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過后留下的只有一室的頹然寂靜。

    莫曉冉禮貌地送走了最后一批賓客，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一時竟覺得渾身乏力，不由得癱坐在床鋪上。

    莫彩芯雖然只與她相識了短短幾個月，可是這幾個月里她們相處的甚至時間甚至超過了她和莫子輝在一起的時間。

    人就算再怎么冰冷，這么久的相處下來，也總該有些感情吧？

    可是今天的莫彩芯，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看著她，不關心，不動搖，仿佛和莫曉冉認識的那個單純的女孩子不是同一個人似的。

    “咚咚”兩聲，敲門聲響了起來。

    莫曉冉抬頭看去，只見蔚卓俊一手端著一杯牛奶，一手推開了房門，眼里帶著些擔憂地走了進來。

    “看你被這么一鬧，也沒有吃什么東西，喝點牛奶暖暖胃吧。”蔚卓俊將牛奶遞給了莫曉冉，“小心燙。”

    莫曉冉的眼眶不由得一紅，雖然在人前看起來她今天是挫了莫彩芯的士氣，出了次風頭，可實際上莫曉冉并未對此感到一絲的開心快樂。

    接過了暖暖的牛奶，莫曉冉淺淺地喝了一口。溫熱的牛奶順著食道一直滑到腸胃里，讓莫曉冉的心似乎都被溫暖起來。

    她站起身，有些無力地坐在了床鋪上。蔚卓俊也順手拉了一把椅子，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卓俊……”莫曉冉有些煩惱，還有些猶豫，“你說……一個人即便對著不喜歡的人，也可以展現出來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嗎？兩個人親密地相處過后，還可以輕易地就變成陌生人，甚至是仇人嗎？”

    蔚卓俊看著莫曉冉，輕輕地眨了眨眼睛：“自然不會。”

    莫曉冉不由得抬起頭來看他，大大的琥珀色的瞳孔里全都是迷茫與不解。

    這樣子的莫曉冉看起來就像一個失了方向的孩子，單純的令人心疼。

    蔚卓俊輕微地嘆了口氣，接著道：“一般人來說……是不會的，但是這世界上總會有些非一般的人。”

    “非一般的人？”莫曉冉傻傻地重復道。

    “對，非一般的人。”蔚卓俊點了點頭，“在他們的世界里，一切價值觀念與常理都和我們的世界不同，所以他們的行為也令人難以理解。這樣的人和大眾比起來自然是少數，所以他們是非一般的人。”

    莫曉冉眨了眨眼睛，將牛奶杯放在膝蓋上，微微低下了頭。

    這個道理她懂，但是這個解釋卻還是無法令她釋懷。

    和莫彩芯在一起相處的點點滴滴她都記得很清楚，莫彩芯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一般，總是能搶先一步領會她的意思。拍廣告的時候，她們兩個人的默契甚至都讓導演感到震驚！

    莫曉冉不相信這一切都是莫彩芯裝出來的！

    她相信蔚卓俊說的話，這世界上是有些與眾不同的人，他們的道德觀、價值觀都與一般人不同，因此不能以同樣的準則去理解他們的行動。

    可是莫彩芯不一樣，她明顯是明白哪些行為是別人可以接受的，哪些是會令人反感的。她不是那種非一般的人，相反，她像是一般人中將這些大眾行為準則理解地最深刻的那種人。

    正因為理解的深刻，她才可以反過來利用這些準則傷人。

    莫曉冉也不是真的不明白，反而是因為她太明白了，所以才難以說服自己。

    莫彩芯的的確確地緊緊是討厭自己而已——這個事實莫曉冉在慶祝會上就已經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卓俊，我真的有那么令人討厭嗎？”莫曉冉忽然有些寂寞地笑了笑，“我記得小時候在山里，同班的女孩子們就不太喜歡我。她們跳皮筋的時候從來不會叫我，打沙包的時候也是一看到我就散了。等我長大了，身邊也就只有依依這一個朋友。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討女孩子喜歡呀？”

    蔚卓俊看著莫曉冉有些受傷的表情，心里面便是一痛。

    那個莫彩芯真的是該死，他這么小心翼翼地寶貝著的女孩子，竟然讓那個蠢女人給傷到了。

    “她們不是不喜歡你。”蔚卓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臉色忽然變得臭臭的，“那些小屁孩就是單純地在嫉妒你罷了。”

    莫曉冉微微一愣，嘴角不由自主地彎了彎：“說的好像你看見了似的！”

    “……我就是看見了。”蔚卓俊挑了挑眉，一副神秘地樣子看著莫曉冉，“聰聰，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莫曉冉渾身猛然一震，看著蔚卓俊的眼神里全是掩飾不住地驚訝：“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聰聰是莫曉冉還沒有被莫奇領養回家時的小名，魏老師覺得她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沉悶，于是按照鄉下的風俗，給她起了一個“聰聰”的小名。在莫奇將她領回家后，戶口本山便落下了“莫曉冉”這個大名，聰聰除了魏老師以外，便再也沒有人這樣叫她了。

    “聰聰，你真的還沒有想起來我呀！”蔚卓俊說著，竟然擺出來一副受傷的表情，“當年你還從我這里騙去了一塊兒手表呢，果然長了這么大，也改變不了你小騙子的本質！”

    “手表……”莫曉冉的記憶漸漸清洗起來，腦海里忽然閃現出一個黑的像非洲人似的男孩子，“你……你是黑子！”

    蔚卓俊一聽這個名字，臉色便沉了下來：“別用那個名字叫我，感覺像是在叫某種動物似的！”

    “哇，你真的是黑子！”莫曉冉頓時間也不傷春悲秋了，將牛奶杯往書桌上一放，立刻沖到了蔚卓俊面前，瞪著大大的眼睛仔仔細細地將他從里到外敲了個遍，“你真的是黑子呀！”

    “不是我還能有誰？！”蔚卓俊佯裝怒意地哼了兩聲。

    “但是……但是后來你不是丟了嗎？”莫曉冉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黑子是在一個下雨的夜晚里忽然間不見的，那時候魏老師還找了很久，甚至都報了警，她還為這件事哭了好久。

    “都說了我不是走丟了，而是被老爸抓回家去了。”一想到那個時候，蔚卓俊的臉色就有些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