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君臣
一來到御書房外,張公公見到陳宣華便想躬身行禮并通報在御書房內的楊素,卻被陳宣華制止。 “皇上,昨日……那人進府后……家父之死……” 聽到御書房內斷斷續(xù)續(xù)傳來的交談聲,陳宣華正欲推門而入的動作一頓,眉頭緊皺,回過頭問一旁的張公公,“皇上這是在與何人談話?” “回稟娘娘,此人乃前朝丞相方淳之子,名喚方仲生。”張公公恭敬地回答。 “高颎丞相不是死了嗎?他的兒子乃是囚犯之子,皇上怎能與他談話?”陳宣華冷冷問道。 “放肆!!什么人膽敢在外面偷聽朕講話?!”御書房內突然傳來楊素隱隱帶有怒氣的呵斥聲。 門外的張公公嚇得大驚失色,慢跪下身,“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是……”張公公怯怯地看了居高臨下的陳宣華一眼,似乎是礙于陳宣華皇后的身份不知該不該如實稟報。 陳宣華見狀,心中暗想怕是瞞不住了,便一把推開御書房的門,進屋給楊素請了個安。 見到陳宣華的到來,楊素不悅道:“大膽!狗奴才見皇后駕臨竟不通報?腦袋不想要了?來人,將這奴才拖下去重責五十大板!” “冤枉啊,皇上!奴才冤枉啊……是皇后娘娘……”陳宣華看著張公公被侍衛(wèi)拖走,叫喊聲漸漸遠去,心中暗罵這楊素殘暴不分青紅皂白就降罪,表面上卻還裝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回頭看著坐在龍案后的楊素,莞爾道:“請皇上息怒,臣妾突然造訪不知皇上正在與大臣交談,望皇上恕罪……” 楊素見狀,大手一揮,臉上依然是不悅的神色,“罷了,罷了。皇后此次來有何要事?” “這位大臣好似面熟,可本宮記得未曾見過你。”陳宣華沒有回答皇帝的問題,反倒打量起坐在一旁的男子,眉宇間同方淳有些相似,看上去年輕得很,卻散發(fā)出一種陰沉得讓人有些恐懼的氣場。 見陳宣華朝自己發(fā)問,方仲生起身行禮,“見過皇后娘娘,微臣乃囚犯方淳之子方仲生。” “哦?高颎丞相的兒子?”陳宣華看著方仲生,一挑眉。 “皇后!你到底有什么事?朕在問你話,這方仲生已被朕封為國師,看你這樣子似乎對方太尉的出現(xiàn)有些不滿?”楊素見陳宣華這般,有些動怒了。 “臣妾的事比起皇上現(xiàn)在的事來說不算什么,冒昧打斷皇上與方國師的對話臣妾知罪,臣妾這就告退,一會再來便是。” 說罷,陳宣華請了安轉身便要走。 楊素還想說什么,卻被一旁冷笑地看著陳宣華背影的方仲生躬身制止住,“皇上莫要動怒,氣傷了龍體可就得不償失了。貿然打斷想必并不是皇后娘娘所愿,不知者無罪,還望皇上不必責罪于娘娘。” 聽到這話,楊素掃了一眼方仲生,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也不再多說什么。 幾個時辰后,獨孤伽羅便得到了陳宣華的情報。 是一幅畫像。 下面寫著一行字,國師方仲生——丞相方淳之子。輔佐于楊素。 果然,同楊堅所說那樣一臉陰鷙,看上去就是城府頗深相當有心機的那種人。獨孤伽羅想不通,高颎丞相那樣的賢臣何以生出這樣的兒子? 在光斑隨風散去之前,獨孤伽羅取出筆墨將由綠色光斑組成的人像臨摹在了一張泛黃的紙上。 楊堅看著獨孤伽羅拿來的畫像久久沒有說話,倒是在一旁干帶著的胡海顯得有些著急,不住出聲詢問楊堅在獨孤伽羅拿來的畫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錯,當日我在方府看到的那個長相陰毒的男人確實就是此人。”審視良久,楊堅最后淡淡地下了這樣的結論。 “這怎么會?高颎丞相已經被處死,那方仲生按理來說是該痛恨那jian賊的,怎么會替他賣命還當上了國師?這怎么可能?!”胡海在一旁顯得有些不相信,“我曾有緣見過高颎丞相的兒子,那孩子明明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看上去就像一個儒生,怎么會像你們說的那樣心機深不可測呢?” 楊堅緊鎖的眉頭因為胡海的這番話而皺成了更深的川字,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木桌面發(fā)出輕微的撞擊聲,“怕這其中是有什么隱情……” “我想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怕是有麻煩了。”