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逢盛宴
楊堅卻并不同意獨孤伽羅去赴宮宴,自獨孤伽羅落水后,楊堅每日早朝過后,都要過來莊上一趟的。 此時看著一臉無所謂的伽羅,皺眉道:“劉貴妃野心太重,不會無緣無故地對你示好!你還是莫去了!” 伽羅跳下去救小公主卻反被遺忘在鑒湖里的事情,讓楊堅憶起便一陣心悸。 雖然眼下伽羅是楚王之女,可是,這個娘娘是怎么來的,楊堅再明白不過,不過是皇家對楊府的恩施罷了! 皇上讓他去西北的黨項國,耶律國的殘部與東黨項國的勢力并不容小覷,加之寒冬,西北部氣候苦寒,楊家軍初去,怕是不能及時適應! 這一次或許比八年前與耶律國的戰役更為兇險,他無后又未娶妻,伽羅是他唯一的軟肋,即如當年皇上同意他娶伽羅的牌位入府一樣,女子,在帝王眼中,一向是無傷大雅的! 獨孤伽羅捧著熱乎乎的杏仁奶茶,搖頭道:“總不能躲一輩子!” 真如鸞姨所說,她老了,爹爹和祖母的仇,還有姨姨們的養老,都是她的責任! 楊堅見她皺著一張小臉,不由輕聲笑道:“要去的話,把薄荷帶著,這回不管誰落水,跌倒,或是被責罰,你都沒看見,要是有對你說話刻薄的,也不必忍著!” 可是伽羅說的也對,不可能躲一輩子,等他去了西北,她作為楊國公府的當家夫人,不可能一直待在府里不出去應酬。 獨孤伽羅知道他這是對她落水的事還耿耿于懷,心里撩過一點喜悅,還是瞪著他犟道:“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楊堅氣的笑了,“怎地,你是嫌自己還不夠添事的?”見她嘟著嘴不服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對一旁一直默默地立著的薄荷吩咐道:“到時看好你家小姐!” 薄荷脆聲應下! 屋里的碳盆子有些嗆人,楊堅過了一會才想起來道:“這兩日國公府沒有給你送來銀絲碳嗎?” 獨孤伽羅不在意地道:“銀絲碳比煤炭要貴五倍,我一個人用的都抵得上莊上眾人的銀錢了,我把它們換了煤炭來!” 一旁的薄荷眉毛微挑,怕是只有靜懿娘娘會想到銀絲碳貴的! 煤炭雖便宜,可是,嗆人不說,冬天的夜里,門窗緊閉,十分容易中毒。 楊堅喝了一杯熱茶,心里的郁氣才稍微散了些,這么個玻璃人兒,他每天都擔心著她出什么事兒,她倒不嫌事大,常常狀況不斷! 獨孤伽羅一邊想著心事,卻忽地捏住了鼻子,一張小臉皺巴巴地看著門口,便見外頭珍珠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中藥過來,道:“小姐,今個你看就這么小小一碗,灌兩口就沒有了!” 說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楊國公,便見楊國公的眼睛掃了小姐一下,面無表情地從懷里拿出一個油紙包,淡道:“今個路過集市,看到賣紅棗糕的,聽說十分香糯可口!” 珍珠忍不住露了一雙小虎牙出來,咬著下唇道:“奴婢今個還聽方嬸子提過這紅棗糕,說是近來賣的十分好,想是很好吃的樣子!”國公爺怕小姐落了寒癥,讓宮里太醫過來開了去濕氣的藥,可是小姐嫌藥太苦,常常偷偷倒掉,國公爺無意發現后,便每日都提著新鮮的小吃食來哄著小姐喝下。 莊上的嬸子和姨姨們都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國公爺是栽在小姐的手上了。 獨孤伽羅白了一眼珍珠,這樣的戲碼每日都來一次,真當自己是被吊著胃口的小狼狗了,捏著鼻子一口將藥咕下! 這些日子楊堅常來,獨孤伽羅和他之間處的融洽了許多,像是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獨孤伽羅對楊堅的好意并不抵抗,只是若說更進一步,也并沒有。 棗糕還帶著熱氣,想來是一直在楊堅胸口捂著,獨孤伽羅咬的小口,發上的珠釵輕輕地晃動,一閃一閃的,煞是好看。楊堅淡淡瞥了一眼,接著喝茶,嘴角卻不由上翹。 冬至這日,青鸞讓獨孤伽羅換上了一身茜紅色的繁花襦衣,逶迤拖地的素錦古紋雙碟云形十二幅羅裙,外面罩了一件銀狐披風,三千青絲被青鸞一雙靈巧的手在頭頂編挽成發髻,髻底部用正紅色的綢帶系住,帶梢垂于肩側,又綴以鏤空的珠翠、花鈿,低垂發髻上斜插一支碧玉玲瓏簪。 