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今生人
歡樂門戲班的事,雖然看似解決了,但其實不管是許岐山還是東瀛人,沒有一方是放心的。其一,事情發(fā)生在歡樂門,幕后主使一日不抓到,歡樂門就算不得安全,自然,許岐山也不能安心。其二,東瀛人一直以為上海這邊自己算一個小頭子,對于出現(xiàn)的有可能威脅自己地位的不明組織,一日不打擊干凈,一日就不能穩(wěn)坐高位。畢竟,他們骨子里帶來的民族自豪感,不允許其他民族有任何超越的可能。 但時間一晃,也就快到了立秋,今年秋天特別冷,寒雨不斷,街上也人心惶惶,究其原因,好像是因為東瀛人里死了一個不小的官,現(xiàn)在全城都在找罪魁禍首,只要有嫌疑的,一律都抓進了警察廳,本來就算進去了,也要審查過后才能定案,可是東瀛人有些氣急敗壞,認為這是中方的挑釁,所以下了鐵心要處決幾個中國人,警察廳的人也是有些欺軟怕硬的,畢竟現(xiàn)在東瀛人在上海已經(jīng)算得上大頭,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所以,還真處理了幾個犯人。 雖然,這些人中不乏無辜的。 現(xiàn)實就是這樣,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弱rou強食,向來如此。 白景時看著宋豫章緊皺的眉,不由沉聲問道:“豫章,你說的是真的?” 宋豫章點點頭,有些沉重地答道:“沒錯,鈴蘭被出賣了,受了槍傷,幸好小竹子反應機靈,趁著空隙將人救了回來,不然,現(xiàn)在警察廳的牢房里,肯定少不了她。” “有沒有查出來是誰?”白景時冷聲道。 “沒有,你知道的,鈴蘭他們那個級別的,個個都受過特訓,沒有特殊手段,基本不可能暴露,所以老周才說,這事既棘手又可怕!”宋豫章的表情帶了些凝重。 “因為叛徒在我們內(nèi)部,而且還是中高層?”白景時眉目緊皺。 “這算是一個原因!”宋豫章答道。 “還有什么?”白景時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你知道的,范禹山死之前,我們拿到了那串門牌號,中高層作為核心機構(gòu),你應該不難想到,那個內(nèi)部諜探,應該也看到了那些文件。如此一來,一旦他把文件出賣給東瀛人或是軍統(tǒng),你覺得,會是什么結(jié)局?”宋豫章臉色十分難看。 白景時眉梢一挑,語氣直降:“到那時,恐怕我們內(nèi)部,沒幾個能活!” 宋豫章點點頭,看了看他,繼續(xù)道:“幸好當時文件是加了密的,沒有密碼本,就算他要解開,也需要一段日子。鈴蘭說,密碼本在老秦手里,鑰匙在指定的地方,所以除了馬局,應該暫時沒人能看到,這是我們稍稍放心的地方!” “那就好。但是,中高層里,不乏密碼高手,如今之計,只有兩個方法!”白景時低聲道。 “說說看!”宋豫章輕聲道。 “一,加快速度排查,盡快找出內(nèi)部諜探。二,換密碼本和鑰匙,以所有人不知道的方式,除了馬局以外,不能讓人知道。”白景時說道。 “你說的我也想到了,可是密碼本不是想換就換的,得周密思考。排查雖然可行,但時間可能要的很長。最好的辦法,兩樣同時進行!”宋豫章低頭沉思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馬局信任的人都得認真排查,因為東瀛人不是傻子,肯定知道我們會發(fā)現(xiàn),也會來這一手。所以,肯定鎖定的人是離馬局最近的人,不然,怎么拿到最新行動的消息?鈴蘭出任務(wù)的事,我們都沒有事先知道,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馬局信任的人里出了問題。找人仔細調(diào)查一下跟馬局走的最近的人,有可疑的,重點監(jiān)視!” “你這話挺有道理的,這么一說,倒真的該調(diào)查一下馬局身邊的人了,我會上報的,讓馬局重視一下,但鈴蘭現(xiàn)在在老周的裁縫鋪里,不好走動,藥品也不好拿過去。得想想辦法!”宋豫章有些不安。 “你放心,這事交給我。我會處理好的!”白景時說道。 “你總是這么讓人放心!”宋豫章笑道。 白景時微微一笑,道:“倚靠著白家,還有許岐山,有時候還是有好處的!” “你這小子!”宋豫章有些無奈。 “好了,我先走了!”白景時起身,準備出門。 宋豫章看了看他,要說什么,還是沒有說出口。 “注意安全!” 白景時點點頭,便出了門。 剛出門,就感覺到了一絲冷意。他呵了呵氣,打開了車門。 引擎的聲音剛剛響起,他便調(diào)轉(zhuǎn)頭,去了蘇茵的學校。 