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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我靠美顏穩住天下在線閱讀 - 第90節

第90節

    “驛站的人來信,已快要到達北疆了,”戶部尚書沒忍住笑瞇了眼,“薛將軍來信時曾說,蝗蟲在七月就開始在北部肆虐,他到達北疆時,情況已經十分嚴重。秋蝗三月一死,待到十月中旬,應當就進到若蟲期了。”

    參知政事接道:“十萬只鴨子在九月就送上了路,再晚,也能在這個月底送到北疆手里。到時正好趕上了蝗蟲的若蟲期,吃完了蝗蟲之后,正好也可以給戰士們加加rou。”

    “豪強這次做的不錯,”幾個大臣笑了,打趣道,“終于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了。”

    顧元白笑了,“省了我們好大的一筆功夫,但這還不夠。蝗災到了如今,只要后方的糧食跟得上,對前方來說已經算是過去了危機。諸位卿,朕現在想要的,是同游牧的一場勝利。”

    “要讓游牧知道大恒的底氣,”圣上道,“他們向來自得于自己的戰績,自得于自己的駿馬與自己的牛羊,此次蝗蟲一出,大軍壓境,不讓他們知道自己有多么弱小都浪費了這次的機會。”

    “他們沒有糧食吃,沒有冬衣穿的時候,咱們的將士要吃得好穿得好,要有充足的力氣和精神去應對游牧的騎兵,”顧元白道,“糧食,冬衣,rou……年底了,百姓家尚且會吃頓豐盛的年夜飯,這些為朕打天下的士兵,也要好好過個年。”

    眾位臣子應是。

    午時,顧元白留下眾位臣子在宮中用膳。宮中的膳食精美,味道可口,但今日卻有一道紅黃交加的鮮艷菜肴,樞密使試探嘗了嘗,“咦,這是什么,味道不錯。”

    酸甜可口,咸味適當,分外的可口。

    田福生道:“趙大人,此菜是紅燈果子炒蛋。”

    樞密使奇怪:“紅燈果子為何?”

    “紅燈果子是黃濮城的縣令在當地發現的一種果子,”田福生,“這果子顏色漂亮,小巧圓潤,食之無害,無論是做菜還是熬湯,都別有一番風味。”

    大魚大rou吃多了,番茄炒蛋是真的開胃。自從太醫院確定這些紅燈果子對人體沒有危害之后,顧元白就把番茄搬上了菜桌。番茄炒蛋只是基礎,番茄牛腩、番茄湯拌面、糖拌番茄……他已經吃了好幾天了。

    眾位臣子對紅燈果子分外好奇,等午飯之后,顧元白讓人送上清洗干凈的紅燈果子,讓他們人手一個嘗一嘗。

    眾臣試著嘗了一嘗,這口味十分的奇妙,汁水泛酸,但果rou又泛著甜,但還別說,這東西越吃越覺得好吃。既可入菜,又可生吃,臣子們接二連三地夸贊道:“圣上,這紅燈果子是個好東西。”

    顧元白忍笑不禁,“但再好的東西,朕這里也沒有多少了。此番眾位大人嘗一嘗味就好,待到明年種下長出時,才可知這東西的畝產多少。”

    臣子們不由露出幾分失望神色,吃著剩下的紅燈果子時,咀嚼的速度也放慢了許多。

    下午,各位臣子回到了各自的衙門處。而顧元白則留下了戶部尚書,帶著人換上常服,坐上馬車出了皇宮。

    尊貴無比的皇帝陛下,帶著人來到了京中的菜市之中。

    顧元白親自從菜市的路頭問到了路尾,從一個雞蛋的售價問到了一斤兔毛的售價。他的氣質斐然,衣著即便再低調,在百姓之中也是鶴立雞群。但顧元白語氣溫和,態度親切,被他問話的百姓雖然拘謹,但并無多少害怕。

    “公子,你若是買得多,我們這價位就會更便宜,”賣著自家雞蛋的農戶搓著手,小心翼翼道,“我家的雞蛋又大又好,是最便宜的了。”

    顧元白看了看,果然點了點頭,“老伯,若我買得多了,還能再便宜多少?”

