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心傷如何可療
隨著褲子滑落大腿內側,映入眼簾的是破皮爛了的rou,鮮紅鮮紅一片,猶如腐疽刺痛了他的雙眼?!白隆!彼?。伽羅小心的看他冰冷的側臉,在他身旁一臂處坐下。楊堅拉了木盆過去,往盆里撒了白藥粉。消炎止血的。 他擰干了布,朝她大腿rou上貼去。伽羅倒吸一口氣,臉色瞬間慘白,可就是這樣卻一聲都不吭。楊堅在看她?!疤郏俊薄安惶邸!睏顖钥瘫〉拿蛳铝舜?。 他默不作聲的擦了一桶的血,來來回回折騰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才算清理好她腿上的爛rou,然后又讓人倒了一桶熱水進來,放在她腳下,抬起她的腿?!班牛课蚁春谩!?/br> 她一著急,腳從他手掌心里掙脫開,又被楊堅強硬的拽回來,摁進熱水之中?!澳_,我腳上臟。”“不臟?!彼哪_小巧的厲害,只有他半個手掌心大,可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粗繭,右腳處是跛的,凹凸起一個大指節,突兀的厲害。 “等攻下長安,我讓人給你修修繭子?!睏顖缘皖^洗著,道?!班?。”伽羅應著他?!坝夷_也看看?!薄昂??!彼挠夷_跛了太久了,早就不能好了,這一點他也知道?!昂煤谜{理好身體,陪我長命百歲?!辟ち_噗嗤一聲笑出。 上一世,她可活的比他長。楊堅狠狠瞪了她一眼,按摩的力道越加重。伽羅覺得腳疼的厲害,可卻還是笑著看他。“疼不?”他漸漸減輕了力度?!班牛??!彼B連點頭。楊堅心底一酸,摸上她發白的鬢角:“疼也不會叫?” 伽羅搖了搖頭:“已經不疼了?!睏顖砸话寻阉M懷里,把她的頭發揉的凌亂??粗鴫Ρ谏蠣T光映照的兩個影子,他們靜靜的享受著這個單純的屬于他們的時光。門外韋孝寬來問:“主公,孫先生八百里加急?!?/br> 楊堅驚起,放下伽羅的手,一把打開木門。伽羅望著空空的手笑了笑,收好裙裾跟上前去。只見庭下一士兵跪地抱拳:“報主公——尉遲迥受傷,北周信讒言欲問罪尉遲迥。”楊堅連下臺階:“如何?”士兵遞上李德林的書信。 信上寫:如主公所料,尉遲迥反?!鹆舻谌挛具t迥被革職問罪的消息對于楊堅而言簡直是天降甘雨。子時未到,他就急號召終將領,行軍至比峽。夜色黑的近乎濃墨,暴雨急降壓在行軍者的肩膀之上。 前世楊堅被尉遲迥奔襲追逐至隋州,幸得宇文招相助才逃過一劫,但損兵折將實在嚴重,而后才重整旗鼓對峙比峽谷,尉遲迥陣亡,楊堅直殺長安,奪得天子劍。而這一世,楊堅的兵馬死傷寥寥,尉遲迥反而被問罪。 想起之前兩軍對壘時楊堅未盡全力,又不斷誘尉遲迥投降。還有那晚他問她的話。如果兵敗隋州,她還跟不跟?伽羅撩起簾子看向前方。楊堅騎駿馬在前,與她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只能看見銀白色的盔甲亮光。 這一世楊堅應該很快就會得到他想要的吧。伽羅疲憊的倚在了車轅上。馬車搖搖晃晃向前進著,風大雨急,寒意刺骨。畫扇與她共乘一輛車,上前為她披上一件斗篷,觸摸到她的手,冷的像快冰一樣。 “夫人?!碑嬌润@的坐直,摸上她的額頭,燒的跟一團火似的了!一堆騎兵從她們馬車前經過,燭火照亮了她的側臉,伽羅兩頰赤紅,雙目微闔,雙唇白的跟一張紙一樣。畫扇立馬知道不好,連喊車停,叫婢女去告訴隋公。 伽羅緩緩的睜開了眼兒,叫住婢女:“行了?!碑嬌饶樁紘樀酶粯影琢耍骸胺蛉?!您人快燒糊涂了!”“不過是淋了點雨,燒起來罷了?,F在急行軍,哪里還有時間停車看診問脈熬藥的?” 伽羅笑著,掙扎的坐起:“你不要多事,你安靜的在我身邊守著,我睡一覺就好了。”說著揮了揮衣袖,對婢女:“你去吧?!辨九戳丝?,束手退下。馬車跟著部隊急速奔馳著,顛簸的高度似快飛起來了。 畫扇托她起來喂水,只吃進了一小半,倒在她身上一大半,干脆也不吃了,換了衣衫睡下。她半夢半醒之中,好似又起來吐了一次,吐的連膽汁都吐出來了。夢里好像聽到了戰鼓的雷鳴聲,雷霆萬鈞的車轅碾壓聲。 殺聲——伽羅睡得很不安穩,斷斷續續的睜開眼兒,似乎總感覺看不見天日一樣,天上黑的發紫,沒有一點的星光?!八鼻鍥龌瑒拥囊后w進了她干涸的唇。