因為九三的親戚在蘇茵的學校,加上白景時給足了好處,自然,在公共時間里,傅戟巖都沒能再找蘇茵私聊。雖然傅戟巖知道肯定是白景時做了什么,但他絲毫不在意這點不快,而是明目張膽的跟著蘇茵,走到了白景時面前。 “景時,我從來不知道,你會這樣防著我!”傅戟巖笑道,眼里卻是冰冷。 白景時將蘇茵牽到自己身旁,抬眼看著他,沉聲說道:“戟巖,玉芬是玉芬,蘇茵是蘇茵,我知道你分的清。但是,不管你是以什么目的接觸蘇茵,我都希望你能明白,她不是你針對我和豫章的理由。你想報仇,或是想我為玉芬的死付出什么代價,都沖著我來。如果你一定要纏著蘇茵,那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傅戟巖冷笑一聲,看了看天氣,冷笑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只會護著自己在乎的人,對于自己怎樣,絲毫不在意。可我要告訴你,不是什么事都能以人命來解決的,很多時候,我要的,不是什么生死之類的東西,我要的,是你們的痛苦。而玉芬的痛苦,你們根本不知道!” 白景時一愣,看了看蘇茵,小聲道:“你先上車!” 蘇茵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便朝車子走去。 待蘇茵走后,傅戟巖笑道:“什么都護著她,看來你這心里,真有幾分認真!” 白景時皺了皺眉,習慣性的點了一支煙,低聲道:“玉芬究竟怎么了?” 傅戟巖微微一愣,道:“我以為你一點都不關(guān)心她呢!” 白景時吐了口煙圈,淡淡道:“你說吧。豫章不會知道!” 傅戟巖嘴角滑過一絲冷漠,嘲諷道:“你有沒有想過,當初玉芬為什么會急著坐飛機離開?而不是接受我的幫助,留在上海!” “難道不是為了避開我?”白景時有些詫異。 傅戟巖搖了搖頭,沉聲道:“避開你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離開前的三天,因為你的拒絕,她喝了個爛醉,被一群小混混給污染了。她不知道如何面對我們?nèi)齻€,面對姨夫姨母,面對整個傅家,所以才急著離開。” 白景時吸煙的動作一頓,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怎么不早說?” “早說?這種事早說有用嗎?而且,就算能說,也不是什么能上得了臺面的事,整個傅家,除了我,還有誰能接納她?整個上海,都會看她的笑話。堂堂傅家小姐,竟然被不入流的東西給賠了,你覺得,她還能活嗎?不走,哪里又有她的立足之地?”傅戟巖說到此處,已是雙眼通紅。 白景時越聽心里越發(fā)顫,這么多年,他和宋豫章一直以為玉芬當年的事是意外,可聽到此處,他要再覺得這事是意外,就真的太不是人了。 “我不知道說什么,玉芬的事,是我們?nèi)说慕Y(jié)!戟巖,對不住!”他說著,心里已然有了愧疚。 “不要說什么道歉的話,我和你們?nèi)缃褡叩牟皇且粭l路,我們各自憑本事,看誰笑到最后!”傅戟巖說完,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白景時看著遠走的傅戟巖,不由嘆了口氣。 蘇茵看著眉心緊皺的他,有些擔心地問道:“白三,你沒事吧?” 白景時回過頭,仔細看了看她,笑道:“其實你和玉芬一點都不像,她安靜地像空氣,而你,活潑地像個孩子!” 蘇茵一愣,隨即開口道:“那他為什么會覺得我像?” 白景時伸手觸了觸她的臉,無奈道:“可能是因為我喜歡你吧!” 蘇茵撅了撅嘴,有些小情緒:“你不喜歡她嗎?她那么安靜,男孩子都會喜歡她那樣的吧!” 白景時搖搖頭,使勁敲了敲她的腦袋,笑道:“誰說男子都喜歡安靜的?我就不是,我就喜歡喋喋不休的!天天有活力,看著都開心!” “哦!”蘇茵低聲應道。 白景時見她情緒低落,一把湊到她跟前,眨了眨眼,打趣道:“吃味了?” 蘇茵暼了他一眼,點點頭。 他嘴角微勾,一把摟住她,抵住她的額頭,細笑道:“小腦袋瓜子想什么呢?玉芬我是當meimei看的,在她身上,我是有很多愧疚。可蘇茵,你不同,你是住在我心里的今生人!” 蘇茵抬頭看了看他,有些不解地問道:“什么叫做今生人?” 他低頭癡癡一笑,道:“今生今世,那狹小的心房里,住的都是你!” 蘇茵一聽,立馬不高興了:“那以后呢?下輩子,下下輩子呢?” 他見她已然心急起來,不由開口道:“不管是哪一輩子,過一生,都是今生。生生世世,今生人,都是你。” 蘇茵臉頰微紅,聲音如蚊吶一般,回了一句:“嗯!” 秋雨突然降下,如霧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