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華裳渡劫
宇文邕的心里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讓皇嫂獨孤明敬的meimei獨孤華裳遠嫁突厥是她最好的歸屬。獨孤明敬有點傷心:“她畢竟是在我身邊長大的,皇上……” 宇文邕說:“朕可以封她為公主,她只是衛(wèi)國公的庶出,在家里跟個丫頭一樣。這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典了。她一個庶女,嫁到突厥卻可以成為王妃。對她自己也是無上的榮耀了。” 和親的事從宮里傳到了宮外,華裳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處境。一聽到這個消息,伽羅就來獨孤府找爹。 伽羅說:“四姐真的要像傳聞中一樣遠嫁突厥嗎?有那么多王公大臣的女兒,為什么非要華裳去?現(xiàn)在正是那些平日里得好處的人出力的時候,干嘛非要為難一個可憐的弱女子?” 獨孤信說:“你如今倒是膽子大了不少,和我這個老頭子說話都不管不顧了,你別忘了我是你爹,你和華裳的命都是我給的。跑來質(zhì)問我來了!” 伽羅傷心地低頭垂淚:“大姐和四姐是我最愛的jiejie!四姐也是爹的女兒啊,爹難道就不難過嗎!” 獨孤信看到女兒可憐楚楚的,有些心軟了:“我知道你們兩個打小一處長大,感情最好,我也不怪你了。只有皇上能夠生殺予奪,別說是她一個普通女子。就是你爹我,要是哪天皇上要我的命,我也不敢不給,我們大抵都命該如此。” 這天傍晚,皇上到獨孤府里了。皇上說:“朕這次來是和衛(wèi)國公商量一件事,乙息記可汗派了使者來和親,朕想了又想,皇族里實在沒有幾個合適的王女,只能從公卿的女兒里挑。” 獨孤信低頭跪在地上,悶不吭聲。宇文邕說:“朕想了又想,就想到了華裳,皇后嫁給我的時候,她就跟著到了潛邸,這個丫頭溫柔漂亮,知禮懂事,又是我看著長大的,最合適不過了。” 獨孤信還是跪著,低著頭,心事重重。宇文邕說:“獨孤大人放心,朕會冊封華裳為公主,風風光光地嫁到突厥。” 獨孤信終于開口了:“既然皇上已經(jīng)決定了,就這樣吧,難得皇上還記著跟老臣說一聲。就是華裳十六歲的生辰還沒有過呢。這丫頭我也沒怎么管過她,她還那么懂事……” 獨孤信老淚縱橫:“皇上,老臣聽華裳一直抱怨她總是呆在府里,要么就是宮里,京城里很多有趣的地方都沒有玩過,皇上能不能準她的假,讓她在京城了逛逛,也好記住家鄉(xiāng)的模樣。” 皇上看獨孤信說著說著眼眶都有點發(fā)紅了,心里有些不忍了,想離開。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很煩心,發(fā)了火:“是什么人在喧嘩?”同行的太監(jiān)答:“回皇上,是獨孤四小姐求見。” 華裳跪在地上:“皇上,是不是一定要華裳去和親?華裳有個心愿皇上能不能替華裳完成?” 皇上說:“你說吧。” 華裳說:“有一個叫祖沖之的人,因為叛國罪被抓了,刑部判了發(fā)配黑龍江,不知道皇上有沒有看到這份折子,請皇上饒這個人性命。” 皇上耐心地說:“有些印象,當時朕恰好有些事情,要不然已經(jīng)批了。既然從縣級各級都批準受理了,好像人證物證也都具備了,那天理國法朕也不能不顧啊。” 華裳說:“身為士族不能做買賣,不會種地,只能等著朝廷發(fā)糧餉。他不想再那么整天游手好閑得浪蕩一輩子,拜了個北朝學者做老師,被父親趕出了家。” 皇上想這個華裳好好的為什么給一個不相干的人求情。華裳說:“就這樣楞是被想邀功的官員說成了是南人的同黨,他一直都在京城呆著呢。” 皇上說:“朕聽說,一個人自稱是祖沖之的孫子,是他嗎?”華裳說:“正是他,步兵統(tǒng)領衙門和慎刑司的官員官官相護。連街坊都冤枉他,就因為他不喜歡大鼓書嗎?就因為他跟他們不一樣嗎?” 華裳臉上的淚痕一道道的。皇上問:“你和這個祖沖之是什么關系,為什么替他求情?”華裳說:“小女只是覺得世道對他不公,想替他說幾句公道話而已。” 宇文邕罵道:“混賬,你是什么東西?敢對祖宗立下的規(guī)矩說三道四的,什么世道不公,你說的不公的人是不是也包括朕,難道朕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昏君嗎?” 皇上突然想起這個還沒有看過這個案子的卷宗。皇上說:“今天朕不忙,李公公去叫刑部的人把祖沖之的卷宗給叫過來。”