奇依依再也說不下去了，她的手懸在半空中，甚至都不知道能夠觸碰莫曉冉的哪里。她渾身都是傷，仿佛只是靠近她都會讓她感覺到疼痛似的……

    miya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眉宇間帶著難以掩飾的憂愁，走到了兒子身邊。

    看著兒子一向高大的身軀此時竟像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似的，miya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陣心疼。她將手搭在了兒子的肩膀上：“卓俊。”

    “……媽？”蔚卓俊此時才仿佛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了一些，“……你怎么過來了？”

    “子輝那邊處理完了，我就過來看看曉冉……和你。”miya看著兒子臉上的憔悴，無奈地嘆了口氣，“就算再自責，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曉冉以后還要依靠你呢！”

    曉冉以后還要依靠你呢！

    這句話就仿佛是一束光，猛然照射進了蔚卓俊充滿了黑暗的內心，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對！老媽說的對！既然知道自己做錯了，就要避免這種情況再次發生，現在可不是沉浸在自責與悲傷的情緒之中！

    看著兒子一下子又變得停止的身體，miya不自覺地微微勾了勾嘴角。這個臭小子，脾氣真的是和他老爸一模一樣！

    “對了，媽，子輝怎么樣了？”

    蔚卓俊忽然轉過身來問道。他是親眼看著莫子輝從天臺上被推了下來，雖然警察已經布置好了氣墊，但是從那么高的樓層下跌落，氣墊也只能起到一點點的緩沖效果。

    “……”miya忽然間有些語塞。她見過那孩子的狀態，也和醫生深入地了解了情況。說實話，莫子輝的狀態不容樂觀……只是現在這種場合下，她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將這個殘酷地事實說給蔚卓俊聽。

    莫子輝那個孩子一直很喜歡跟在蔚卓俊身邊，對于蔚卓俊來說，他已經將莫子輝當做自己的親弟弟一樣對待了。沒能保護住莫曉冉已經讓他夠自責的了，如果讓他知道，連莫子輝也沒有能保護住……

    “是嘛……”蔚卓俊看著自家老媽的樣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聲音里帶了一抹沉重。

    “我出去打個電話。”蔚卓俊忽然轉身沖著病房外走去。

    “卓俊！”miya看著兒子的身影，心底突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沒事。”蔚卓俊擺了擺手，轉頭沖著miya一笑，“別擔心。”

    miya看著兒子離開的身影，忽然向前追了兩步，可是又漸漸地停了下來。她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會做出令人失望的事情。

    反倒是一直坐在一邊的溫宗政的眼神動了動，猶豫地看了病床上的莫曉冉一眼，然后站起身跟著蔚卓俊走了出去。

    蔚卓俊一路走到了一間小小的病房前，看著病房門卡上寫著的名字，他的眼神逐漸地變得鋒利了起來。

    “你要做什么？”溫宗政的聲音從他的身后傳了過來。

    蔚卓俊靜靜地轉過了身，看了溫宗政許久，這才冷冷地笑了出來：“果然，你的選擇還是和以前一樣。”

    溫宗政微微一愣，看著蔚卓俊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