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北周的尬舞
繼而音樂響起,伽羅忽然覺得這音樂她有些熟悉,她旁邊的宮人議論說,這是北齊的音樂。伽羅略一思忖,頓然明白:去年宇文護派人到齊征召齊廷散樂的樂師,今日總算有個出處了。伽羅暗自思忖:商女不知亡國恨,這可謂貨真價實的亡國之音了! 繼而音樂響起,伽羅忽然覺得這音樂她有些熟悉,她旁邊的宮人議論說,這是北齊的音樂。伽羅略一思忖,頓然明白:去年宇文護派人到齊征召齊廷散樂的樂師,今日總算有個出處了。伽羅暗自思忖:商女不知亡國恨,這可謂貨真價實的亡國之音了! 伽羅發出了一聲嘆息。一陣驟雨般的鼓點淹沒了她的嘆息,近千人的鼓隊潮水般涌了上來,打鼓者全是姑娘,半裸的姑娘,她們環臺蠕動,不斷朝臺上拋著媚眼,時而挺胸,時而凸臀,時而高高地翹起大腿,作種種的暗示。能裸的部位她們全裸了,不能裸的部位也在表演中著意加以刺激性的突出。這不就是尬舞嗎!伽羅沒有想到北州居然這么前衛。 伽羅瞥了一眼已經被叫到百官隊列里的楊堅,楊堅貪婪地盯著鼓隊,雙珠凸出,差不多要掉下來了。楊堅和旁邊的一個公子哥談笑風生,唾沫橫飛,不知道在議論什么,那樣興高采烈。 伽羅不自在地撕扯手帕:“哼,回去以后再收拾你!”伽羅又望望臺上的這些女子,她們多是些尋常百姓家的女子,知道皇帝宇文毓的好色,她們的勾引舉動萬一奏效,被宇文毓選入宮,哪怕是當個極普通的宮女,那么一生的衣食無愁了,簡直如同秀才的中選了,往后再也不愁成為餓殍了! 這時幾個太監下了看臺,當場點了數十名打鼓的嬌娃充實內宮。于是,鼓隊受了極大的鼓舞,跳得更加瘋狂,扭得更加露骨了…… 伽羅前兩天聽說東邊的齊國國主高洋臨朝不過百日,幾乎睡遍了有姿色的宗室之婦,還把二千六百名的寡婦到前線犒賞軍人,之后又屠殺了手無寸鐵的先朝王族二十五家三千多人,拋尸漳河之中。看起來宇文毓是向和高洋在這些方面比一比了! 看著眼前的宇文毓,伽羅忍不住望望高臺上的jiejie獨孤明敬,心里突然出現了一絲不詳的預感。鼓隊過后,又是鋪天蓋地的跑旱船。彩扎的旱船之多,數不勝數,幾乎蓋滿了延壽殿的整個廣場。 在威風鑼鼓的伴奏下,無數五顏六色的旱船顛簸起伏著,似乎底下真個有潮水瘋狂地澎湃著。旱船群的中心是一只寬長一畝許的大渡船,上載文武官員,還有士農工商……那大渡船不住地搖擺著。 伽羅猛然覺得自己便置身于船中。是的,這北周看來也不過是一只大渡船……一個航程極短的過渡朝廷!便在此刻,宇文毓突然站了起來,手往東邊人群一指,激動地說: “那一個,快……快去找來!” 諸太監順著帝之所指,茫然地望東邊。“還不快去!”宇文毓焦急了。一個太監困惑地說:“那兒無有女娃,全是男的……” “便是那個瓜子臉少年!”宇文毓更加著急,指指戳戳道,“她是女扮男裝,錯不了!快!”于是,三個太監急奔下臺,排眾朝東邊的人群撲去。 那瓜子臉的少年確是女扮男裝,華裳手執一根刻有李氏的羽箭;雙眼不住地往場上掃瞄,想尋找她日夜思念的那個姓李氏的軍官。華裳從洛陽不遠千里來到長安,在長安已尋找了三個月,仍無著落。今日是京師最大的一次集會,心想要找那個不知名的大恩人只能指望這一遭了。 華裳在東邊巡視了一遍,不見要找的那人,便沿著禁軍的行列逐個檢察,邊走邊看,漸至延壽殿的北面,便在這時,她的面前突然出現三個太監。 “姑娘恭喜,皇上看上你了!”一個年長的太監說。 華裳一愣:“我明明是男裝啊……”突然害怕了起來,她早聞這個北周的皇帝十分好色,剛才又目睹太監們在場上帶走了幾十名新宮女,仗著男裝以為不會有事,偏又出事了! “你是女扮男裝,我們皇上一眼就看出來了!”另一個太監說。 姑娘望一眼身邊奔騰的龍首渠,心倒鎮定下來。她說:“好,我跟你走就是。不過,我有一問……” “姑娘盡管問。”年長的太監笑嘻嘻說。 姑娘亮出了白羽箭,“看,這箭桿上的記號,這京都可有一個姓李的青年……” 年長的太監答道:“有,好多個,……他叫什么名字?”