皇上詳細查看了卷宗。 皇上大發(fā)雷霆:“什么一直呆在京城,折子說他三年前就去陳國呆了兩年,是冤枉他不成。別以為你讀了點書,就什么都明白了,就他一個人可憐,朕就該挨你們的罵嗎?”皇上生氣得要走。 華裳哭著說:“皇上肯救祖沖之,華裳好好嫁到突厥。”皇上的臉有點恐怖:“你這是跟朕談條件。既然說了,就全說出來。” 華裳叩拜皇上:“他也沒有辦法回到陳國了,皇上可以把他開除士籍,驅(qū)逐出京城。”皇上道:“讓他和祖沖之這些人謀劃著怎么反朕,可笑。”皇上走了。 這個條件不是不能滿足,只是連皇上都敢指著鼻子罵的人,怎么能那么容易就如她的愿。 和親的事乙息記可汗提了一下,卻始終見不到使者。這讓皇上摸不著頭腦,感覺很不安。 宇文邕思忖著:這些年,乙息記可汗一直搖擺不定,現(xiàn)在朝廷內(nèi)部還沒有穩(wěn)定,邙山戰(zhàn)役之后,周軍損失慘重,這么多年了戰(zhàn)爭造成的損失還沒有恢復過來。 大周和突厥之間必然有一戰(zhàn),只是還沒有取勝的把握,即使必有一場戰(zhàn)爭,那也該是三年五載之后。 既然沒有要求是血親公主,華裳的相貌還好,只是年紀還小,完全是個孩子模樣,如果年紀再大一些就好了。 但是華裳也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從小熟讀詩書禮樂,年紀雖然小,卻深明大義,為了朋友兩肋插刀,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 祖沖之再厲害,他這個時候也是個只會算術的老頭子了。華裳這時候了還想著別人的事,倒是個有情義的好孩子。 本來皇后的意思是把她指給宇文邕做側(cè)室,兩個人年紀相當,也熟悉,應該是一對不錯的眷侶,只可惜世事難料。 皇上回宮之后,從國庫拿出十萬兩銀子分發(fā)致仕無門,卻又生活窮苦的下等士族。看來華裳替下層士族求的情還是有作用的。這期間,華裳因為觸怒了皇上被禁足了。 兩個半月后,闡王爺從侍從那里聽說祖沖之得了傷寒癥。急急忙忙地請大夫過去診治。 大夫說:“身熱,出痘,汗出,不惡寒,惡熱,脈大,口渴,舌紅赤,苔厚,是陽癥。公子到了牢里水土不服,生病正常,小人就沒有在意,以為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可沒有想到,他這么嬌弱的,這眼下恐怕是不行了。” 闡王爺說:“什么陽癥?說清楚。”大夫說:“就是傷寒癥。”闡王爺喃喃自語:“莫非是《傷寒雜病論》里說的?”大夫一臉喪氣說:“是。”闡王爺臉色變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伽羅要怪我了!” 闡王爺趕緊趕進宮里求了娘娘。皇后準了:“我可以讓華裳出宮,替你們向皇上解釋,慎刑司那里,你們自己想辦法。” 他們離開之后。皇后身邊的吳若說:“娘娘,傷寒可是會傳染的。”皇后說:“我也并不想讓華裳去見那小子,傷寒是會傳染的我怎么會不知道。華裳是和親的最佳人選,可不能出岔子。可是如果不答應,或許會落一輩子埋怨。” 吳若說:“為什么單單為那個人求情,不是喜歡他,還是為什么?正是少女情竇初開,突然在心口被捅一刀那滋味是不好受。” 沉默了一會兒,娘娘突然想到自己是過來人,不由自主說了句“年輕真好。” 闡王爺又差人去找了胤禛,雖說慎刑司不是他主管的,可是畢竟已經(jīng)入朝。 闡王爺和華裳沒有怎么出過宮,有個人撐腰總是好的。雖然伽羅比闡王爺還小兩歲,但是闡王爺頭腦簡單,心眼又好,不懂得怎樣恩威并施。伽羅年紀雖然小,卻經(jīng)歷也不少的難關,聰明伶俐,讓人信賴。 果然,到了慎刑司,兩個衙差怎么都不讓他們進:“楊夫人,闡王爺,獨孤小姐,你們?nèi)磺Ы鹬|,要是傳染了傷寒,我們擔待不起啊!” 還是伽羅出馬給搞定了。打開了牢門,伽羅奔向祖沖之,他發(fā)著高燒,好像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 華裳和伽羅一直喚他,過了一會兒,他竟然奇跡般睜開了眼睛,他嘴巴一張一合,極力要說些什么。 大夫說:“小姐,我給這位公子喂點湯藥,潤潤嗓子,也好聽聽他還有什么心愿。” 祖沖之用盡力氣拉住伽羅的手:“替我?guī)妥娓刚頃澹赣H百年之后,他的書一定要在這個世上。”說完就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