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亡羊補牢
費仲生給在場的保衛處人員每人塞了兩包利群,這伙人早就和張金生混的熟了,拿了香煙后更是稱兄道弟,親熱的不行。 一個保衛處的保安向張金生透露了這樣一條消息,工商所的車進學校后,曾在二道門被攔了下來,是后勤部那邊打電話過來關照放行的。 “肯定就是那幾個人搗的鬼。”費仲生咬牙切齒。 見沒有了熱鬧看,學生們逐漸散了,眾人之中張金生獨對一個人多看了一眼,恰巧那個人也在看著他,他們互相向對方點頭致意,但都沒有說話。 張金生來到剛才大發雌威的陳招娣面前,敬了一支煙,說:“陳姐,今天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标愓墟飞钗艘豢跓?,緩緩吐出,沖張金生擺擺手說:“這幫東西就會狐假虎威欺負人,你放心,有陳姐罩著,借他們幾個膽兒也不敢動你。” 林則東一臉崇拜地說:“大姐,我好好崇拜你,請您收下我的膝蓋。” 陳招娣道:“肥仔,裝瘋賣傻是女人的專利,你一個堂堂男子漢還是走正道去吧。”然后又有些憂傷地對張金生等人說:“別學姐,姐現在在他們眼里就是個女瘋子,他們是怕我撒潑才躲著我,其實心里是瞧不起我的,咱可不能活的讓人瞧不起。” 說話間,又有五六個跟陳招娣年紀差不多的婦女陸續趕來,一個個苦大仇深的,見面就問鬧事的人在哪。 因為來的人太多,一個保衛處的干部也帶著保安跟了過來。 陳招娣怕給張金生惹麻煩,就說:“沒事,都是我的姐妹,我走了,有事打我電話,有空過去玩?!?/br> 張金生沒多廢話,而是掏出五百塊錢交給費仲生,讓費仲生和林則東陪陳招娣一行去附近的飯店吃個便飯。 陳招娣和丈夫現守著個煙酒店,一早一晚輪流看,這天上午她正在家睡覺,被費仲生心急火燎的叫了過來,中午飯還沒吃呢。 陳招娣性格豪爽,也沒跟張金生多客氣,招呼趕來助拳的姐妹們吃飯去了。 開店要要營業執照,這個道理不必別人提醒,張金生自然懂,所以預感到風險后,張金生就去了四姑娘巷。 他過去給老曹打工的時候曾給陳招娣的煙酒店送過飲料,陳招娣大他十好幾歲,性格爽直,身上有一種草莽英雄的魅力,又跟張金生很對脾氣,所以張金生遇事后就去找陳招娣打聽扯證的事兒。 陳招娣跟他說你這種情況扯不了證,開門做生意,沒扯證的一大把,只要合法守信經營,不搞出什么亂子,一般就沒什么事。張金生給她解釋了自己的困境,陳招娣聽了就說:“若是有人拿沒證這事來整你,你就跟他們說你那里是我的倉庫,其他的別跟他廢話,告訴我,我去跟他們說,有姐在,誰也別想欺負你?!?/br> 張金生相信陳招娣,陳招娣的表現也確實沒讓他失望。 但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雖然這次陳招娣出面把事扛了,但下次又怎么辦,次次都讓陳招娣趕來救火,總不是個辦法。 張金生決定搶在第二次發生之前,消除隱患。 他掏出磁卡,用學校的公用電話給女生宿舍2號樓526打了個電話。 “你好,我是法學院99三班的張金生,請問凌瀟木在嗎?” 電話里靜了一下,傳來一個嘶啞柔弱的聲音:“她不在,打水去了,你有事嗎?” “沒什么急事,你能讓她回來給我回個電話嗎,我叫張金生?!?/br> 電話那邊稍稍沉默了一下: “我聽過你的名字,等她回來我就告訴她。” 張金生道了聲謝,猶豫了一下,又說:“喝點檸檬蜂蜜水對你會有幫助?!?/br> 電話那頭的女孩笑了笑,說了聲謝謝就掛斷了電話。 