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多少錢？”

    許知年想了想，說：“8、9000吧，還沒到一萬。”

    我有些詫異：“這么少。”

    “在那時候已經(jīng)是巨款了。”許知年說，“可能在姜先生眼里很不可思議吧，都還沒一件衣服貴。”

    我確實很難想象有人會為了區(qū)區(qū)一萬塊而發(fā)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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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那時候的奶奶和我來說，這已經(jīng)是天文數(shù)字了，平時幾塊錢、幾十塊，我們都舍不得花。”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總覺得自己無論說什么，都有一種“何不食rou糜”的味道。

    于是我沉默著聽他繼續(xù)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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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學(xué)習(xí)成績一直都很好。我很努力，尤其是想起奶奶為了讓我上學(xué)，彎著腰挨我大伯大伯母的罵，想起花了好幾千我才能在這里讀書，我就一點都不敢松懈。”

    許知年說：“讀書的時候，同學(xué)們好像都很單純，只要你成績好，他們就會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你。小說里寫的那些校園凌霸什么的，一點都沒在我身上發(fā)生。也有一些成績不好的學(xué)生想欺負(fù)我，但很快就會被和我關(guān)系好的同學(xué)罵回去。”

    說到這里，許知年慢慢地看了我一眼，說：“這么一想，我這一輩子，其實遇到過很多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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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到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奶奶高興壞了。”許知年說，“在她看來，能成為大學(xué)生就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情了。”

    “她把這一輩子存下來的所有錢都取了出來，給我買了筆記本電腦和其他她覺得我上學(xué)要用的東西。”

    “她那么愛我，毫無保留地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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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知年說著，眼眶突然紅了，像是想哭，又忍住了。

    我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你奶奶，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

    許知年點了點頭，哽咽著說：“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

    我說：“只有這么溫柔的人，才能養(yǎng)育出這么好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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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我總能從許知年身上，看到一種獨特的溫柔和天真。

    因為他的奶奶，他的老師、同學(xué)，他認(rèn)識的這些人，都對他予以善意，讓他得以保留住這一份純真與善良。

    他生于貧困，卻堅韌不拔。

    別人以善意待他，他便以溫柔回報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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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了這么久的話，又喝了藥，許知年不知不覺就有些困了。

    他打了個哈欠。

    我問：“困了嗎？”

    他點了點頭，眼皮子撐不住地閉上，但很快又驚醒，強撐著轉(zhuǎn)頭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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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伸手，蒙住他的眼睛，說：“困了就睡。”

    他眨了眨眼，眼睫毛像刷子一樣劃過我的掌心。

    見我沒有松手的意思，他很聽話的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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