    “一斤雞蛋便算十二文銅錢。”農戶老老實實道。

    顧元白了然。

    他一路走過來,將各物件的售價明白的大致清楚了。等到同戶部尚書坐上回程的馬車時,他感慨道:“外頭的雞蛋是十二文銅錢一斤,可這雞蛋入了宮,就變成一百二十文錢一個了。”

    戶部尚書不敢說話。

    “該說朕不愧是皇帝嗎?就連這一模一樣的雞蛋,到了朕的飯桌上就成了金雞下的蛋了,”顧元白打趣,“是朕配不上去吃這十二文錢一斤的雞蛋。”

    “圣上,”戶部尚書頭頂大汗淋漓,“內廷的賬目,這……”

    “湯大人,你瞧瞧這才過了多久,”顧元白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朕才清了內廷不到一年吧?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不到一年的功夫,就有人敢在朕眼皮底下鉆空子了。”

    戶部尚書完全不知道該在此時說些什么,馬車一晃一蕩,他背后的汗已經隱隱浸透了衣服。

    “太府寺,少府監。太府管著內廷的庫儲和出納,現如今的太府卿和湯卿也是熟識,”顧元白悠悠道,“少府監從未出過什么事,太府寺的事情倒是一件接著一件。前些日子反腐剛過,前太府卿正好縫上丁憂,這便辭官回鄉守孝去了。這新上任的太府卿莫約是不了解朕的脾性,他甫一上來老實了還未到兩個月,這便把雞蛋給變成了金雞蛋了,你說,之后朕還能吃得起雞蛋嗎?”

    戶部尚書腦中神經緊繃,既為這一句“熟識”而膽戰心驚,又恨太府卿這沒腦子的貪財行為。

    皇帝陛下的脾氣,對貪污的態度和容忍,這個太府卿如今還不明白嗎?

    馬車正好停下,顧元白拍了拍戶部尚書的手臂,語重深長道:“朕聽聞湯卿正為家中女兒相看親事,這女兒家的親事可是無比重要的事,湯卿要多看多思,萬萬不要隨意就下了決定。”

    戶部尚書這才反應過來,圣上對他說這一番話的意思。

    最近戶部尚書確實在猶豫是否要同太府卿結成親家,圣上如今單獨對他說這樣的一番話,恐怕就是在提前提醒他,莫要和太府卿有過多牽扯,這是圣上對他的愛護啊。

    戶部尚書心中一松,感動得熱淚盈眶,他俯身行了個大禮,“圣上今日所言臣字字記在心中,銜草難報皇恩,圣上對臣的愛護,臣真是萬言難以言其一,只恨不得為圣上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顧元白點了點頭,含笑安撫他兩句之后,便讓他下車了。

    太府卿其實自從反腐之后一直老老實實,近期才開始有貪污意向,但他這手腳剛做,就被顧元白給發現了,不得不說也是一個倒霉蛋。

    京城中,顧元白一邊忙著處置太府卿,一邊忙著緊盯著棉衣事宜。

    而在北疆。

    十月中的時候,一路草行露宿的送糧軍隊終于與北疆士兵匯合了。

    薛將軍在大風中迎來了這一條長長的隊伍,也迎來了被這條隊伍護在中央的長得見不到尾的糧車。

    這些糧車各個裝得堆積如山,一個緊挨著一個,平曠荒涼的平原兩側,聽到聲響的難民從災民居中走出,愣愣地看著這些糧食。

    從他們面前經過的糧車打下一道道影子,這影子將他們罩在底下,都遮住了太陽,遮住了天上的云。

    駐守在邊關的士兵們眼睛眨也不眨看著這些糧食,薛將軍臉上憔悴的神情在這一瞬間變得神采奕奕。

    “看到了沒有?看到了沒有?”老將激動,“我就說!我就說圣上一定會送大批糧草前來!你們信不信?你們信不信!”