張金生回宿舍時,龐豆宇正跟康老大掰手腕子,康老大體力不支敗下陣去,龐豆宇得意地揮舞著手臂,狂拍厚實的胸脯,以示無敵。 張金生二話不說,捋起袖子就沖了過去,二劉頓時起哄。龐豆宇深吸了一口氣,跟張金生比試起來。龐豆宇長的人高馬大,自號“蒙古大力士”,不過班里的同學卻根據他名字的諧音給他取了個綽號叫“胖頭魚”。 龐豆宇體能非常好,整個寢室除了康老大能勉強一戰,其他都不是對手。張金生自重生之后,強力戒除了某種惡習,又重視體育鍛煉,而今是腰馬強健,渾身都充滿了活力。加之他心智成熟,懂得策略,跟龐豆宇較量時,常能以弱勝強,倒是某大力士的強勁對手。 二人手握手,腳對腳,正努力對抗之際,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龐豆宇嚇了一跳,張金生趁機用力,一舉將他征服。 踢門的是胡煉,懷里抱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手推門,喊人,寢室都忙著給張金生和龐豆宇加油,沒人聽到,他這才用腳踹開門。 得知這個結果,胖頭魚十分不服氣,說要再比,胡煉笑著說:“要比cao場上比去,這里是寢室。康寢室長,你是怎么當領導的,寢室管理如此混亂,你是有責任的。” 胡煉現在是班長,他的這個班長差不多是張金生讓給他的,陳眉嘉開始是要提名張金生做班長的,張金生婉拒之后才提名的胡煉。 做了班長的胡煉,說話時愛打個官腔,這番話若是換做不熟悉的人聽了,說不定會很反感,但在321寢室,沒人會反感,因為都只當他放了個屁。 張金生幫忙接過胡煉懷里的箱子,二劉也搭了把手,箱子很沉,裝的都是些野炊用具。眼看一個學期即將過去,下一學期班長必須民主選舉。胡煉為了給自己加分,決定在秋冬之交的時候組織一次郊游,地方就選在鄰近的雙峰寨。 張金生隨手翻了一下,知道這些野炊用品價格不菲,僅靠班費是遠遠不夠的,而胡煉至今也沒有提案追加活動經費,所有缺口都是他自己填的。 胡煉雖然是個官二代,生活費卻并不多,一個月也就四五百的樣子,以他大手大腳的性格,早就是月月虧空了,這一次看來又要大虧特虧。 張金生知道若是主動提出贊助,胡煉肯定不會答應,下學期班長要民主選舉,這個時候怎么能增加群眾負擔,砸自己牌子呢。 但張金生還是決定暗中幫他一把,畢竟他這番忙活也是為了群眾福祉。 于是就對胡煉說:“我知道有個地方賣那種一次性野炊布,非常便宜,兩百塊錢就能搞定?!焙鸁掃@兩天出去搞采購,對野炊布的市場價格還是了解的,聽張金生這么一說,不覺臉皮一紅,但想了想,這么大的虧空自己的確是無力再填補下去了,反正張金生這老財主手頭也寬裕,不妨就承他一個人情,以后再慢慢還。 于是就說:“那就恭請老二親自出馬采購?!?/br> 張金生糾正道:“回到寢室要叫二哥,老二,老二,我是老二,你是老幾?” 眾人正哄笑時,桌上的電話響了,龐豆宇一把抓起來,嗲聲嗲氣地問:“哈嘍,搞母雞啊,小姐你找哪位啦?哦,你找老二啊,哎,老二快來,凌meimei找。” 眾人實在受不了他那副賤樣,胡煉帶頭沖過去按倒就打。 張金生實在不想當著凌瀟木的面開這種混賬玩笑,趕緊接過電話,一手堵住耳朵,一邊說:“沒什么,蒙古來的大力頭魚喝多了,在撒酒瘋,好,我馬上下去。” 兩分鐘后,張金生在男生宿舍門口見到了一身碎花長裙的凌瀟木,金秋將盡,風很大,風把裙子在她身上繃的很緊,她的頭發也很凌亂。 張金生關切地說:“換季了,多穿點衣裳,小心著涼,你們宿舍已經有一個病號了吧?!?/br> 凌瀟木撩了一下頭發:“你的心倒是真細,不僅聽出人家感冒了,還那么體貼地關心人家,讓人家現在還念著你的好,一個人躲在床上感動的抹眼淚呢?!?