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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要說什么。 髭切忽然擰身撲了上去,反手執刀就是一記有去無回的狠辣殺招! 靜止的海面驟然卷起滔天巨浪,深黑的海水挾裹殺氣當頭朝前蓋去,髭切的動作快到可怕,簡直不像是他平時慵懶隨心的姿態,而有了雄獅震怒雷霆一動的狂放。 也正是這一突如其來的動作,風聲厲厲掩蓋掉了對面那句短促的話語,神宮寺泉條件反射性地抱頭往邊上一蹲,頗有自知之明地做起了不拖后腿的花瓶。 而這去勢洶洶的一擊,竟然被對面輕輕松松地抬刀攔了下來,看他的姿態,似乎還頗有余力。 見多了髭切一刀斃命的神宮寺泉怔了一下。 髭切微微擰了一下眉頭,沒有什么表情,對于自己的攻擊被攔下來似乎也不意外,一擊不成順勢收刀,卷著未盡的風再次向著“三日月”的腰間襲去。 這一下來勢刁鉆,力道卻比之前小很多,神宮寺泉不會刀術,因此也看不出來其中的區別,只是模模糊糊感覺到,髭切的動作像是溫柔平和了很多。 ——怎么可能溫柔平和。 咬著牙頻頻出刀的髭切再次借著余力調整了一下不斷下滑的手套,被血浸濕了的布料屢屢下滑,甚至妨礙到了他握刀。 “當——” 兩振刀再一次相擊的時候,短促尖銳的雜音一響又戛然而止,那是因為名為髭切的長刀竟然在對峙中滑了一下,雖然很快就穩住了,但神宮寺泉還是捕捉到了背對著自己的髭切動作的不自然。 “髭——”本能地想要喊他的名字,又在最后一刻了咬住舌尖,神宮寺泉急促地再三掃視髭切渾身上下,卻沒有發現哪里不對。 是受傷了嗎?什么時候?傷到哪里了?嚴重嗎?可是之前明明沒有看見有傷到他的攻擊,還是說在什么他沒有注意的時候? 絞盡腦汁開始回憶之前那些結束得過快的戰斗,和拖延了很久的“藥研”與“一期一振”不同,之后遇到的那些付喪神,髭切幾乎都是秉承著先下手為強的理念,在他們表現出不對之前就動手了,連一句話也沒讓他們說出來,戰斗結束得更是干脆利落,不像是有受傷的樣子…… 他快速掃視的目光匆匆掠過髭切握刀的手,幾秒后又慢慢挪了回來。 是他的錯覺嗎? 髭切的手……好像在流血? 被手套包裹住的雙手沉穩有力,交疊著持刀的時候,有一種握住了海浪風云的驚心動魄感,而此刻這雙手清瘦的有些可怕,吸飽了水分的手套緊貼著刀柄,有暗紅的液體在一滴一滴地順著刀柄末端往下流淌。 這流血的量絕對超過了一雙手套本身所能吸收水分的量,更像是包裹不住了其中的血,才在每一次斬擊中迸濺出梅花般艷麗的深紅。 他對面姿容端麗的付喪神仿佛俏皮似的歪了歪頭,嘴唇微掀,笑了起來:“哦呀,是髭切殿啊。” 他講話的語調和那振名動天下的平安太刀一模一樣,熟悉的神宮寺泉都要以為這是一次他在本丸中常見的手合。 如果不是他們此刻都身披血色,刀刀致命的話。 付喪神講話慢悠悠的,帶著看盡歲月的淡薄平和,再平常的話,由他講來也像是在溫柔的笑。 “還能支撐多久呢。”他不為這搏命的戰斗而動容,依舊在按著自己的步調說話。 髭切的攻勢在他開始講話后就變得瘋狂起來,看在神宮寺泉眼里簡直有種飛蛾撲火般壯烈恐怖的驚心,他不說話,眼里的光亮的灼人,揮刀的動作大開大闔,是完全放棄了防御只追求最快解決敵手的狂放打法,看得神宮寺泉整個心都猛地提了起來。 為什么要急著解決戰斗? 髭切現在的表現,就像是…… 神宮寺泉在緊張到窒息的觀望中,隱隱想著,就像是在極力避免“三日月”說出什么一樣。 唯一的旁觀者心神不定,戰場里搏殺的兩振刀劍與空氣共鳴,超越了凡人力量的戰斗范圍逐漸擴大,按照常理來說,冷兵器的殺戮很難帶來藝術的美感,那些在故事里被冠以華麗形容詞的動作,放到現實中往往只是最樸實無華的一招一式。 ——當然,那是對于人類而言。 開辟在夢幻和現實中的戰場在搖搖欲墜,畸形的空間云海翻涌,陰沉天色下彌漫著紅寶石一樣濃度極高的亮紅,這種顏色透著極端的不詳和晦氣,裹挾著刀光劍影,將光與影的界限不斷分割又撕裂。 一刀一刀劈開氣流席卷潮濕水汽的鋼鐵與同類在急速嘶鳴中相遇,撞擊出流火般耀眼的光芒,迸濺的星子在昏暗天色下像是要將沉郁空氣點燃,房舍在刀鋒的末尾被摧枯拉朽地撕開,無論是堅硬的木料還是沉重的石塊,在被賦予了神明屬性的刀刃上,它們比一張薄紙還脆弱,輕而易舉地就被貫穿粉粹。 斬殺! 劈砍! 血rou撕裂的聲音從頭到尾不絕于耳,戰場上的兩方都表現出了絕高的戰力,髭切且不說,那一個披著神明皮囊的怪物展現出來的實力也遠遠超過了之前被髭切斬落的同伴們。 倒影在殘破墻壁上的黯淡影子比最陰森可怕的地獄變還奇詭,焦枯的血腥味在不斷升溫的空氣里變得濃郁,他們喉嚨里撕扯出無意義的咆哮,夾雜著刀劍聲嘶力竭的剮蹭撞擊,每一下出刀都必然帶出一線深紅的血光,瓢潑的雨水般灑落在整個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