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時和宋豫章坐在一家茶館里，兩人看著緩緩冒著熱氣的水霧，有些面色沉重。

    “看來吳茂山真的跟傅岷生弄在一起了！”宋豫章說道。

    白景時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這種結(jié)局你應(yīng)該早就料到了，你之所以有些意外，是因?yàn)閰敲礁劬甑氖虑橛嘘P(guān)。當(dāng)初跟軍統(tǒng)鬧出矛盾，你一直在想，到底是誰在背后推波助瀾。你想過很多行可能，也許是傅戟言，也許是張禮方，但你萬萬沒想到，會是他！”

    宋豫章喝了口茶，并不在意地說:“我倒不是意外是吳茂山，只是沒想到，他會參合進(jìn)慧娟的事。最重要的，他手上竟然會有證據(jù)？要知道，這證據(jù)原來抓在東瀛人手上，現(xiàn)在反而說明，傅家的確跟東瀛人合作了！”

    白景時錯了錯茶蓋，眉頭微微皺起:“其實(shí)我們早就明白有這樣的一天了，南京飯店走水的時候，我朦朧中看見一個人有條不紊地走了出來，按理來說，火燒的這么大，他應(yīng)該多少有點(diǎn)狼狽，可是他完全沒有，衣服上一點(diǎn)煙灰都沒有，甚至神情都很平靜。這太反常了！”

    “這樣看來，這個人才有可能是幕后黑手！還有，槍襲案的那個戲班，據(jù)說有人被軍統(tǒng)給抓住了，現(xiàn)在正在審問！”宋豫章道。

    白景時看了看窗外，有些沉重地說道:“不管這個人是不是戲班里的人，我覺得，為了討好東瀛人，軍統(tǒng)那邊都會把戲做足。不過我有一種預(yù)想，你猜，軍統(tǒng)那邊，會不會告訴東瀛人，其實(shí)滬西的軍工廠，有一部分也是他們的部下！”

    宋豫章微微一笑，開口道:“這我倒是有些意外，依我的想法，他們應(yīng)該不會告訴東瀛人。畢竟這種自討苦吃的行為，沒有人會這么傻！”

    “那你就錯了！”白景時笑了笑，觸了觸桌邊，道:“有時候，反其道而行之，反而效果會更好。至于他們這么做的目的，應(yīng)該有三點(diǎn)好處！”

    “哪三點(diǎn)？”宋豫章問。

    白景時低聲笑道:“一，為了避免東瀛人秋后算賬，這樣主動承認(rèn)，會讓東瀛人在關(guān)鍵時刻，幫他們一把。二，如果軍統(tǒng)把軍工廠生產(chǎn)的武器賤賣一部分給東瀛人，應(yīng)該會得到東瀛人的青睞，再者，雖說是賤賣，可誰知道成本究竟是什么樣的，說不定，依軍統(tǒng)的行事風(fēng)格，反而會從中撈一筆。三，討好東瀛人，就可以進(jìn)一步拉進(jìn)他們之間的距離，為以后打擊我們，做好了充分的準(zhǔn)備。那么，你說，他們主動承認(rèn)，是好還是壞？”

    宋豫章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倒是看的清楚。不過，好像內(nèi)jian找出來，你聽鈴蘭說了嗎？”

    白景時喝了口茶，淡淡一笑:“我知道，那個人既不是劉楓，也不是紀(jì)雨林，而是另一個人！”

    宋豫章摸了摸自己的茶杯，道:“看來他們倆都在配合你們演戲。而且還演到東瀛人內(nèi)部去了。”

    白景時好笑地看著他:“演戲是逼不得已，不然怎么引蛇出洞？”

    宋豫章呵呵一笑，道:“看來，這事已經(jīng)解決了？”

    “沒錯！”白景時低聲道。

    “真的是她？”宋豫章問。

    “基本沒錯。不然我也不會逼的她離開歡樂門！”白景時有些感慨。

    “看來鳳霞真的走了歪路！”宋豫章道。

    白景時喝下一口茶，道:“當(dāng)初她試探蘇茵的時候，我就懷疑她了，那個拿走果酒內(nèi)壁紙條的男人，多半是跟她一伙的。我并不反對她試探蘇茵，只是她的目的太明確，一開始，就是沖著她去的。”

    宋豫章微微一笑，低聲道:“我明白了，如果鳳霞沒有在一開始針對蘇茵，你也不會做的這么絕，不僅利用了許歧山，還利用了我。”

    白景時眸色微沉，淡淡道:“我走的這條路，沒有回路，也沒有生路，豫章，你若是還想著慧娟，就趁早走別的路。因?yàn)樵酵竺妫绞莾措U。這條路，已經(jīng)看不到人煙了！”

    宋豫章一愣，無奈道:“你走的是死路，我何嘗不明白，可是景時，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相信你做得到！”

    白景時苦澀一笑，道:“我也想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是豫章，這亂世之中，死路永遠(yuǎn)比活路要多，你想要活路，除非你能放棄你最重要的東西，比如，良心！”

    宋豫章有些意外，繼而開口道:“你就是太在乎這些道義上的東西了，其實(shí)玲月說的對，道義有時候很可怕，它會麻痹人的神經(jīng)，等你適應(yīng)它之后，你就只能是個傀儡，任人擺布！”

    白景時輕聲一笑，道:“我知道，但是，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我并不例外！”

    “你啊！”宋豫章欲言又止。

    如果這世上可以出賣任何東西，相比之下，良心會是最不值錢的。黑暗中行走，最不需要的，便是這點(diǎn)可笑的良心。你有沒有，你在不在乎，都不重要，也沒人在意，因?yàn)檫@是你自己的東西，別人拿不走，你也丟不掉，壞了的心，你就當(dāng)被人吃了。何必呢，景時，你也不是那種無所畏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