/br> 張金生說:“你確定不是抹鼻涕?!?/br> 凌瀟木道:“討厭,都感冒成那樣了,你還笑話人家,良心大大地壞了?!?/br> 沿著校園林蔭道往前面走了一陣子,路邊是個小池塘,凌瀟木問張金生:“聽說今天中午你遇到麻煩了?怎么樣,解決了嗎?” 張金生說:“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被英勇無畏的陳大姐給pk回去了?!绷铻t木當然不知道陳招娣是誰,張金生也沒有多解釋。她們的人生路是平行的,或者一輩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看來你的擔心不是多余,竟真有人做這樣的事,這個世界好可怕,好在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绷铻t木由衷夸贊道,眸子里透著崇拜。 張金生說:“未卜先知不敢當,只是夜路走多了,總見過幾只小鬼。”又笑道:“其實是他們沒抓到要害,查什么無照經營呢?!绷铻t木咬咬嘴唇說:“都怪我,當初你說要盡早成立社團,我一直沒放心上,差點給你惹下大麻煩?!彼Я艘ё齑?,說:“你等著。”說罷就一路小跑跑回了女生宿舍區。 張金生沒頭沒腦地站在路邊,半晌回不過勁來。 申請成立青藤勤工儉學會,至少要有五個發起人,且老生必須占到五分之三,這是學校的規定,張金生和陳墨都不能改變。 學校老生里面張金生認識的人不多,熟悉又靠的住的就更少了,陳墨是“公家人”不方便出面,“鐵娘子”或是一個人選,但張金生實在受不了她的強勢和霸道,也不想把所有的雞蛋都放進一個籃子里,這樣一算也就只好麻煩凌瀟木了。 凌瀟木倒是滿口答應了下來,就是作風太散漫,辦事太拖拉。 當初她一口答應幫張金生再聯系兩個老生,原本不過是三兩天的事,結果凌瀟木足足拖了一個月還沒搞定。 用林則東的話說就是凌meimei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識人間疾苦,請她辦個事比到省政府蓋個章都難。 張金生也暗責自己識人不明,在用人方面出現了重大失誤,但凌瀟木就是這樣的性格,彼此之間又不算很熟,張金生只能忍著,讓著,拖著。 今天這件事給張金生的觸動很大,他的對手已經撕破臉用上了下三濫手段,這還只是一個開始,以后會越來越狠,自己必須立即行動起來,查缺補漏,不給對手有機可趁。其實今天中午這一出看似兇險,但實際上對手并沒有抓住要害,他的要害是打著勤工儉學的幌子在運作“便利99”,他向學生會報備的社團組織一直沒能成立起來。如果他的對手抓住這一點向校方施壓的話,弄不好一句話就把他的這個“非法組織”給端了。 真到了那一步,麻煩可就大了。 所以,他急匆匆來找凌瀟木,他的焦灼應該是寫在臉上的,只要稍加留意就能看出來,可這個粗心的女子,唉…… 張金生正自腹誹的時候,一股香風夾帶著熱氣到了他身邊。 “給?!?/br> “什么?” “自己看。” 牛皮紙袋里裝的是成立青藤勤工會所需的資料,張金生心潮澎湃起來。 “你剛才——” “本來想請你喝點東西,給你壓壓驚,看你著急,只好先辦正事啦。” “謝謝,謝謝啦,晚上我請你吃飯。記著還穿這件裙子。” “臭美!你是我什么人,叫我穿我就穿呀?!?/br> “你不穿也可以呀。” 話里有歧義,張金生不等凌瀟木反應過來,已經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