    駐守在邊關的這些士兵和被薛將軍救助的這些災民,已經吃了一旬的稀粥了。

    薛將軍到了北疆之后,就無所不用極其地去救濟災民,然而災民太多,帶來的糧食不夠。在等待朝廷送糧的這一段時間,不知從哪里傳起來的謠言,說是朝廷不愿意往北疆送糧。

    被薛將軍從京城帶往北疆的士兵們對此說法不屑一顧,他們是被圣上養起來的兵,圣上對兵如何,他們最是清楚。但原本就駐守在北疆的士兵們慌了,他們經歷過最黑暗的一段時間,即便這一年來朝廷運往邊疆的糧食穩定,給他們換了盔甲和刀劍,但他們還是害怕,慌恐開始在他們之中傳播,聽聞此事的薛將軍直接抓住了傳播謠言的源頭給斬了,才暫時將一部分的士兵們安穩住。

    但這一部分的士兵心中還是擔憂,隨著時日的見長,他們甚至開始心中升起了絕望。

    然后就在這種絕望之中,他們等來了朝廷送來的糧。

    送糧來的大軍已經走近了,但即使是走近了,那些糧食仍然看不到尾,好像就沒有盡頭一樣。

    駐守北疆從未離開的士兵愣愣道:“怎么會有這么多的糧食……”

    京城的士兵驕傲十足地道:“圣上愛護我們,當然會給我們運送多多的糧食。不就吃了十天的稀粥嗎?我都不知道你們為什么這么慌。”

    士兵只顧著看糧食,來不及回他的話,眼睛都要轉不過來了。

    這么多的糧食,能有多少人一輩子能見過這么多的糧食?

    反正常年駐守在邊關的這些將士們,他們中沒有幾個人曾見過這么多的糧食。不知不覺間,這些從未見過如此多糧食的人被身邊人一提醒,自己摸摸臉,才知道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們竟然眼睛濕潤了。

    哭什么啊?

    士兵們茫然。

    他們只是看了一眼糧食,看不夠,又多看了幾眼而已,心里面還沒琢磨過來味兒呢,怎么就對著這么多的糧食哭了?

    他們正想著,就聽到突然有嗚咽痛哭聲在兩旁響起,愈來愈響亮。士兵們扭頭一看,原來是被薛將軍聚集在這一塊的災民們正三三兩兩的抱在一起痛哭。這些前些日子滿臉寫著麻木的災民們,在看到這么些糧食之后好像突然有了宣泄的渠道,一個人哭得引起了一大片的哭聲,止也止不住。

    有糧食了啊,他們得救了。

    第88章

    這是因為餓怕了。

    在蝗災肆虐和餓殍遍地時,糧食是最硬的通行貨,也是最讓人心安的鎮山石。薛將軍見到災民如此,見到北疆士兵如此,心中酸澀又難受。

    兩個月前,他帶著兵糧一踏進災區,抬頭是遮天蔽日的蝗蟲,低頭是餓得瘦骨嶙峋的災民尸體。何為地獄?不親眼看上一眼,旁人想的再多,也想象不出來人間煉獄是何等的模樣。

    人餓極的時候是沒有理智的,什么都可以吃,樹、草,甚至地上腳下踩著的土,混著水也能硬吃下去,但這土,人吃多了就會死,等沒有東西可吃之后,最后就是人吃人。

    這等的慘狀無法用言語文字去轉述,薛將軍寫給圣上的折子之中,也只寫了“餓殍遍地”這四個字。

    蝗災爆發最早最嚴重的地方,女人和孩子,瘦小的男人,他們不止是自己餓,他們還得時時恐慌自己會不會被別人吃掉,自己的妻子,自己幼小的只會哭泣的孩子會不會成為別人的口糧。

