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幫宋小西擦淚的手指微頓，隨后繼續。

    見沈慕白還是不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宋小西有些惱了，一把攥住了沈慕白的手腕，眼睛狠狠盯著他，顫抖著嗓音再次問道，“是你嗎？我爸爸的案子到底是不是你在背后cao縱的？沈慕白，我要你回答我，你回答我。”

    因為是清晨，醫院的走廊里十分安靜，靜謐中還有一絲讓人心口發悶的窒息感。

    即使宋小西聲音已經壓得已經很低了，但那邊守在門外的兩名獄警還是聽到了這邊的爭執，下意識的往這邊望過來。

    如果是以前，宋小西一定會顧忌別人的異樣眼光，可是現在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知道答案，只想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活在一個巨大的陰謀里。

    沈慕白望著一臉倔強的宋小西，舔了舔自己干澀的唇瓣，好一會兒才慢慢點了點頭。

    他點頭了。

    他點頭了。

    瞬間，宋小西像是被抽走了靈魂，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神中，再看不到一絲焦距。

    原來是真的。

    這一切都是真的。

    宋小西的眼淚像是失了控的水龍頭，怎么關，也關不上。

    她以前不愛哭的，她真的不是個愛哭的女孩子。

    小時候初學做飯，要么是手指被切了口子，要么是熱油濺到她稚嫩的皮膚上，她也緊咬著牙關，從不喊一句疼，不掉一滴眼淚。

    可是自從遇到沈慕白之后，她就像是易碎的娃娃，總是脆弱不堪。

    她變成了愛哭鬼，動不動就掉眼淚，她喜怒無常，沈慕白的一句話，就會牽動她的情緒。

    他一句話就可以讓自己哭，讓自己笑。

    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這個男人成為了她情緒的主人。

    又是什么時候，自己的生活里，生命里，全都被這個男人所占據、主導。

    難道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這個男人有機可乘，才會一步一步，跌入他設計好的陷阱里。

    沈慕白的手，抬了放下，放下又抬起，如此反復。

    其實他剛才完全可以否認，反正沒有證據能證明宋國峰的事情是自己做的。

    可是他了解宋小西，眼里容不得一點點欺騙，她心里已經有了猜疑，如果此時自己說了謊，一旦日后有任何跡象證明了他的謊言，那么她再愛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正是因為太了解了，所以他選擇坦白，哪怕等待著他們的，是無盡的痛苦，他也不會冒一分失去她的風險。

    沈慕白的手，終于放在了宋小西的肩膀上。

    宋小西卻像是避蛇蝎般，躲開了他的碰觸，聲音尖銳，“別碰我。”

    “媳婦兒……”

    沈慕白沒想到她反應這么激烈。

    宋小西瘦弱的身子搖搖欲墜，沈慕白很是擔心，想上前去扶住她，可是宋小西根本不給他靠近的機會。

    而她看著自己的眼神里，充滿了失望、仇恨、甚至敵對的意味。

    沈慕白的心，驟然一疼。

    “我們……談談好嗎？”

    “談什么？”

    宋小西還掛著淚珠的眸子里泛起譏嘲的笑意，“談你如何接近我，博得我的好感？談你如何步步為營，把我爸爸送進大牢？

    還是談你鬼閣閣主權勢滔天，想要弄死一個人易如反掌？我是不是得多謝閣主大人你手下留情，沒有連我一起弄死？”

    宋小西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戳在沈慕白的心窩上。

    鮮血淋淋。

    這還不夠，宋小西慢慢上前，站在沈慕白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沈慕白，我們離婚吧。”

    沈慕白倏地睜大了眼睛，死死瞪著面前這個對自己殘忍的小東西。

    “你說什么？”

    沈慕白幾乎是從牙縫里說出的話。

    他不敢相信，自己養了這么久的小東西，竟然沒有一絲留戀的跟自己提離婚兩個字。

    難道自己在她心里，是說舍棄就可以舍棄的嗎？

    沈慕白臉色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宋小西卻視而不見，甚至嘴角還挽起了一抹笑意，湊到沈慕白耳邊，低聲輕語，“我說，我要跟你離婚，我不會跟一個欺騙我，還試圖害死我爸爸的男人在一起的，那樣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聲音一如既往的軟糯，溫柔，只是出口的話，挾裹著能侵蝕人五臟六腑的毒藥。

    沈慕白側眸，望著近在咫尺，笑顏如花的宋小西，額頭的青筋不斷跳動著。

    他怎么也想不到，宋小西會對自己說出這么惡毒的話，她說自己惡心。

    她竟然說他惡心。

    “宋小西，收回你剛才的話，我就當你沒說過。”

    沈慕白壓著怒氣，她要是再不乖，他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忍不住掐死她。

    “收回去？”

    宋小西挑眉，眼中冰冷一片，“說出去的話，怎么可能再收回去，就像你對我爸爸做的這些事，我也不可能當作沒有發生一樣。”

    沈慕白渾身上下籠罩在陰霾里，他的眸光中，也夾帶了幾縷陰鷙的光芒。

    “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我也理解你的口不擇言，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要再讓我從你嘴里聽到離婚兩個字，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

    宋小西被沈慕白的態度激怒了，“你有本事殺了我，要不然，這個婚，我是離定了。”

    沈慕白氣得胸膛劇烈起伏著，看著宋小西的眼神也愈發駭人，手里的拳頭更是握得咯吱作響。

    就在宋小西以為沈慕白會動手掐死自己的時候，男人反而勾唇一笑。

    沈慕白一把拽過宋小西，薄唇貼在她的耳廓處，聲音冷漠如冰，“你，我是沒本事殺，我也舍不得殺，但是宋國峰，那可就不一定了。

    小東西，別逼我，你要是真惹急了我，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來，所以，你要乖乖的，懂嗎？”

    沈慕白說完，冰涼的薄唇在宋小西面頰上落下輕輕一吻。

    宋小西機械的扭過頭，看著面前眼中閃過嗜血光芒的男人，猶如墜入冰窟。

    是了，她怎么就忘記了，這個男人，一直都是一頭會咬人的狼。

    他兇狠，殘暴，易怒。

    一不小心，就會成為他嘴里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