獨孤伽羅雙手抱胸站在一旁說道。 胡海不解,楊堅接話道:“獨孤伽羅說的不錯,這方仲生見過我。雖說那時候我的臉被獨孤伽羅施了易容術,可我在同方夫人的交談前曾說過自己是與‘前朝’有關的人,是高颎丞相的故人。 難怪,自從一跨進方府靈堂那方仲生便以一種敵視的目光打量我。若方仲生猜出我的身份,與皇兄那jian賊一說,怕是通緝令要被貼滿長安城了。” 胡海聽聞,不由心急起來,忙問下一步應該怎么辦,楊堅看著這些時日傷勢已經好轉的胡海,欲言又止。 獨孤伽羅看出了楊堅的為難,便道:“胡海的皮外傷已經沒有什么大礙,只是內傷還需要一段時日的調理,還不能動武。至于他的眼睛,再醫(yī)治約莫五次方可痊愈。” 楊堅曾見過一次獨孤伽羅為胡海療傷,心里頓時感到一陣惡寒,“你那法子……也太不人道了!有沒有其他治療方法?”語氣中帶有一絲責怪的意味。 “這已經是最快的醫(yī)治方法了。”獨孤伽羅看出了楊堅的心理波動,白了他一眼,冷冷道。 胡海聽到這話,怕兩人會因為自己的眼疾而吵起來,忙尷尬一笑,說道:“皇上,我這手筋和腳筋前些日子伽羅姑娘已經用銀針都幫我接上了,這幾日的休養(yǎng),平常的活動已經沒什么大問題,而雙目也依稀能看得見景物大致的輪廓了。 皇上下一步有什么計劃不妨直說,若因為我的這點小傷而成為皇上的拖累,讓復國大計難以順利施行,那我還不如一死了之罷。” 楊堅盯著胡海,沒有說話。而胡海似乎也感受到了楊堅的目光也轉過頭面對著楊堅,臉上帶著堅定的微笑,只是空洞的眼神中依舊看不到聚焦。 楊堅心里清楚得很,像胡海這樣耿直的人是不會說謊的,往往都是心中怎么想,嘴上便怎么說。就像胡海自己所說,讓他成為拖累倒不如讓他去死。 妥協(xié)般嘆了口氣,楊堅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怕是要加緊行動了。這樣,三天,再以三天作為修整,我還需要去準備一些物件。等到三天后,我們立刻動身前往南喬山去找伍建章!” 說這話的時候,楊堅看向獨孤伽羅。所謂三天的修整時間不過是為了再給獨孤伽羅一些醫(yī)治胡海的時間,畢竟現(xiàn)在以他的情況要趕山路實在是太勉強了。 不過僅僅只是三天的時限,楊堅不知道胡海身上的傷勢能恢復到什么樣的程度,但是三天已經是楊堅所能寬限的極限了,怕再晚幾天就會有更多的麻煩接踵而來。 獨孤伽羅了然,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南喬山,于長安城最南端的一座不起眼的山。其山勢十分險峻,若有外人擅自闖入南喬山,下場往往九死一生。相傳,山上有一群神秘的人,他們擅長于方術,并自成一派名為南喬派。 此派弟子大多行蹤詭秘低調并且不與江湖上其他俠士來往,不過早在玄孝帝那朝代時,南喬派便以掌門為首,均被朝廷招安,自此帶兵打仗,替國家效力。 而玄孝帝得到了南喬派的幫助,如虎添翼先后平定了四方的造反,而南喬派的掌門人伍建章則被玄孝帝封為撫軍大將軍,而手下南喬派的弟子被統(tǒng)稱為喬撫軍。 誰曾料想,玄孝帝逝世后不久玄賢帝楊堅上任才剛滿四年,楊素起兵謀反,那時,伍建章正被楊堅派往新疆一代平定不安定的突厥人,來不及趕回長安,最終導致朝廷軍力不足,江山破滅。至此之后,原本低調隱世為朝廷效力的南喬派近日來又漸漸活躍在了江湖上…… 獨孤伽羅三人經長途跋涉,此刻站在南喬山山腳竟有些手足無措,郁郁蔥蔥的野草擋住了原本上山的路。 “現(xiàn)在怎么辦?”獨孤伽羅看了一眼身旁的楊堅。 “這……”顯然楊堅也被眼前的雜草擋住的去路有些不知所措,“不然我們再四處找找?說不定還有其它上山的途徑。” 獨孤伽羅撇撇嘴,道:“你沒聽剛剛遇上的老嫗說這上山的路就這一條嗎?” “實在不成,咱們就直接踩著這雜草上吧!這路也是人走出來的。”胡海提議道。 “不行!這太危險,萬一受傷了怎么辦?”楊堅想到胡海身上還有內傷,萬一一個不測,又多了皮外傷總是不好的。 胡海心中明白楊堅是擔心自己受傷,還想試著據理力爭,獨孤伽羅一揮手,冷冷道:“這也有得好爭?再吵下去怕是要吵到明日,蕭公子,你背著胡海,我們爬山。” 蕭、胡二人具是一愣。 楊堅說:“行。” “不行!”胡海拒絕,“我乃君下臣,怎能讓皇上背我?有違天理,是要遭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