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價高者得
蘇威用扇子敲了敲身后丑奴的腦袋,“聽說千雪樓最近收購了一幅《青山不墨圖》,秀兒必然喜歡。我們快去看看。” “主子,您的臉……萬一被別人認出來怎么辦?” “我都離開這里快十年了,哪里還會有人認得我?不要掃興!”蘇威大手一揮,折扇再一次打在了丑奴的頭上。 剛剛走進千雪樓一樓的茶堂,蘇威就聽到最前方臺子上的說書人吐沫橫飛地在講述南疆王的豐功偉績。 “話說這南疆王,可真是英勇無比,面對那般危境,單槍匹馬,直入敵陣,所過之處,橫尸遍野,恍若進入無人之境。” “但再英勇的男子也有他的弱點,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西夏的女將軍都綠兒不僅武藝高強,而且還是西夏少有的美人兒,她見南疆王勢如破竹,頓時大怒,迎戰而上。” “大家都知道,這南疆王雖然英勇,但可是個多情種子。南疆王府里的美人兒比長安所有風月場里的姑娘加起來都多。這都綠兒一跟南疆王打起來,南疆王看著這么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自然是手下留情。” “……” 蘇威聽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拍了拍丑奴的肩膀,“哈哈,丑奴,這百姓的嘴真是讓人佩服,就都綠兒那個兇婆娘到這里都能變成嬌滴滴了。” 丑奴垂首,“公子說的是。” 突然,蘇威摸了摸鼻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哎,丑奴,你可曾數過王府里的美人有多少嗎?” “不多,屬下記得,好像也就五六十個吧。”丑奴聲音淡漠,并無覺得不妥。 “啊?這么多了啊?”蘇威大吃一驚。 丑奴疑惑,“西夏太子殿下說,他的太子府里的美人有一百多,當初公子您還說少呢?” 一把扇子再一次落在丑奴的腦袋上,“本公子跟他說的話你都能信,真是笨死了。” “公子說的話,屬下都信啊。”丑奴摸了摸被打的腦袋,很是無辜。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整個長安被一層一層的燈火籠罩著,恍若一座不夜之城。 一輛輛馬車停到千雪樓的門口,走下來一個個絕色佳人。 五樓的拍賣坊被清空,作為美人們的后臺準備,而拍賣坊的上等廂房,正好作為觀看選美大比的最佳場所。 而四樓更是擁擠,藝坊中的所有房間的隔墻都被拆掉,整個藝坊除了前方的臺子,只剩下了客座和空地。 獨孤曼陀是千雪樓派出的參加大比的人,無法再主持大局,三樓酒樓的樓主只好暫時把三樓的活交給伙計,拖著肥胖的身軀在五樓忙的不可開交。 “緊張嗎?”獨孤曼陀笑著看向獨孤伽羅。她們兩個被安排在一個更衣室。 “沒有,我還好啦。”獨孤伽羅深吸一口氣,勉強笑了笑。 突然,“咣當”一聲,一個身著大紅絨衣的女子踢開了房門,正是西夏公主赫蘭碧苒,她走到獨孤伽羅的面前,“喂!今日讓我看看你的臉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向了獨孤伽羅的面具。 獨孤伽羅驚得一躲,“不行!” “這都要比賽了,你總得讓我知道你長什么樣吧?”赫蘭碧苒掐著小蠻腰,有些不滿。 從見到獨孤伽羅開始,她就不知道獨孤伽羅的相貌,甚至現在她也只是知道她叫小錦而已。 在來隋國之前,赫蘭碧苒是知道的,楊堅有著自己喜歡的女子,名為獨孤伽羅,乃是隋國獨孤大司馬陸昭之女。 有密探傳來消息,說獨孤府的千金在半個月前消失了,如果小錦不是獨孤伽羅,那獨孤伽羅又在哪里?這個小錦在她面前說出楊堅是她的未婚夫的狂言又是為何? 可如果小錦就是獨孤伽羅,她為什么不肯回獨孤府呢?這件事,赫蘭碧苒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和獨孤伽羅比賽,赫蘭碧苒一直惴惴不安。她覺得大抵是獨孤伽羅一直帶著面具,她才心里沒底的。所以,一直打算在比賽之前看看獨孤伽羅的相貌。 “公主殿下莫不是怕了?!”獨孤伽羅冷笑。 被說中心事的赫蘭碧苒嬌哼一聲,“本公主才不會怕你!你等著瞧吧,我一定會贏的。” 語罷,赫蘭碧苒踩著赤色的絨靴“噔噔”走向門外。 大概是怒火攻心,赫蘭碧苒并沒有看到走廊外正在行走的一名女子,“噗通”一聲,兩人便都倒在了地上。 赫蘭碧苒“噌”得站起來,“沒長眼啊,竟敢撞到本公主身上。” 那女子身形嬌弱,盈盈起身,“姑娘莫氣,奴家認錯便是。” “轟!”一聲驚雷炸在獨孤伽羅的腦海中。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是……獨孤般若?! 