她想睜開眼看看是誰,只模模糊糊看到一張有棱角的薄唇。 “伽羅,伽羅……”是誰在耳邊叫她?伽羅睜開了眼兒,很快又昏了過去?!胺蛉硕紵巳烊沽诉€沒醒來,到底是怎么回事?”楊堅踱手問。臺階下,宮中御醫跪了一地,兩側各站在十數名七尺來高的士兵。 “隋,隋公……”為首的御醫哆哆嗦嗦跪地拜首:“夫,夫人這是疾風入體感,感染的風寒……”他偷偷抬眼覷去,看著寶座上面若冠玉的賊寇,咽了一口口水:“再,再過幾日就會醒來了?!薄班?!”蘇威提刀橫在御醫脖頸之上:“老小兒,臣夫人到底幾日才能醒!你若治不好她,臣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蘇威抽出了刀,刀光瑩瑩。御醫嚇得擺手:“好漢,好漢饒命??!”不經怕的兩三個立馬昏死過去?!疤K威?!笔冀K沉默的楊堅喊住他。蘇威不甘愿抽回刀,不忘狠狠瞪了那御醫一眼?!袄险咭娦α?。” 楊堅下臺階扶起御醫的雙臂,歉意道:“只是鄙人的內子身子實在羸弱,不得不讓我擔憂。想來夫人明日定能退燒吧?!庇t看他,后背汗流的更快?!笆?,是?!彼捌鹦渥忧那牡牟寥ヴW角上的汗水。 伽羅底子太虛了,連著幾日的擔驚受怕,奔波勞累,再加上淋了暴雨才燒了起來。楊堅坐在了她**旁,目光眷眷。他伸出了手來回撫摸她干涸的唇角,低聲說:“快醒來吧?!薄按蟾?,那,那個驪姬怎么辦?”蘇威為難的問。 從比峽谷殺入長安,用了整整一天一日,天都殺紅了,北周生俘,卻不想那般丑陋兇殘的君主竟能生出如花似玉的帝姬。蘇威心想他看著都心動,更別提大哥了,英雄也難過美人關??!楊堅抽回了手,站起。 “大哥,是放了還是直接充作夫人?”他沉思了一會兒,望向**上不醒的人:“先放著吧。”先放著?先放著是啥意思??!是要還是不要啊?蘇威摸了摸鼻子。門外李德林進來。楊堅迎面就問:“孫思邈找到了嗎?”李德林頷首:“找到了?!?/br> 他頓了頓:“只是隋公,宇文招的信使來了?!痹捯魟偮?,氣氛頓時沉悶了下來。蘇威跳起:“我們被尉遲迥追的滿地亂跑的時候,宇文招去哪兒了!現在曉得派人來了!” 楊堅和李德林沉默著,他們望向墻上的天子劍還有案桌上的碧璽?!爸鞴?,見嗎?”李德林問?!耙??!薄昂?,我去準備準備?!崩畹铝謹磕客讼隆顖酝h去的身影,回過頭對蘇威低聲說了幾句,蘇威看著他,面色頓時凝重了下來。 “曉了大哥,臣一定辦好這事!”“去吧。”蘇威提刀退出。楊堅背手而立,站于夕陽之下。大雨洗滌后的長空清澈湛藍,云層高的極目遠眺無窮無盡,夕陽將他的身影拉的無限的長遠。這天下間,只有他一人踱手而站。 整個帝都的景色都俯瞰而盡。楊堅抽出百辟插入靴子之中,踏著臺階一階一階而下。沒有察覺,伽羅的手指動了動。緊閉的雙眼緩緩的睜開。一縷光投進了她的瞳孔,她終于從一場極長極長的夢中清醒了…… 伽羅幽幽的睜開眼,猶如從一個疲憊頹長的夢境中清醒。頭頂上是熟悉的明黃色的幔,同色的流蘇垂掛有風在金鉤下隨風輕輕的搖曳,似乎有人在喚她。 模模糊糊的視線之中,看見宮人穿著長裙插著袖口低首站在殿下兩側,一個女子朝她走了過來,扶起她。她這是在哪兒?。亢聦m嗎?她不是死了嗎?廣兒呢?伽羅燒的有些糊涂,她疲懶的抬起手臂扶上額頭,抬頭看向來人。 “夫人,您醒了?好點了嗎?”畫扇輕聲問。伽羅看清了來人,頓時吃了一驚,下意識就從她手上掙扎起身。頭還疼痛無比,身子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畫扇驚呼一聲,趕忙接住她。 畫扇?畫扇!那她這是?一瞬間,大量的記憶重新回到了大腦,她,她剛才燒糊涂了,那楊堅已經攻進長安了?“主,主公呢?”她被畫扇扶好坐在榻上,重重的喘了一口氣低聲問。 畫扇不知道剛才夫人為何那般詭異,但仍是捧了一杯清水遞給她,回道:“剛才宇文招的信使到了,主公正去大典見他。”伽羅喝著水,一頓,緩緩的抬起頭:“你說什么?” 畫扇奇怪的看她:“夫人,您這是怎么了?主公正在大典見宇文招的信使呢?!闭f著,捏了捏她的被角不讓風吹進。伽羅失手打翻了水杯。溫熱的清水從蠶絲被褥上順流而下,瞬間滴到了被褥上?!鞍パ?!”畫扇驚呼起身,連忙抽出帕子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