姑娘搖搖頭:“他箭法很好……”“很好的也有好幾個……” “他十七八多歲……” “十七八多歲,我倒識得一個。他叫李昺,是個神箭手,宮中的司衛上士……” “東征洛陽時,他去過嗎?” “去過……不過,他不在京都了,到襄國宣詔……”老太監話說半截,那姑娘突然縱身一躍,一頭栽進龍首渠中。 三個太監嚇呆了,待回過神來,連忙大喊:“快!救人……快救人哪……” 時為暮春三月,關中猶寒,龍首渠深且急,濟濟人群竟無一個見義勇為的人。待禁衛過來,那姑娘早已不知去向了…… 三日之后,楊府內。楊忠今日因為忠言直諫,被皇上掌摑,楊忠口腔內壁被掌裂多處,雙頰紅腫,說起話來,口齒有些不清。楊忠自己一個人呆在書房,不言不語地坐在座床上任誰來求見他都不肯。 楊堅和楊嵩堂兄弟二人站在書房外的院子里,趙貴、李虎和于謹等四位大人來了。可是楊忠卻一直扭著不見,兩個人都沒有辦法。屋子里的楊忠對四人枉駕來訪,自是感激于懷。 但同時楊忠也感到氣悶,這不僅是因為自已被革職在家,也因為一向志同道合的趙貴、李虎那一日于殿上竟然作壁上觀,一句也不肯為候莫陳崇他們說情,實在是見死不救了。 楊忠猶豫了一會,仍舊還是讓楊堅把四為大人請進來了。小小的書房里坐了五個人,卻一點也不熱鬧,在座者均已進入不惑之年,元欣的心思都能感受到,頗為尷尬,真個是坐也不安,去也不宜。 伽羅在屋里不安地踱步,見楊堅回來了,趕緊遞上一杯茶:“怎么樣了?”楊堅接過茶杯,坐在太師椅上:“嗯,爹讓他們進屋了!”伽羅問:“幾位大人有沒有很你說什么?” 楊堅一臉漠然:“沒有,他們能和我說什么!”伽羅說:“這幾位大人可不是一般人,都是真正歷盡滄桑了,在這艱難時世摸爬滾打,必有真知灼見!就拿李虎來說,西魏國破之際,他獨攜家小,涉黃河砥柱天險,投奔宇文泰,這份膽量就值得驚嘆……” 楊堅雙目有些無神:”背信棄主的事有什么可嘆的!我出生時還說西魏的天下,說起來國破家亡的事咱們都經受過。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我知道你的想法……” 楊堅說:“北魏滅亡時,元善見已在洛陽稱帝,被權臣高歡cao控;八弟元寶炬也在長安稱帝,被權臣宇文泰cao控,北魏的半壁江山,分裂成兩國,哪有不亡之理?可是不僅僅如此,北魏還亡于不讓!” 楊堅說的這一番話,讓伽羅對楊堅刮目相看。楊堅閉目養神:"明君溫良恭儉讓以立身處世,元善堅和元寶炬見利忘義,骨rou相殘,自然就滅亡了。缺少謙讓的門閥家族殺來殺去最后就會同歸于盡!我不愿與堂兄爭!” 伽羅不以為然:"哪里僅僅是少了一個“讓”字?自漢魏之交一直到現在,五百年了,天下大亂,司馬氏為私利發動“八王之亂”,鮮卑和突厥南侵,所有人都被仇恨蒙住了眼。這個時代,胡漢分治,鮮卑祖對漢族奴役欺凌,你不是也說過自己是漢人,不稀罕六普茹這個鮮卑姓氏嗎?“ 楊堅緩緩睜開眼睛,有些悶悶不樂地說:“你說的有道理,只是我天生就是根朽木,你也不必在我這里浪費心思了!我爹挨打的時候,你父親就在旁邊,卻一聲也不吭氣?獨孤大人一向有忠正直諫的美名,怎么真到他該站出來的時候,他卻當了縮頭烏龜?“ “不錯,正是如此!”李虎依然微笑,“不知各位兄臺想過沒有:原來的周臣為何一個也不吭氣?” 這話的份量很重,對伽羅是當頭一擊,伽羅猶豫了一下才說:“我怎么也想不到你會懷疑我爹,明白告訴你,當今皇上有一塊心病,任你爹怎么為侯莫陳崇那些人求情也于事無補。” “什么心病?你說!”楊堅問。 伽羅說:“你怎么傻到這個地步,連皇帝前后左右的事都不留神!梁天正皇帝蕭紀與元帝蕭繹是叔奪侄位。齊孝昭皇帝高演又是叔殺侄篡位,接著長廣王高湛又篡奪了侄兒高百年大位。陳國,那陳子華也是殺侄篡位。這些事件,雖然都沒發生在當今皇帝身上,但是,每一樁每一件都如燒紅的烙鐵,烙在他的心頭,他的皇位也是和宇文護聯手害死弟弟才得來的。宇文毓會讓對宇文覺忠心耿耿的侯莫陳崇執掌兵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