獨孤伽羅早就聽聞獨孤般若失蹤,但獨孤家剛剛丟了一個女兒,如今又丟了一個女兒,她的父親礙于面子不肯將此事過分張揚,只派遣一些下人暗中探訪,將近半個月下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沒想到,獨孤般若竟然會出現在這里。 獨孤伽羅有些心虛,此時千萬不能被她的父親和哥哥發現,以她父親和哥哥的思想迂腐,若是知道獨孤家兩個女兒竟然都參加了這風月場的選美大比,估計兩個人都要氣得昏倒過去。 雖然,獨孤般若害過獨孤伽羅,獨孤伽羅也對她恨得牙根癢癢,但最重要的,還是應該先把獨孤般若帶回獨孤家。至于其他的懲罰,自然是以后再說。 想到這里,獨孤伽羅不由得悄悄看向了門外,觀察起獨孤般若的一舉一動。 為什么獨孤般若會出現在這里?既然已經離開,為何又如此冠冕堂皇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盡管獨孤般若已經離開,可獨孤伽羅始終想不通她的用意。獨孤般若害了獨孤伽羅的事情,雖然沒有被所有人知道,但至少唐國公府和獨孤家的人是知道的了,而她那日又在婚禮上遭受了那般的羞辱。 難道,她是要報復嗎? 獨孤伽羅咬緊了下唇,臉色慘白。原本生活好像已經步入正軌,獨孤般若又失蹤了,她也打算不再追究那次的事。可她打算放下,獨孤般若卻又再次出現,她該如何是好? 就在獨孤伽羅因獨孤般若的出現而方寸大亂時,四樓的藝坊一浪一浪的歡呼聲不斷涌了上來。 大紅的幕布被緩緩拉開,伴著幕布的褪去而出現的,是大片大片赤紅色的花瓣不斷從臺子的上方飄灑下來。獨孤曼陀著一身胭紅的羅裙伴著漫天的花瓣從上空落下來,美艷不可方物。 “一年一度的百花盛會——現在開始!!”獨孤曼陀盈盈向前邁了一步,“今年的百花會與往年一樣, 各位的賞金都將充入國庫,為國效力!” 語罷,她又盈盈后退,伴著她的步子,大紅的幕布也緩緩拉下。 但臺下的歡呼并沒有因此落下,獨孤曼陀的出面,幾乎將整場的氣氛炒到了最高點。 突然,場內四周的紅燭突然熄滅,黑暗席卷了整個藝坊。 幕布悄悄拉開,淺淺的燭光出現在幕后。 女子抱著一把古琴,邁著碎步,緩緩走到臺上。輕薄的面紗遮住了清秀的臉蛋兒,只留下明亮的秀眸在黑暗中如黑曜石般反射著燭光。白衣脫塵,腳步輕巧,卻使得因獨孤曼陀的出現而躁動不安的藝坊剎時安靜了下來。 “小女子阿橙,在此有禮了。”柔美的聲音帶著幾分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清淡,正符了她今日的穿著。 她席地輕輕坐下,將懷中的古琴放在腿上,幽然輕彈,琴音飄渺,又帶著幾分傷感之意。 少頃,她輕啟薄唇。 “青青河邊草,綿綿思遠道/ 遠道不可思,夙昔夢見之/ 夢見在我旁,忽覺在他鄉/ 他鄉各異縣,展轉不可見/ 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 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 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 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 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憶。” 一曲畢,琴音未斷,哀傷輾轉許久,女子才止了音。 來參加百花宴的,除了長安的文人之外,便是各地的走商的商人了,在隋國,商人雖然地位不高,但是,商人都是比較有錢的。 而走商的商人長年在外,大多都有著很深的思鄉之情。女子吟唱起這首曲子,不禁使得商人們都有感觸。 “外表清雅,但卻懂得用這種投機取巧的手段,這個女人絕不像她表面上那么簡單。”五樓的一個廂房里,蘇威搖著他的扇子,下意識地評頭論足。 果然。 “八十兩!” “二百兩!” “五百兩!” “三百兩!” …… 與蘇威一樣,獨孤伽羅也在默默地看著樓下的情況,自然也聽到了那個自稱阿橙的女子的曲子。 “真沒想到,獨孤般若竟然有如此才情。她的歌曲里充滿了悲傷,只是聽著都讓人心疼。雖然她當初害過我,可是,她一定有著自己的苦衷吧。能唱出如此悲傷的曲子,她的世界,她的心該是怎樣的絕望。” 獨孤伽羅咬著唇,看著樓下的白衣女子,眸子里露出幾分不忍。 不過,很快她就扭過了頭,不去看獨孤般若了,果然,自己就是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竟然同情起獨孤般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