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與李昺的緣分
一想到宇文邕生性軟弱,沒有經歷過什么大事,又是在貯米站,不能及時醫治。怕是只有口氣在那里吊著,已經死了大半個了。太妃也知道宇文邕被砍傷的事了,就算宇文邕再不中用也是她自己的兒子。 皇上把給太妃“報喪”這件事情交給了皇后,皇后思來想去,如何開口,太妃如何答復,自己如何反應,全思慮周全之后,終于來了望賢宮。皇后還沒有說完,太妃就已經全然明白了。 太妃娘娘自己坐在炕沿兒上念叨:“說起來,三個兒子里最乖的就是宇文邕了。本宮罵他最多,他卻從來沒有頂過嘴。雖然低眉順眼的,沒有什么男子漢的氣質,可是長的白白凈凈的,也是個好孩子。” 皇后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是默默地聽著。太妃仰頭嘆了口氣,不覺眼淚落下:“本宮也是恨鐵不成鋼,天下哪個母親對自己的親骨rou懷著壞心?” 宇文邕怕是回不來了,可憐他才只有十七歲,連個孩子都沒有留下,華裳那個丫頭恐怕要吃苦了。皇后心里愁腸百結。 太妃絮絮叨叨:“都是這個挨千刀的女人,沒有生個一男半女的不說,懷都沒有懷過一次。” 太妃身邊的胡炎姑姑也添油加醋的:“當初娘娘就不應該委曲求全,同意他們的婚事,要不是她那么霸道,闡王爺不會到現在連個妾都沒有,只有她一個側妃。” 太妃嘆息思慮了一夜,終于找到中年喪子的根源,那就是自己給兒子娶了個不合適的兒媳婦。” 第二天,太妃就說:“六王爺不大好,你們快去請皇上來瞧瞧。”皇上來的時候,太妃已經在宮中哭了許久了,皇上無論怎么勸慰她,就是勸不住。太妃哭了一夜,眼睛紅腫了,嗓子也有些啞了,很是可憐。 太妃抹著眼淚:“皇上,我的媳婦不孝,皇上一定要替我做主,休了她。皇上,我知道闡王爺怕是回不來了……”皇上面露難色:“母妃……” 太妃說:“我不能讓這樣的女人和闡王爺合葬,她就是想守寡,我也是不肯的。皇上不知道她有多嬌縱,皇上······”太妃絮絮叨叨地哭訴兒媳婦讓她受了多少委屈。 如果是以前,皇上一定會安撫太妃,做個和事佬。可是皇上正在為宇文護自作主張征討突厥大敗而歸的事情生氣。 又聽到了太妃沒完沒了的哭訴,他知道太妃把喪子之痛全發泄在華裳的身上,自己越勸太妃只能更加生華裳的氣。 皇上下令:“將伽羅關進宗人府。”華裳已經心灰意冷,安然接受了這樣的現實。 華裳本來這一陣子就被太妃的瀉藥弄地身體虛弱,雖然后來娘娘開恩,沒有再賜瀉藥了,終究是沒有調養過來。 宗人府里潮濕,環境差,還不時有其他女犯人的哀嚎聲。華裳又驚懼又吃不好睡不好,得了病。 宗人府的理事官整日吃喝玩樂,不做正事,只領俸祿。日常事務都是左副理事官李昺打理的。這位李昺的父親李虎曾經當過安州總管。 李昺十歲時還在官學讀書,父親李虎去世了。本來他的仕途應該順風順水,父親去世沒有了依靠,只能自己打拼了。 李昺只能靠父親的余蔭做個監生,托了托關系,謀得了一個宗人府左副理事的職位。他父親去世時,他弟弟李湛才六歲,如今在長安官學習武。 如果再沒有門路,李湛就只能去察哈爾戍邊了。李昺經常提醒自己:“為了自己,為了弟弟,也為了李家族,我必須出人頭地。” 生母早就去世了,姨娘們又不管,自爹爹死后教導李湛就成了李昺的責任。李昺一想到作為哥哥,他不能給弟弟一個好前程,一個光明的未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弟弟去邊疆受苦,李昺就感到自責。 一天宗人府的左司主事和李昺報告有一個犯人病了。李昺問:“是什么人?”左司主事說:“是闡王爺的側妃。” 李昺有點驚訝,宗人府從來不缺犯人,什么樣形形色色的犯人他都見過。雖然這里關的都是宗親,可是真正的皇族他還沒有見過。 李昺來看到了這位側妃,才虛歲十七,更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那般嬌小,身材瘦弱,面色通紅,發著高燒。 李昺囑咐主事:“只能先請個尋常大夫來診治著,再看看能不能好了,要不要稟明皇上。”