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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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是二嫁,本來就不如初嫁正經,禮節上也可以隨便一些,郡主感念白霆苦守多年,不想好事多磨節外生枝,便跟皇帝說流程從簡,納采問名都放到一起了。不就是合個八字互換庚帖唄,欽天監隨便看看就可以了。 皇帝對公主有愧,想著她初嫁時便不太熱鬧,這次一定得好好彌補,流程什么的他不管,嫁妝卻是一定要豐厚。本來女子二嫁娘家不需要再給嫁妝,不過皇帝樂意,誰又能說什么,公主初嫁時是郡公主,如今是國公主,這嫁妝比上回還厚重。 其他幾位公主可是紅了眼眶,寧國還不夠風光嗎,再嫁都比她們初嫁好,這讓她們幾個怎么平衡。不過想到還在禁足的永慈公主,心里便平衡了些,還有比她們更落魄的呢! 清心殿卻是換了幾套茶具:“父皇怎能如此偏心!我等到現在,為的是什么,父皇一直不松口,就是為了留給她嗎?她有什么好,搶了父皇的寵愛,還搶了我的駙馬,這場婚禮該是我的!我的!” 靜妃看著癡狂的女兒也是心疼落淚:“佳佳,你不要這樣,白霆并非良配,如今他要娶妻了,你也放下吧,母妃給你找更好的。” 永安公主拂開靜妃:“你走開,都怪你們,父皇說了讓你和皇兄做主的,若不是你們想讓我攀高枝,我早已和他成婚,哪里還輪得到蕭倩!現在這樣你們就高興了?皇兄已經失了帝位,我也沒了幸福,你就看著你一雙兒女孤苦半生吧!” 靜妃聽到這話心里有如刀割:“你在胡說什么!你們一個是王爺一個是公主,你們會永遠幸福的。寧國公主都要出嫁了,接下來就是你,我不會再問你的意見,人選定下后直接給皇上過目。” 靜妃說完便離開了清心殿,交待宮人看好了永安公主,就怕她頭腦發熱做出糊涂事,永慈公主和皇后現在還禁足呢,她可不能讓女兒步她們后塵。 由于流程從簡,公主的婚事只用了半年便辦好了,轉眼到了公主出嫁的日子。 公主依舊是從玲瓏閣初嫁,由太子背著上花轎,到公主府拜堂成親。至于郡主嘛,真是個難題,若是讓她前一日到公主府去等著,公主又不放心,就怕女兒胡思亂想,而且成婚前夜,她還想和女兒說些貼心話呢。若是讓她在公主成親的第二日過去,郡主又不樂意了,忙活了這么久,她一定要看著母親拜堂成親才好。那便讓她成親那日跟著花轎一起吧,可這樣又不太方便,迎親隊伍里除了公主的花轎便只有騎馬的護衛了,郡主坐哪兒呀。最后大家一商議,讓郡主坐在花轎里跟著過去吧,雖然于理不合,不過人家身份高就是任性,皇帝都同意了還能咋樣。 白霆也覺得這樣挺好,他本來就把這母女倆看成是自己的妻女了,母女倆一塊進白家門才好呢,只可惜是在公主府拜堂。 迎親前日是曬嫁妝,白家給的聘禮差不多兩萬兩,和公主的十里紅妝比起來真不算什么。第一抬嫁妝進了公主府,最后一抬還在玲瓏閣,這還只是這次的嫁妝,公主初嫁時的嫁妝都在公主府沒動呢,而且多是金銀珠寶綢緞藥材,家具床具等大家伙就只一套金絲楠木的,這些東西換成銀子夠許多人家用幾輩子。 眾人都道白霆好福氣,背地里說白霆吃軟飯穿破鞋的不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到了拜堂的正日子,公主一大早起來梳妝,昨夜和郡主說了半宿的話,今兒眼下便有些烏青,好在新娘妝涂的粉夠厚,也看不出來。郡主睡到外頭鞭炮響才起身,見到公主時嚇了一跳,這滿面白粉兩頰涂的像猴屁股嘴唇一點殷紅的是她貌美如花的公主娘?這是成親還是結冥婚吶! “娘,您這臉上涂的什么呀,太丑了,快卸了,都說新娘子是最漂亮的,您這比平時都不如呢!” 旁邊全福太太笑道:“郡主不知道,這就是新娘子要化的妝呢,大家都這樣。” “我管別人什么樣,我娘就不能這樣,快卸了。”說完自己拿了帕子往公主臉上擦。 旁邊眾人忙阻止她:“郡主使不得呀,這不吉利呀!” 郡主才不管什么吉利呢,公主初嫁時肯定是這副模樣,還不是和離了,這些說法都是瞎扯淡。 公主也是愛美之人,也不喜歡這種妝容,反正也是二嫁了,哪有許多規矩,正好郡主鬧了起來,就順了她的意,畫了個嬌艷欲滴的牡丹妝,嘴唇涂成朱紅色,額上還貼了大紅牡丹描細金線的花鈿,與身上鳳穿牡丹的嫁衣相映,著實艷光四射。 