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小包子喊爹爹，殷離恨的心頭輕輕震了一下，他蹲下身看著唐包圓圓的眼睛，問：“你跟唐……我是說你跟你爹爹感情很好？你喜歡你爹爹嗎？”

    唐包把視線轉向殷離恨，盯著他看了許久，久到殷離恨以為唐包發現兩人長得太過想象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世了。

    “叔叔，你很奇怪……”唐包終于開口。

    “……奇怪？哪里奇怪？”殷離恨的聲音緊繃，喉結滾動，雙手微微發汗。

    難道小包子發現了他們的關系？

    唐包想了想說，“這世上會有人跟自己的爹爹不好嗎？他是我爹爹，是從小把我養大的人，我怎么能不喜歡他呢。所以說叔叔你這個問題問的好奇怪呀。”

    “是啊，他把你從小養到大……不容易吶。”殷離恨看著眼前好似與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萌娃，說不出是后悔還是欣慰，感情復雜的就像是喝下了一杯混著苦瓜和鹽巴的甜酒，苦澀齁咸又嗆人，但在回味時卻能品出絲絲甜味。

    “爹爹和娘親都是我最親最愛的人，娘親說我們是吉祥三寶，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家人。”小包子笑瞇瞇的回想著三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及崇拜，只是笑著笑著，他又有點鼻頭發酸，低頭悶悶的說：“娘親她脖子上的傷口一定很疼，疼的她都不愿意醒過來了……”

    殷離恨也跟著輕輕嘆氣。

    “那時我在臨洛城就提醒過爹爹和娘親，紫薇星現，天哭星出，都是兇兆。早知道如此，我就應該攔著不讓他們來的。”唐包忍不住自怨自艾起來。

    “你也會觀星？”殷離恨挑眉看著唐包，“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竟然還懂得星象卜卦，很有天賦嘛。”

    唐包忽然想起唐丑的教誨，在外人面前千萬不要泄露自己的能力，否則會被當成怪物抓起來。

    所以，這會聽見殷離恨這么問，他立刻搖頭，小腦袋晃的跟撥浪鼓似的，裝傻無辜的說：“我哪里會呀，都是瞎看著玩的。”

    殷離恨無奈的拍了拍小家伙的腦袋，哭笑不得的說：“跟我還裝？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會的我都會，你不會的我也會。不如你拜我為師，我把我的本事都教給你，如何？”

    “當真？”小包子原本還裝傻充愣的小表情立刻變得十分興奮，昨日殷離恨是如何破陣、如何作法、如定風水算時辰他可都是看在眼里的，當時可真真是要羨慕死了。

    “自然當真，不過可別讓你爹爹知道……嗯，我這是為你好，你爹爹一看就不愿意讓你學這些東西，如果他知道了，肯定會反對，到時候你就學不成了。”

    唐包想了想覺得殷離恨說的很有道理，于是謹慎的點頭，“放心，我不說。”

    “來叫聲父親聽聽。”

    “父親？”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叫父親也沒錯。”

    唐包想了想發現似乎也有道理，于是奶聲奶氣的開口：“父親。”

    “……乖。”殷離恨淡淡一笑，強忍著把淚水逼回眼眶，牽起小寶子的手說：“你娘一時半會醒不來，就算是醒了你爹肯定也不會讓你進去打擾他們，走，跟為師去集市，給你挑個見面禮。”

    房間內，楊湘湘躺在床上，睡夢中總覺得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楊湘湘，我要走了。”

    熟悉的女聲讓楊湘湘趕緊睜開眼睛，眼前的出現的正是為了她而犧牲自我的楊香。

    “你要走？去哪？”楊湘湘拉著楊香的手，萬分不舍。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會再跟你搶這一個皮囊了。”楊香笑的恬淡。

    一直以來，楊香給人的感覺總是冷漠疏離的，可這一次再見，楊湘湘竟然覺得楊香比之前開朗了許多，臉上的表情也生動真實許多。

    “可我并不介意你來搶啊，再說這身體本來就是你的，是我搶了你的才對。”

    楊香主動伸出手擁抱楊湘湘，十分感性的說：“很高興認識了你，你熱情、善良、開朗，還極富正義感，這些都深深的感染了我。我覺得你就像是我的一個希望，你活出了我理想的樣子。所以，我是真心地想要成全你，答應我，不要因為我的離開而感到內疚，不要因為我的消失而感到抱歉，因為你值得擁有現在所有的一切。”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楊湘湘心頭發顫，鼻尖微微發酸。

    “不要走好不好？該離開的明明是我呀，應該是我……”楊湘湘邊說邊哭，待一句話說完便已經淚水連連泣不成聲，她收緊手臂，固執的不肯放手，似乎這樣做就可以阻止楊香離開一樣。

    楊香只是微笑，像個大jiejie似的輕輕拍了拍楊湘湘的后背，“我真的要走了，你也趕緊醒過來吧。不要因為痛苦就沉溺夢境，還有好多事情等著你去完成。還有，我給你留了禮物，如果想知道是什么就趕緊睜開眼睛吧。”

    楊湘湘感覺自己抱著的身體越來越透明，直到最后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對不起……謝謝你……”她雙眼無神的看著楊香消失的方向，緊緊地環抱住自己，蜷著身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心里難受極了。

    自打楊湘湘被秦一天他們抬回來，唐丑就沒有正經吃過一頓飯，好好睡過一覺。

    縱使何子岳已經確定楊湘湘沒事，但是在她沒有完全清醒之前，他還是不放心。

    今天是楊湘湘昏迷的第五天，何子岳過來把脈，搖頭嘆息說：“五天未進食，脈象已經十分微弱了，如果她再不醒，恐怕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怎么弄的？”唐丑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喃喃的說：“不是說身體沒問題嗎？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是她自己不愿意醒過來，即使身體雖然沒什么問題，但腦袋會慢慢萎縮，變成傳說中的活死人，這樣對她來說跟死了又有什么區別……”

    何子岳也是一臉悲傷，楊湘湘看似開朗外向，但越是這樣的人，越是不愿意敞開心扉。一旦鉆進牛角尖，便會困在里面出不來。

    送走何子岳，唐丑繼續坐回到床邊那個他坐了五天的位置，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百看不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