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江湖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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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近正把欠條兒找出來還給了我, 我馬上給撕了。 我剛從張近正那兒出來,就接到司馬玉給我打來的電話。 他在電話里問我,書找得怎么樣了。 我說還在找,讓他不要著急 他似乎非常著急,說如果找不到,就馬上把那本書還給他,這件事他不用我做了。 我感覺以到他的言語中似乎有些異樣。 難道他覺察出什么了? 這可麻煩了。 現在,必須先穩住他再說。 打定主意,我對司馬玉說道:“司馬,本來我不告訴你,但是看你這么著急,我就跟你說一下,我現在已經找到第三本的下落了。” “在哪里?” “在陸厚德的手上。” 司馬玉在電話那頭半天沒說話,有聽不清的嘀咕聲,應該是在電話那頭跟誰商量著什么。 過了一會兒。 他對我說:“你有辦法拿到嗎?” 我故意裝作有些為難地說:“陸厚德是誰,你應該清楚。我倒是有個辦法,只不過,需要時間。” “什么辦法?”司馬玉似乎非常著急。 “我和陸厚德的女兒陸秀雯是好朋友,我想通過她把那本書給偷出來,你再把這本書給復印下來,再偷偷地還回去。” “好好好,這個辦法不錯,你要加緊呀,我這邊著急。” 聽得出來,司馬玉在電話那頭聲音有些激動。 掛了電話,我心里暗暗慶幸,總算是暫時忽悠過去了。 只要再等兩天,老周那邊的書做出來,把書給司馬玉和張近正一送,這件事就算了了。 可是,現在缺3000塊錢。 如果兩天內,不籌到3000塊錢,老周那邊的書就不會給我,我會有更大的麻煩。 第二天,我去出攤兒。 因為是星期天,古玩市場的人非常得多。 一個戴著一條大金鏈子,穿著一身紀梵希的胖子帶著幾個人牛x哄哄地走到我的攤兒前。 幾個人雞一嘴鴨一嘴的大聲議論,這個是真,那個是假的,這個值多少錢?那個值多少錢? 胖子抱著兩條粗壯的胳膊,用腳指了指我攤兒上的一個仿元青花的碗,很跩地問:“這個碗多少錢?” 我一看他囂張跋扈的樣子,心里一喜:送錢的人來了。 古玩市場藏龍臥虎,你是條龍來這兒得盤著,是只虎,你得臥著。不管多牛x的人來這里都得收著。 像胖子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囂張跋扈,用腳跟人打聽價兒的,一看就不懂行里的規矩。 一準是個棒槌,而且還是那種暴發戶式的傻棒槌。 這種傻棒槌在我們賣古玩的人的眼里就是一只肥得冒油的“肥羊”。 現在有肥羊送上門來,我豈能放過? 我故意把那碗往懷里一抱,瞄了他一眼,“朋友,你小心著點兒,碰壞了,你賠不起。” 這是賣古玩的套路,像他這種還沒入門的棒槌,最怕拱火。 他怕什么,你就得給他喂什么。 果然,他一聽我這話,有些火了,大聲地嚷嚷,“多少錢呀,我賠不起,老子別的沒有,就是有錢,你說,你這個破碗多少錢?” 我故意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淡淡地說了句,“十萬。” 胖子一愣,他可能也沒想到這個碗這么貴。 他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哎,朋友,你懂不懂規矩呀,怎么話也不說就走了?不懂規矩就別瞎問。” 他轉回身,一臉怒氣地盯著我,“什么規矩呀?” 我斜了他一眼,“你是行里人嗎?” “沒錯,我當然是行里人,怎么了?” 我這是故意架他,只有把他架在“行里人”的架子上,才可以把戲唱下去。 我點點頭,“既然是行里人就應該懂得,你既然打聽了,就得出個價兒來聽聽。” 旁邊幾個和我一起賣古玩在旁邊故意架秧子,“是啊,老板,既然你打聽了,行里的規矩你就得出個價兒,轉身就走那都是棒槌的路子。” 胖子漲紅了臉,分辯道:“就這么個破碗,他要十萬,打劫呀?” 我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朋友,你覺得價兒不合適,你還個價兒聽聽嘛,你就算還一分錢,我也不嫌少,更況像你這樣的大老板也不會做那么丟份兒的事,對吧?” 我繼續架著他。 旁邊的幾個人也跟著起哄嚷嚷:“對對對,你還個價兒聽聽,說不定人家就賣給你呢?” 