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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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睜開迷蒙的眼睛環視四周,入眼是一片陰暗潮濕的環境,房間里燃著昏暗的油燈,耳邊有老鼠的唧唧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屎尿味,自己躺在一張僵硬潮濕的木板床上,藏藍色的被褥散發出一股久不見陽光的霉味,郡主甚至懷疑會不會有蟑螂爬到床上來。 郡主前世迫于生計也住過廉價破舊的出租屋,但她愛干凈,房子雖舊也勤于打掃,經常把被褥抱出去曬太陽,房間里永遠都是一股溫馨干凈的感覺。到這邊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這幾年都是錦衣玉食,這樣惡劣的環境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遇到。郡主連忙爬了起來,這床看著就不干凈,躺在上頭渾身不舒服。 郡主起身才看清了這個房間的格局,這房子竟然沒有窗戶,只有左邊墻上一扇小門,房內不透氣,墻角放了個馬桶,臭味散不出去彌漫在房間里,一股子沉悶壓抑惡心想吐的感覺。房間里擺了六張大通鋪,類似于現代宿舍的那種上下鋪,也就是十二張床,每張床上都躺了孩子,大多是一人一床,有幾個下鋪的是兩人一床,郡主躺在上鋪,是一個人睡的。有幾個大些的孩子已經醒了,窩在床上抹眼淚,小些的還在沉睡,郡主看他們都服飾,有穿綢緞衣裳的,有穿棉布的,還有穿麻布的,這些孩子家境不一,卻殊途同歸。 郡主看眼前情狀,知道自己是被人販子拐走了,想到之前她用話堵駙馬,沒料真一語成讖。郡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這兒來的,只記得橋上發生了踩踏事故,她讓護衛去救瑞哥兒,后來人群往她們所在地涌過來,郡主一慌就往后退,被身邊人擠到摔了一跤,她剛想叫杜姑姑就被人用帕子捂了嘴,那帕子上有股藥味,可能是迷藥之類的,郡主聞了就有些昏沉,任身邊人抱起她,閉眼之前隱約看到杜姑姑抱了個穿紅衣裳的小姑娘。 郡主只覺一大盆狗血傾盆而下,把她淋得找不著北,帶了這么多保鏢逛夜市還能被拐賣,該說人販子手段高呢還是保鏢不靠譜或是她運氣差?郡主剛來這里時,知道自己的牛逼身份,滿腔熱血地想著自己要走個錦繡凰途,這幾年她也確實心想事成稱得上一路青云,她前幾天還在抱怨自己成功來得太容易沒有成就感,沒想到上天跟她開了個這么大的玩笑。她原以為自己穿越而來是要走女尊女強的路線,再不濟也是宮斗宅斗啊,沒想到畫風突變轉成了勵志苦情!想到自己上輩子也是先甜后苦,公主變成灰姑娘,這樣酸爽的感覺上天該不會讓她再體驗一回吧! 房間是封閉的,屋里點著燈,也不知道外頭是白天還是黑夜,自己昏睡了多久,這里是什么地方,公主娘找不到自己肯定急壞了,早知道就不去逛燈會了,留在家里陪著娘親多好。 郡主不愿坐以待斃,小心翼翼爬下了床,走到下鋪幾個醒了的孩子旁邊坐下,嘟著嘴巴問他們:“幾位哥哥jiejie,這里是哪里?我來這多久了?”幾個大孩子見郡主生得好,對她也還客氣,其中一個最大的約莫十歲的男孩回答她:“我們也不知道這是哪里,我是最先醒來的,差不多兩個時辰前醒的,你們那時都還在睡,我不知道咱們是什么時候來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這男孩說了半天等于沒說,不過郡主還是謝了他,并且坐在他們旁邊閑聊,和他們套套交情,畢竟他們年紀大些,若是有人欺負自己也能向他們尋求庇護,而且這幾個年紀大些的定然都記得自己家在哪里,定然都想逃跑的,郡主希望如果有機會他們逃跑能捎上自己,她小胳膊小腿的憑一己之力跑路可不容易。幾個人坐在一塊兒介紹了自己,最大的那個男孩叫陳華,家里是城西開雜貨鋪的,算得上小康人家;還有一個長得白胖的八歲小男孩叫傅杰,家里開了個小餐館,也是在城西,難怪養的一身肥rou;另有一個黑瘦的六歲小男孩叫林木,家里是京郊種地的,這次他隨著父母進京看燈會,碰到踩踏事件和父母被人流沖散了,然后就被人拐走了;他們中唯一一個女孩叫秦茹,是個舉人的女兒,今年八歲,長得挺秀氣,但脾氣有點嬌,不是很喜歡郡主加到他們中間來,原本她是他們四個人之中唯一的女孩子,頗有點眾星捧月之感,郡主一來就成了他們中最小的meimei,幾個男孩子都挺護著郡主,秦茹就不怎么高興了。 郡主也知道秦茹的小心思,要是按她平時的性格定然是不會用自己的熱臉去貼對方的冷屁股的,不過此時大難當頭,她只能先將這些小恩怨放到一邊,一致對外才是正理。