可是高燒持續不退,甚至燒的越來越厲害了。六天過去了,高燒沒有一點緩解。 李昺馬上報告上司,宗人府卻是最好養閑人的地方,上司沒有見識,愛搭不理的,只早上露一面,這一整天就見不到人影。 李昺只能上折子告訴皇上,闡王爺的側妃在宗人府得重病了。皇上派太醫去診治,太醫說:“是痘癥。” 久治不好,反而好像越來越重了。李昺又接連上折子,倒不只是為了救王妃,更多的只是想爭取見見皇上,給皇上留個印象罷了。 想向皇上進諫,引起皇上的關注,現在正有一個機會,皇上要拿宇文邕的事情向大冢宰開刀,給大冢宰點顏色看看。 李昺想要這個機會,可是自己的爹爹死了,自己職位太低,年紀又輕,沒辦法使得動爹爹的人脈。 李昺下定決心:“我必須找到一塊敲門磚,讓皇上看到我是個人才。”皇上看了他的折子,召見了他。 李昺覺得皇上想救伽羅,只是礙于太妃娘娘。皇上看都不看他:“怎么你上面主事的人都是吃干飯的嗎?要你一個從五品的官上折子?” 李昺說:“一位大人這兩日身體不適,另一位……”皇上說:“行了,你不必說朕也知道,都是些宗族子弟,朕也不能硬生生斷了人家的活路。” 皇上問:“獨孤側妃的病情怎么樣?”李昺說:“不大好,請了大夫來醫治,就是不大起色。大夫說是痘癥,藥沒有少吃,還是不見好。” 李昺第一次見皇上,又激動又緊張,腦門上全是汗。皇上說:“繼續給她醫治就好,別的自然無需你cao心。” 過了幾天,還是不見好,高燒還是不退,也喂不進東西,這樣不病死也餓死了。 李昺只能再上折子,皇上見了李昺說:“側妃理虧在先,太妃那里要照顧六王爺,也還在為闡王爺的事傷心。 現在讓她回闡王爺的府上,太妃那里說不過去,王爺府的奴才們都是趨炎附勢的,只怕會一個勁地作踐她。 闡王爺那邊的人說闡王爺日漸康復,朕自己的兒子,什么脾性朕自己知道,怕是過不了這一關了。 等尸體運回來,太妃不知道還要怎么鬧呢。”皇上的聲音沉悶且低沉,卻處處入情入理。 李昺抬起頭說:“皇上。”皇上看著他說:“朕看了你整理的卷宗,你是個謹小慎微,能擔事的人,朕也不想王妃死在宗人府,痘癥接到宮中也不妥,送到闡王爺府就只是死路一條了。” 皇上起身說:“就把她暫時接到你府上,好好照顧,等人斷氣了再送回闡王爺府,不能惹惱了太妃,以后也好合葬。” 李昺有點顧慮:“這……恐怕不合禮法……”朕不想再為了這事糾結了,你辦好了,替朕解憂,自然有你的好前程。你有不必害怕,什么事有朕呢。” 李昺叩謝:“喳!” 李湛在官學的學業已經結業了,九月才到察哈爾去戍邊。李昺把照顧伽羅的任務交給了李湛。 李昺說:“給她吃藥,要是大夫說沒救了,不開藥,就找開藥的大夫。不管是誰開的藥,把大夫開的方子都留個底,只要沒有毒就行。皇上覺得她的死期到了,她現在還沒有斷氣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 李昺府上每天都請一批大夫,他的家里這幾年虧的不輕,可是他堅決不同意繼母變賣家產的主張,現在又請來了側妃這么一位“菩薩”,心理上和經濟上都有很大的壓力。 李昺好不容易地到了這個大展宏圖的機會,自然絲毫不懈怠。華裳的事京城里的太醫們都不愿意插手。 但凡有點見識的大夫都不愿意因為這位已經被皇上看“死了”的側妃而惹禍上身。 李湛終于找到了一個行腳醫,飄蕩到了京城,反正也是四海為家,也就不擔心什么是是非非了,把錢賺到手是正經事。 然而,華裳在宗人府所遭受的這一切,伽羅卻全然不知。皇上因為忌憚叱奴太妃母族的勢力,想快點解決華裳的事情,給太妃一個交代。 叱奴太妃出身低賤,但是相繼給文皇帝宇文泰生了兩個兒子以后,族人也得到了提拔。如果太妃因為華裳的事情倒戈,讓母族投靠大冢宰,那皇上就更難扳倒大冢宰了。 皇后和伽羅的體質一樣畏寒,長安的冬季潮濕寒冷,皇后每每深夜到凌晨時分,膝蓋痛入骨髓。 因此從小的時候,每到深秋時,獨孤信就會送大女兒和七女兒去驪山溫泉過冬,后來雖然大女兒出閣,卻仍然沒有改了這個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