胖子讓我和這幾個人架得沒辦法,只得伸出一巴掌,不耐煩地說:“五千。” 他的想法應該是,我要價十萬,他出價五千,我一定不會賣給他。 我撇撇嘴,“五千?五千連兒都不夠,這樣,你加點,六千。” 他愣了一下,應該是沒想到我十萬的東西會降到六千。 他恨恨地說:“就五千,你賣就賣,不賣拉倒,反正價兒我是出了。” 我看了看他,“要不這樣吧,老板,你就再加十塊錢,讓我中午吃碗面,我也交你個朋友,怎么樣?” 他明顯是不耐煩,急于脫身,“就五千,你到底賣不賣呀?“ 我裝作無奈地下了決心的樣子,嘆息一聲,“得嘞,我也開個張兒,交你個朋友,五千你拿走。” 他愣了愣,似乎也意識到了掉入我的圈套。 可是,他剛才話已經說出來了,我們這些人都瞅著他。 他鐵青著臉無可奈何地從包里拿出一疊鈔票,一張一張地數給我。 5000塊錢就這樣到手了。 這個碗是我50塊錢收的。 我裝作小心翼翼地把碗遞給了胖子。 胖子接了碗,盯著我問了一句,“并肩子,遞個門坎兒吧?” 聽了他的話。 我不由得一驚:他這是跟我講“春點”。 春點是混江湖人的一種特殊的語言訊號,是江湖中人彼此說話的一種特殊手段,也叫“黑話”、“切口兒”。 他這句話的意思是:朋友,你是哪門哪派的?師父是誰? 我這是遇上江湖人了。 我有些緊張,看了他一眼,他后面的幾個人個個虎視眈眈,一臉兇相地盯著我。 我盡量不讓自己露出怯意,裝作很江湖地說:“不好意思,沒門坎,里口來的水滾子。” 我這句話的意思是:不好意思,沒門派,不過我是本地的地頭蛇。 他看了看我旁邊的那幾個人,點點頭,冷哼了一聲,“呃,原來是個水滾子,怎么著,水滾子就欺負我,這個空子?” 他這句話的意思是:你是地頭蛇就欺負我一個外行? 我明顯聽出來他話中的威脅味道。 我看了看,懶懶地問:“你想怎么著?” 他重重地拍了我肩膀一下,“招子放亮點兒,敢欺負我的人不是是條子掃,片子咬,你想要什么呀?” 條子是槍,片子是刀。 他的意思是:你看清楚,敢欺負我的人不是槍打,就是刀砍。 我皺緊了眉頭,“并肩子,你以為你是誰呀?你知道這是什么地兒嗎?敢在這些玩狠耍橫,報個蔓兒吧?” 他冷冷一笑,“西北風蔓!老合!” 他的意思是:他姓冷,盜賊出身。 我裝作不以為然地樣子,“靠,我以為是干什么的,原來是老合,告訴你,少爺我也不是吃素的,我是吃臭的瓢把子,咱們算是同門了。” “吃臭的”指的是“盜墓的”。 “瓢把子”指的是“老大”。 我只能以橫制橫,沒辦法,遇上江湖人,最重要的是:不能軟,不能慫。 他撇撇嘴,“既然是同門,你這招子夠昏呀,怎么做局坑起同門來了?就不怕結梁子嗎?” 我站了起來,“你想怎么著?” 他也站起來,向后身的幾個人拿了個眼色,“并肩子,亮青子,招呼!” 他的意思是:弟兄們,亮家伙,動手! 后面的幾個人馬上沖了上來。 就在這里,他們中最后的一個人輕輕地喊了一聲,“并肩子,有鷹爪孫淌過來了,風緊,松人!” 他這句的意思是:兄弟們,有警察來了,情況危急,趕緊走! 我抬頭一看,不遠處有兩個巡場的警察走了過來。 因為這個古玩市場五湖四海,三山五岳,牛鬼蛇神什么人都有,所以,派出所經常會派警察過來維持秩序。 那兩個警察明顯是看出來這幾個家伙要鬧事,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 胖子看了看警察,向身后的幾個小子拿了個眼色,似笑不笑地對我說:“并肩子,山不轉水轉,水不轉人轉,你人,我記著了,你這地兒,我也記著了,咱們改日再見。” 說著,他用手里做了個手槍的形,對我“啪”的一聲,帶著人轉身走了。 我暗自感嘆:奶奶的,多虧警察叔叔及時趕到,要不然今天老子要崴泥了! 一個警察問我,“什么事呀?” 我馬上遞給過根煙,“沒什么事,沒什么事,警察叔叔抽根煙。” 警察推開我的手,“好好地做買賣,別鬧事兒呀。” “當然,當然,我是良民怎么會鬧事呢?” 兩個警察走了。 旁邊的一個哥們兒問我,“小胡,你剛才和那個胖子嘰里咕嚕的說什么鳥語呀,我怎么一句聽不懂。” 我白了他一眼,“春點懂嗎?我和他說的是春點。” 那小子一驚:靠,道兒上的人! 我也奇怪: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還有說春點的人呢? 這幾個家伙是什么道兒上的人呀? 和道兒上的人結梁子,是買賣人第二大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