郡主隱藏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說自己叫安玉,是商戶人家的女兒,也沒說做什么生意家住哪里,她這么小不知道這些很正常。其他幾人都穿的布衣,只郡主穿的綢緞衣裳,家境定然不錯,說做生意的可靠些,在沒人來救她之前,身份一定不能暴露。 郡主嘴甜人萌,滿嘴哥哥jiejie的叫,幾個男孩子都很喜歡她,拍著胸脯說以后郡主就是他們罩著了,五個人儼然成了個小團體,以陳華為首,看其他孩子都沒醒,幾個人悄聲商量著逃跑的事。 房間里陸續有其他孩子醒來,年紀小些的醒來見不到家人就開始哭鬧,哭聲引來了外面守門的人,一個尖嘴猴腮的年輕男子一腳踹開小門朝屋里吼:“都嚎什么呢!再嚎老子抽死你們!”邊說邊用手里牛鞭在地上抽了兩下,孩子們見狀都嚇著了,原本哭鬧的孩子都安靜下來,一時間屋里只剩下幾個孩子的壓抑的抽噎聲。 男子見屋里安靜下來就出去了,走時還不忘關門,不過郡主耳尖聽到門外有個流里流氣的男聲:“那些小崽子就是煩人,抽一頓就好了,快來喝酒,這次干了票大的,三哥犒勞咱們一桌好酒好菜,咱哥倆吃完去窯子里逛逛,聽說紅袖樓今晚有個花魁開苞,咱也去瞅瞅!”接著門關上了阻隔了外頭的聲音,郡主聽剛才那人的話猜現在大概是晚膳時間,想想迷藥的藥性,現在應該是十七日晚上了,也就是說自己失蹤了一天一夜,想到家中慈母,郡主眼圈泛紅。 門外兩人吃完了飯也給里頭送了些食物進來,就是一筐粗面饅頭,郡主自來了這邊還沒吃過這么接地氣的食物,不過餓慘了也顧不得了,饅頭一端上來孩子們都一窩蜂涌上去瘋搶,郡主人小手短,只能在外圍打轉,還是陳華給她搶了兩個,郡主感激涕零,直說這個大哥沒認錯。 吃完了晚飯就該睡覺了,不過孩子們昏迷了一天都沒什么睡意,開朗些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膽小些的躲在被子里抹眼淚。有些聰明的孩子見陳華他們這邊人多勢大想過來依附,被陳華冷淡拒絕了,逃跑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帶上秦茹是因為她長得好看,帶上郡主是因為她長得可愛人又乖巧,至于那些一無是處的拖油瓶,帶他們干嘛!可見顏控哪個時代都有,長得好就是資本。 郡主和陳華他們說了個把時辰話就犯困了,就算白天睡得久,她也不習慣熬夜。郡主習慣睡覺之前出恭,這樣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尿床,可是在這里出恭是個很大的難題,房門鎖上了,屋里只有一個馬桶,無論男孩女孩都是到那里解決生理問題,之前就有幾個小男孩去了,郡主怕長針眼沒敢看。郡主身體里住了個成年靈魂,要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出恭實在是別扭,郡主醒來之后就有尿意,憋了幾個時辰實在是忍不住了,囁嚅著對陳華開口:“華哥哥,我想出恭。”“出恭?”陳華出自小門小戶,不懂大戶人家的講究,說上茅房都是文雅的了,大多數時候就說拉尿拉屎的,他聽不懂郡主的意思。郡主胖臉微紅:“就是,我----我想尿尿。”陳華這下聽懂了,“馬桶在那兒,去吧!”轉念一想她要尿尿干嘛告訴自己呀,“小玉兒,你是不是不會脫褲子呀?要我幫你嗎?”郡主被對方這一問簡直羞憤欲死,臉紅得能滴出蜜來:“不是啦,玉兒羞羞,這么多人看著呢~”陳華聞言噗嗤一笑:“小玉兒,你才多大呢,就知道害羞了!”郡主還沒開口呢,旁邊的秦茹先忍不住了:“陳華,別以為小姑娘就不知道羞了,男女有別,怎么能當著男孩子的面-----那樣呢!” 秦茹之所以幫郡主說話是因為她也忍不住了,她比郡主還醒得早呢,憋尿也比郡主憋的久。秦茹已經八歲了,到了男女大防的年紀,她父親是個舉人,家里也有幾畝田地幾間鋪子,使得起幾個奴婢,也學大戶人家做派讓女兒上學,想著以后女兒嫁入高門才好,因此秦茹對自己的名聲很看重,要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寬衣解帶,她還不如被尿憋死。郡主開口算是瞌睡送來了枕頭,秦茹立刻順著桿子往上爬,最后幾人商議誰要出恭時就讓其他四個圍著,馬桶放在墻角,四個人圍成一堵人墻正好密不透風。 出恭事宜就這么解決了,郡主爬上了她的床鋪睡覺,僵硬潮濕的床鋪郡主睡得極不舒服,不過想著她不睡飽了沒精力跑路,郡主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在床上輾轉了大半個時辰總算是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