話說公主的嫁衣還是郡主設計的呢,如今正值涼爽秋日,不需要穿多厚重的衣裳,郡主便采用了里頭錦緞外頭綃紗的布料,比常見的繁重嫁衣多幾分飄逸之感。郡主在傳統的鳳冠霞帔上進行了改良,將原本寬松且直線下垂的及地裙裳改成束腰曳地長裙,肩頸上戴的圓領垂珠霞帔也改成了交領大花邊,與衣領縫制在一處拿不下來,領上用暗金線繡了層層疊疊的玫瑰花,從領口處至領邊處由大而小綴滿了珍珠,邊上并沒有用流蘇,少了幾分累贅,風一吹時掀起大花邊領掩住公主半邊芙蓉面,說不出的無限嬌羞。 巳時三刻白霆帶著一干親友從宣武門進宮迎親,民間成親倒是有攔新郎的習俗,宮里倒不興這些,主要是君臣有別,玩不開。不過有了郡主這個淘氣包,場面那不是一般的熱鬧。 太子帶著幾位王爺攔在玲瓏閣門口,三十六般武藝樣樣上來。白霆說是說文武雙全,武功是還可以,文采就不那么順溜了,只是字寫得好看過幾本書罷了,吟詩作畫是真拿不起,他帶的朋友也是和他一個路子,帶來的催妝詩都用完了,真是讓人捉急。 太子瞅著時辰不早,便一人收了個紅包放他過去了,白霆一路作揖打千說好話,到了新房門口卻是笑不出來。 郡主在門口等著呢。 郡主一向古靈精怪,這次還不定使出什么手段來整治這個繼父呢。 白霆無奈笑笑:“郡主,時辰不早了,快讓我進去吧!” 郡主偏著小腦袋道:“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就讓你過去。” “郡主請問。” “第一個問題:第一次見我娘是什么時候,幾年幾月幾日,天氣如何,身邊還有誰?” 白霆想了想,第一次見公主就是他到公主府任職之后的不久,幾年前的事情了,只記得是晴天,具體日子是真不記得。“第一次見公主是文景二十五年的春天,具體哪日不記得了,只記得是個晴天,當時郡主和蕭六公子也在。” “記得差不多,勉強過關,第二個問題,你一年要送多少個禮物給我娘?” 當然是越多越好了,不過白霆是個實誠人,不會說這些花言巧語,細數了半天才道:“公主生辰要送,過年要送,中秋端午元宵都要送,還有今日是我們成婚的日子,以后每年的這天我也會送禮物給公主,這樣一算,就有六個了,這是固定要送的,若是平日里看到了什么好東西,我也會送給公主。” 挺樸實的答案,倒是讓郡主和屋里的公主都感動了一小把,郡主接著問了第三個問題:“成婚以后,說十種對我娘的稱呼。” 白霆皺著眉想了一會兒,“公主,娘子,夫人,唔......” 古代女子的閨名不宜讓外人知曉,這十個稱呼可就難湊了。旁邊便有人起哄:“還有心肝寶貝呀!” 白霆紅著臉支吾半天,眼看著時辰快到了,最后豁出去了,一股腦的什么心肝寶貝嬌嬌meimei的都說上了,惹得哄堂大笑,公主在里面也是面紅耳赤,心里埋怨女兒胡鬧,又有幾絲竊喜。 郡主還有最后一個流程,讓白霆簽了個三從四德保證書,并讓白霆大聲念出來:“公主命令要聽從,公主外出要跟從,公主錯了要盲從;公主梳妝要等得,公主花錢要舍得,公主逛街要陪得,公主嘮叨要聽得。” 白霆語畢又是一番哄鬧,眾人心想這惠國郡主嫁老娘要求都這么高,以后自己出嫁,這郡馬豈止是喪權辱國割地賠款呀!白霆卻顧不得許多了,郡主終于讓開了道,太子從里頭背了公主出來。 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圍著京城轉了一圈,最后白霆牽著公主從公主府大門進去。為此白家人很是有一番不滿,他們希望公主能從平遠伯府大門進來,在白家拜堂最好。不過公主有了前車之鑒,卻是再不愿委屈自己,當年她便是在林國公府拜堂,婚后也是兩府半月的住,誰不說她賢良識大體,可結果不過是讓林家人蹬鼻子上臉罷了,白家本來就一家子拎不清的,她更要一開始就立起威信來。 拜堂時白老夫人坐在上座,公主卻是不用下跪,只低頭一拜,白老夫人知規矩如此,到底心里不自在。 洞房里公主紅蓋頭一揭,滿堂響起驚嘆聲,白霆也是一臉癡迷,郡主心里滿意,就是要這樣的效果。 看完了新娘子郡主便招呼來賓家的姑娘們去花廳吃酒。到了晚上賓客散盡,郡主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想著過了今晚家里就多了個人,心里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