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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柳眉,嘗也是死,不嘗也是死。 紫宸殿上諸人,此刻打量柳眉的眼光,都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第99章 拼死試河豚(下) 圣人的想法是:你給朕出難題, 對不起, 朕這就把鍋扔回來, 難倒你。 既然柳眉指稱那河豚白子有問題,他便要柳眉親嘗證明——試了有毒自然是死, 試了沒毒也是一個死。 而圣人此舉, 深心里未必便真的是要柳眉死。 一來,明面兒上他必須給東瀛人一個交待,二來,他也想看看,此令一出, 世清會是個什么反應——畢竟這家伙,到了這般年紀尚未娶親, 偏又與這樣一名清秀少年如此親昵,想來應是心頭之好。 須知,世清的封號乃是“忠順”二字,圣人對他的期望, 也無非“忠順”二字而已。 果然世清的臉色便就此一沉, 躬身對上執(zhí)禮, 想要發(fā)話, 卻又不知為何, 又懸崖勒馬般收住了未說。 他身旁的柳眉卻很是伶俐地沖上頭行了一禮,大聲道:“小民愿為圣上證明!” 然后她徑自直起身,低聲催促身邊的試食內(nèi)侍:“還不快將圣上面前那一盤白子取下來?” 負責試食內(nèi)侍睜圓了眼望著柳眉,心想:小師傅, 你這是傻呢還是傻呢還是傻呢??? 可是圣人既發(fā)話在前,試食內(nèi)侍只得上前,輾轉(zhuǎn)從圣人身畔的從人手中,將那一盤白子取下,送到柳眉手中。 與此同時,世清轉(zhuǎn)身,對一名侍從吩咐幾句,又連連催促,說:“快去——” 圣人知世清是命人去請?zhí)t(yī)去了,當下也不開言,只端坐著靜觀其變。 柳眉卻泰然自若,見那試食內(nèi)侍將河豚白子托至她面前,便取了一柄銀刀,和一柄銀匙,將剛才圣人挾過的那一枚白子撥弄一番。 “小師傅,你不會覺得,這銀器也能將河豚之毒試出來吧!”旁邊那東瀛王子陰陽怪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河豚之毒,銀針什么的一概無用,否則天下的老饕都用銀針試毒,豈不早就將這河豚吃到絕種了? 柳眉扁扁嘴,沖那東瀛王子狠狠地白了一眼,用銀匙將那枚白子翻過來:“你以為這枚,只是白子這么簡單?” 果然見那枚白子最底部,拉拉雜雜地帶著些顏色微黃的物質(zhì)。 東瀛王子臉色一變。 早先他就見到了這一點,心里微覺奇怪。只不過他自認為料理過河豚魚無數(shù),這枚白子雖然略顯奇怪,他也將其他臟器與血液都沖洗干凈了……而白子一向是無毒的,就算是附帶了這么一點顏色奇怪的東西,應該沒有什么大礙吧! 只見柳眉用銀匙固定住了白子,持了那兩寸長的小銀刀將白子切開。 她卻并沒有嘗,而是轉(zhuǎn)臉對東瀛王子說:“王子適才以火炙烤,會將這枚白子所帶的毒素全部縮入這枚白子最中心的一點,所以,這白子的中心……” 她執(zhí)刀指向白子中心淺黃色的一點,“……是最毒的?!?/br> 東瀛王子見了,也覺得心驚,轉(zhuǎn)念一想又強橫起來,“小家伙,你勿要聳人聽聞,河豚白子無毒,這是事實——你有本事就將這白子吃下去?。 ?/br> 只見柳眉一笑,將銀刀在白子內(nèi)最中心的位置輕輕擦過,然后將那銀刀放置在自己舌尖上—— 她似乎是特別下了決心,這才用舌尖輕輕一抿。 世清此刻就立在她身后,當即伸手扶住了她的雙肩。 只聽“當”的一聲,柳眉手中的銀刀落地。她的臉色瞬間發(fā)青,呼吸停頓,指尖顫動,一時竟無法握緊手中的銀刀銀匙。 世清登時上前,一把將柳眉緊緊擁住,大聲呼喝:“太醫(yī),太醫(yī)還未至么?” 好在片刻之后,柳眉的臉色就恢復了正常,重有了血色。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世清懷里挺直了脊背,仰頭望著世清說:“沒……沒事了……” 她剛才確實是在以身試毒,只不過所試的,乃是刀尖上所沾到的一點點白子汁液而已。 僅那點汁液,也足以讓柳眉在片刻之間渾身麻痹。 也好在毒素的量實在太少,柳眉在短時間內(nèi)立即復原,這才沒有大礙。 “……好刺激!”柳眉小聲小聲地總結,她年紀小的時候,在江邊抓到河豚魚,也曾經(jīng)與小伙伴們一起“玩”過這么兩三次,只是從來沒有今次這么兇險罷了。 世清的臉卻是透黑透黑的,面上陰云密布,顯是怒意蓬勃,早就難以自制。 柳眉有點臉紅,暗搓搓地想——自己這么玩兒,難得他竟怕成這樣,更難得的是……他竟然忍住了,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發(fā)作。 眾人見這紫宸殿上奇變陡生,自然都是大驚失色。 最為吃驚的,莫過于圣人本人。 他見柳眉只是試了一點點汁液,就已是如此兇險——若是剛才自己將那枚白子一口吞下,那后果……后果簡直不堪設想,他這是在將自己的性命與本朝的前程當做兒戲啊! 圣人頓覺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在此刻,添亂的又來,只見那名東瀛使者“咕咚”一聲,向后便仰,連人帶椅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顫抖,仰臥在地面上,失了神智。 紫宸殿上立時亂了起來。 東瀛使者帶來的從人都以為使者中毒,紛紛大叫救命。圣人卻怒氣難平,大聲下令,命紫宸殿上的侍衛(wèi)將那東瀛王子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