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頁
他們這頓飯吃了很久,從中午吃到傍晚,侯服剛經歷過大戰如今慢慢平息下來,這酒樓來往客人頗多。 蒼伐沒胃口,司尾和朱厭也不敢吃,可若三“人”都干坐著不吃又過于吸引普通人的注意力,在蒼伐示意下,朱厭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您的菜。” 眼看著天色慢慢暗了,司尾本想著尊主這招或許也不好用,一個眼生的小二將盤新菜送了上來。 “哎,等著!”司尾以為人上錯了,“我們沒點菜!” “是您這桌的菜沒錯,”那小二忙伸手點了點角落,“那邊的客人請的?!?/br> 蒼伐馬上扭過頭,只見角落那桌不知何時來的客人單獨坐著。 見他投注過目光,那打扮普通的客人迎著抬起頭。 蒼伐突然捏碎了手中酒盞,司尾和朱厭雖然不認識那人類可看他如此表現立馬戒備起來。 “你們坐著!”一字一頓,蒼伐抓過桌面上的彎月大步走了過去。 “好久不見。” 和他的大喘氣激動不同,坐著的人類非常平靜的打了聲招呼。 蒼伐咬著牙落坐,將彎月“砰”一聲砸上桌子。 天璣只瞥了那符器一眼,馬上移轉目光看向他。 “白言梨他……”蒼伐直接了當,可還是說不出那個死字。 “死了?!碧飙^雙手交握,只從表情根本看不出傷心。 “他真的……”蒼伐不說話了,他相信對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是死在您面前的,對于這點,您還要懷疑嗎?” “可是他的身體,”蒼伐蹙著眉,“你就一點也不難過?” 如此淡然,根本看不出他們曾一起經歷過無數生死,蒼伐本以為白言梨和這些星主的關系很好。 “您知道嗎?”天璣上挑起嘴角突然笑了聲,“在我們看來,他是叛徒?!?/br> “……” “我們應該為叛徒傷心嗎?” “叛徒?”蒼伐很不悅。 “不是嗎?身為皓月星主,結束計劃后本不該在您的身上再浪費心力,然而他卻調動皓月精銳人馬去救你,那天過去的三百多人無一人回來,”停頓了片刻,天璣將下巴擱到交握著的手背上,“身為皓月星主,本不該對任務對象動真感情,他不但動了,甚至還為此犧牲了性命,你知道他的死對皓月是多沉重的打擊嗎?” 蒼伐想起那些看到過的公文,如果說皓月組織是張龐大的蜘蛛網,那么白言梨就是居中編網的蜘蛛,他的死意味著許多計劃和棋子將失去聯絡。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也不應該如此冷漠,蒼伐說不出來,他覺著說了也沒意義。 “皓月每天都要死人,我們不是沒有感情,只是你死我死,大家早晚要死,先死后死的差別罷了,”語速很快,和之前見到過的氣場很不一樣,這位皓月星主用平靜的表情冷漠的語氣說道:“我早晚也會死,皓月的每一個人最終都會為了組織而犧牲,既然如此還難過什么呢?有那難過的力氣不如想想怎么讓自己的死更有意義?!?/br> 和妖族對抗永遠是危險的,更多時候為了計劃只能拿命不斷去填,你要說為了某一個人的死亡而難過,那活在這世上的每一秒怕是都有傷不完的心。 視死如歸。蒼伐突然明白了白言梨身上那股偏激從何而來,隱隱感覺出的人沒有給自己留后路的原因,還有為了得到自己的原諒,為了讓自己理一理他,白言梨做出的那些事情全都透著病態的瘋狂。 這就是原因,人懼怕死亡,可之所以努力掙扎活著卻不是為了自己。 “他是皓月歷史上死的最沒有價值的天樞,”天璣堪稱無情的說道:“是我們的恥辱。” “你再說一次?”蒼伐沒忍住拍了掌,木頭桌子馬上四分五裂。 好在這會酒樓里已經沒什么客人了,角落的動靜只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力。 司尾和朱厭馬上跑上前。 手肘撐著桌面,蒼伐拍碎桌子并沒能影響到天璣的姿勢,他像是早有準備。 等到木屑全部飄落到地,人彎腰從碎木頭里撿起彎月。 蒼伐沒有阻止他的動作,盯著人眼中燃燒著怒火。 “很高興您還能為他生氣,”聳肩瞥了眼外頭,天璣冷淡道:“我們換個地方?!?/br> 人類先邁步出門,蒼伐默默跟在他身后,司尾和朱厭面面相覷,無奈只能在更遠一點的位置尾隨著。 出了酒樓,熟絡轉過幾個街角,天璣推開了棟很是普通的房屋院門。 蒼伐跟著進去,身前走著的人類揮了下手,院門被關上。 司尾和朱厭被擋在門外,對視一眼,很干脆的一起翻墻進入。 天璣沒在意,打開里間的屋子后坐到大桌邊。 蒼伐跟過去,居高臨下盯著他。 人早將彎月收起來,心平氣和道:“感謝你將圣物送回來,所以有什么想問的我會回答你。” “白言梨他……”蒼伐沉著臉,語氣貌似平靜然而他的眼中充滿小心翼翼的渴望。 天璣仰頭看著他,壓根沒猶豫,直接重復之前的回答,“死了,死的連渣都不剩?!?/br> “他的身體為什么?”蒼伐確定自己很想殺人,他反感對方提起白言梨時的神態和用詞,明明不久前還表現的那般感情深厚,這會卻句句充滿對白言梨的嘲諷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