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看看這一缸靈氣濃郁的洗澡水，水里蘊含龍氣，利于水族生長，秉持不浪費的原則，趕在墨漩倒掉之前用儲水凈瓶收起來。

    墨漩將梳子刷子一樣一樣收起來，最后托著魚缸看向陳曦，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陳曦本來不覺得有什么，現在卻被看得莫名羞恥，臉上都忍不住發燙。

    墨漩見好就收，沒給陳曦惱羞成怒的機會。

    爆竹聲聲新年到。

    天色剛亮，炮仗聲此起彼伏沒個停歇，趕著來道場上頭香的香客絡繹不絕，陳曦跟墨漩卻出了太湖。

    陳曦踏在曦辰弟子建出來的路上，用力踩了踩，留下淺淺的腳印。

    “指地成鋼之術的火候還不足。”

    在沒有大卡車的時代，這個硬度足夠，但到底只是土路，風吹雨曬久了，三五年就得返修。

    水泥在紅樓世界已經普及，仙坊里有現成的方子，陳曦卻不打算使用。

    一個是水泥路不利于騾馬奔跑，再一個是水泥會造成環境污染，既然已經修仙，那就用仙人的辦法。

    寬闊平坦的土路并不長，沒走多久前面就傳來轟隆砰砰聲響，許多人沒去休息，在工地上過大年。

    陳曦駐足觀望，看到不少并非曦辰弟子的江湖人，還有山民在附近生火架鍋做菜，煮玉米和烤紅薯香噴噴的惹人饞，陳曦往錢箱里丟了個銅板，摸來一個烤紅薯跟墨漩分著吃。

    靈雨澆灌養出來的紅心紅薯香甜可口。

    無情跟官府協商的時候，把道路兩邊的山地都買了下來，無地的山民和貧民通過申請，可以跟天罡地煞樓貸款在路邊建房，等路通了以后，擺個茶攤，或賣些燒餅饅頭米酒，賺錢了慢慢還……

    人們往來寒暄，開口“神君慈悲”閉口“造化升靈”，二十字真言連三歲小兒都會念。

    陳曦路過一家農舍，從敞開大門看到他們家堂屋墻上張貼常青神像，還貼在祖宗牌位的上方，貢品除了鮮果年糕，竟然還有一個大胖娃娃！

    打卦的老人用交杯拋出個圣卦，高興得合不攏嘴：“神君應了神君應了，神君答應收寶兒當干孫子，以后寶兒一定榮華富貴長命百歲。”

    我不是！

    我沒有！

    不同意！

    陳曦無聲反駁，墨漩悄悄擺了擺手，一陣風吹過，地上陰陽兩面的交杯翻了個身，變成陽卦。

    “哪來的風？”老人奇怪的回頭，可惜陳曦跟墨漩隱身了，他什么也沒看到，他嘴里嘟囔著：“不算不算，神君剛剛已經答應了，這個不算……”

    這老頭精得很。

    陳曦拉著還想扇風折騰交杯的墨漩離開，來到彭澤湖，拿出儲水的玉瓶，在墨漩的注視下，將黑龍洗澡水倒進湖里。

    “物盡其用。”

    湖水莫名漲高半寸，引得羅剎教的門眾驚訝不已。

    陳曦屈指一彈，水面升起的霧氣聚成龍形，搖頭擺尾的飛上天，又俯沖而下，潛進湖中消失不見。

    “真龍有靈！”

    “神君顯圣！”

    人們驚呼出聲，朝水中下拜，祈求真龍和神君的庇佑。

    彭澤湖作為神君別宮，論排面，比太湖遜色多了，前些時日聽說神君要移駕別宮，曦辰弟子都忙著用仙法修路，玉羅剎也是其中之一，羅剎教的門眾滿懷期待的粉飾道觀迎接神君，沒想到路還沒修好，神君已經先行一步到了。

    拋下興奮不已的羅剎教門眾，陳曦和墨漩已經到了京城，因為陳曦突然想吃柿子。

    那種蓋著白雪，還長在樹上的紅柿子。

    轉遍京城上空，最好看的柿子還是在皇宮內院里，高大的樹上碩果累累沒人摘，倒是有人剪下幾枝插在瓶中用來觀賞。

    陳曦摘下一個靈氣化作風刃輕輕一旋，柿子皮落下，露出里面橙紅的rou。

    “嗯，很甜，你嘗嘗。”

    墨漩就這陳曦的手嘗了一口，明明沒嘗出柿子什么味，但仍點頭笑：“確實甜。”

    “啊！”

    樹下傳來驚呼聲，少女頂著一頭柿子皮，瞪圓了眼睛，突然抬頭大喊：“師父！”

    陳曦低頭，拎著花籃的少女是宮九meimei，曦辰宮少有的女弟子之一，小名叫牛rou湯，陳曦將柿子往墨漩嘴里一塞，屈指掐了一個凈塵手訣，現出身形。

    “果然是師父！”

    牛rou湯高興得跳起來，手忙腳亂的行禮拜年，她身后的宮女太監轟然伏倒。

    “拜見神君。”

    “免禮。”陳曦抓了幾顆回生丹給牛rou湯當紅包：“幫我給太后帶聲新年好，吃顆丹藥甜甜嘴，明年一定讓姜炟回來陪她過節，我陪你龍師伯到處轉轉，就不留了。”

    “是。”牛rou湯欣然領命，行禮到一半，又跳起來喊：“師父，弟子本名姜禾，不是牛rou湯。”

    陳曦已經重新隱入虛空。

    墨漩劈掌砍了大枝柿子抗背上，兩人坐在云巔慢慢嘗，云朵飄過城鎮時，偶爾從富貴人家的飯桌搬運盤好菜，留下一顆珍珠或小塊金子，為仙人游戲人間的傳說添磚加瓦。

    隨著皇家柿子打上神君喜愛的招牌出現在賞賜百官禮單上，以傅宗書為首的權臣集團修身養性起來，雖然暗地里仍小動作不斷，聯絡南王的飛鴿換成死士，但明面上對金陵奪權的小朝廷睜只眼閉只眼。

    大陳正和八年，修路的大部隊除了在春播時暫停了半月，其余時間日夜輪班不停，趕在六月前打通了從太湖到彭澤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