    這樣的場面哪怕是最有靈氣的讀書人也會愣住拿不起來筆,薛將軍有心想將災區嚴重的情況一一轉述,可轉述什么呢?處處嚴重,處處嚴重之后就沒有能單獨拿出去寫的東西了。

    八百里急報派人快馬加鞭送往京城的時候,薛將軍還擔心他寫上去的文章是否無法將北部蝗災的嚴重說清楚,會擔憂朝廷是否會重視,是否會派來大量的米糧。

    直到看到擺在面前的這些一眼看不盡的糧草時,他才徹底安下了心。

    一個將軍最感恩的事,就是在前線打仗時,后方的皇帝能信任他并用盡全力的支持,這很難,不止是說起來那么簡單,但當今圣上就做到了。

    老將很是激動,看到帶頭的薛遠之后更是暢快大笑,“我兒,你來得慢了些!”

    薛遠的容顏一露,常年駐守在北疆的士兵就驚呼一聲,“薛九遙!”

    “薛九遙竟然回來了?!”

    薛遠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了薛將軍一眼,嘴角一勾,“薛將軍數月未見,倒是滄桑了不少。”

    他翻身下了馬,走到薛將軍跟前行了禮,朗聲道:“下官薛遠,奉圣上之命將糧草送到,還請將軍審查。”

    薛將軍笑容止不住,“好好好。”

    他拍著薛遠的肩膀,一時之間眼角也有些濕潤,“圣上竟然派你來運送糧草,圣上這是看得起你啊。”

    薛遠咧嘴一笑,“這是當然。”

    薛將軍同幾位將領拉著薛遠說了幾句話,隨后就一同去檢查了糧食數量。即便帶隊的人是薛遠,薛將軍也公私分明,等最后查完之后,他們也被這些糧食的總量給嚇了一跳。

    “這都能吃到年后了吧?”

    這么多的糧食還有送糧食的數萬大兵,薛將軍琢磨著不簡單,他正想將薛遠叫來問問話,卻被人告知,薛遠已經帶著眾位將領前去清洗自己一番了。

    薛將軍眼睛一瞪,怒罵一聲兔崽子,也不琢磨了,“把糧食卸車,萬事不管,先讓大家伙吃一頓飽飯!”

    *

    等薛遠清洗完自己從房里出來后,就聞到了四處飄香的糧食味道。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抬眼看著四處飄起來的白煙,慢條斯理在軍中看了一圈。新來的兵聽過薛遠剿匪的名聲,以往的兵知曉薛遠駐守北疆的大名,他這出去一逛,軍里不少人都知道薛九遙回來了。

    薛遠的名號對北疆士兵來說當真是響當當,里頭不少人都曾跟著他出入戰場過,偶爾薛遠從他們身邊經過,他們還會恭敬地道一聲:“少將軍。”

    在以往盧風掌權時期,薛遠的功名都被薛將軍壓了下來,即便之后圣上掌權,因著薛將軍的謹慎和擔憂,對當今圣上的脾性也不曾了解,因此也沒有為薛遠表功。薛遠在邊關時自然沒有位列將軍之位,只是他以前桀驁,別人這樣叫他,他也就光明正大、理所應當地應了。

    現在聽到這樣熟悉的稱呼,薛遠卻第一時間想起來了顧元白,突然有些慶幸顧元白不知道這事。

    否則這小沒良心的,定會懷疑他用心不良了。

    薛遠把自己曾經野心勃勃妄圖登高位的想法故意忽略掉,悠悠閑閑地走到了薛將軍的營帳當中。正好飯菜已上,薛將軍停下與幾位將領的商談,讓他坐下一同用膳。

    飯桌之上,薛將軍一顆忠君之情無處傾瀉,只能不斷地問薛遠:“圣上如今如何?”

    薛遠一聽這話,眉眼之中就染上了陰翳,“我一月有余未見過他,我怎么能知道。”

    薛將軍不知道他怎么心情突然變壞了,“那你走之前,圣上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