楊堅過來的時候,便見青鸞捏著石黛淺淺地暈染伽羅的眉毛,正是時下流行的倒暈眉。 觀摩著鏡中的人,道:“再在額前綴顆紅寶石吧!” 獨孤伽羅從銅鏡里看到那個熟悉的高大的身影,臉上微紅,咬唇囁嚅道:“你怎么進來了?”這人現在真是一點都不客套,隨時來都往她閨房跑! 青鸞微愣,看了獨孤伽羅的妝容一眼,確實不夠華貴,淺淺笑道:“正當如此!” 楊堅一心數著要去西北的日子,對她的質問仿若未聞,伽羅微微氣惱,當著鸞姨的面,伽羅也沒有再吱聲。 今日是劉貴妃宴請女眷,楊堅將人送到宮門口,望著伽羅道:“我晚些時候再來接你,天氣嚴寒,你莫在外頭多走動,就坐在殿里頭!” 獨孤伽羅聽他這般說,盈盈一笑:“嗯,你去集市看看,今日冬至有沒有小販賣好吃的!” 楊堅清雋的眉目間閃過一絲暖意,點頭:“當是有的!” 駕著馬車的邊梁眸中微詫,靜懿娘娘這真是將自家主子整日和街頭賣吃食的小販系在一塊了! 楊堅看著薄荷和潭兒伴著她進去,不見了人影,才轉了馬頭,往楚王府去! 獨孤伽羅到劉貴妃殿里的時候,已經有許多貴夫人在,玉榮小公主卻是一早便在等著她的,見到她過來,身后果真帶著潭兒,十分喜悅地上前喚道:“靜懿jiejie,我可等你許多時候了!” 殿里的一眾女子便見著先前還偎在劉貴妃身旁困得睜不開眸子的小公主,此時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新來的靜懿娘娘! 一時都有些詫異于獨孤伽羅的手段,不過這么些日子,竟然就攀上了趙國最尊貴的女孩兒。 上位的劉貴妃原本一派端莊雍容地坐在那里,面色帶笑地和下首的郭氏聊天,聽見女兒這般親昵地喚獨孤伽羅,不由朝門口看了一眼,一時被晃了眼,眼前的女孩子一身珠光寶色卻又明媚清麗,便是自家的小公主也不曾這般富貴華麗的打扮過。 心頭一時撩過一些不悅! 及獨孤伽羅帶著兩個婢女過來見禮,劉貴妃才發現她身后的那個年幼的婢女十分眼熟,竟有些像那人。 劉貴妃柔聲笑道:“娘娘身邊的這個小丫頭看著十分伶俐,”又對著潭兒問道:“小姑娘,你幾歲了,叫什么?家在哪兒呀?” 潭兒自那一日和公主玩鬧了一日后,膽子大了很多,莊上的姨姨們知道公主要見她,又教導了她一些利益,此時大方地跪伏在地上,清脆地道:“回稟貴妃娘娘,奴婢喚潭兒,今年十歲了,家在徽州!” 郭氏不以為意地看了那個小丫鬟一眼,笑道:“聽說玉榮公主十分喜愛這個丫鬟,不若留在宮中?” 獨孤伽羅聽到這話,長長的睫毛輕顫,抿唇道:“是伽羅的故人之女,并不是丫鬟,還望娘娘明辨!” 這宮里素來吃人不吐骨頭,便是小公主真喜歡潭兒,她也不會將潭兒留在宮中。話雖這般說,可是獨孤伽羅看向郭氏端莊的臉上露著的慈和還是忍不住脊背發涼。 知道楊堅和郭氏的恩怨,獨孤伽羅不覺得,郭氏會喜歡她! 這邊劉貴妃卻是吩咐潭兒上前,細細看了眉眼,半晌才道:“玉兒,帶著潭兒下去玩吧!靜懿娘娘身邊的人,可別嚇壞了人家!” 這后一句雖提了獨孤伽羅,語氣卻是十分的溫和。 那邊任婕妤盯著獨孤伽羅好一會兒,見不過數日,這鄉下野蠻丫頭,就成了楚王之女,邊忽地綻開一個淡淡的笑來,歪頭道:“前些日子靜懿娘娘得楚王爺垂憐,現在這么一個丫鬟也得了小公主的喜愛,靜懿娘娘府上的風水怕是整個趙國里獨一份兒好了!” 獨孤伽羅忽覺頭疼,這任婕妤真是不分場合斗她,“婕妤說笑了,論風水,有紫氣護著,京里頭那一塊地兒不是風水寶地!難不成婕妤母家的風水不好?” 獨孤伽羅倚在椅上,淡淡地看了一眼任婕妤,你敢說,在天子腳下,你家沒被庇佑? 任婕妤當著這般多貴夫人的面,比往日要收斂許多,畢竟還是御史臺呢,在宮里頭,萬歲爺寵著,沒人敢說什么,便是劉貴妃也得忍讓她幾分。 心里存了氣,勉力笑道:“那日靜懿娘娘落水,濕透了,被楊國公抱來我宮里頭換的干凈衣裳,靜懿娘娘可還喜歡?” 殿里頓時一片噓氣聲。 “哦,是婕妤的衣裳?怪當那般彩繡輝煌?當日婕妤也在宮里嗎?我醒來后,并不曾見到婕妤啊?”獨孤伽羅掩著嘴,微微訝異道,面上露出幾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