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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于孩童的殘忍,因為不懂又或者因為不在意。 “你和我提起過,自己有哥哥爺爺和父親。” “嗯。”擦著頭發,蒼伐沒在意自己裸露出的大塊胸膛。 白言梨頭還低著,輕聲繼續道:“那他們對你好嗎?” 蒼伐瞇了下眼睛,“還行。” “夫君有承擔過家族的什么責任嗎?” “……沒。”認真說起來,長輩們的要求大概就是不闖禍,可很顯然這趟出來該做的不該做的都他媽做齊了。 “夫君有害怕忌憚過什么嗎?” “……沒。”這大陸上有什么值得自己畏懼的妖或勢力嗎?嚴格說起來沒有,就算是居住在主皇城中的應龍一族,那頂多也是你莫挨老子老子也莫挨你。 “從小到大,夫君有需要通過謀求算計得到過什么嗎?” “……”小輩之間的斗毆打鬧搶奪那是經常,不過那些東西有也行沒也可以,很多時候只為了口氣和好玩,特別渴望的去算計謀求爭取的話,自然是沒有。 “夫君知道嗎,您這樣的妖活的就像是太陽。” “太陽?”新鮮的說法。 “您的身后和心里都未曾有過半點血腥與黑暗,您雖然不自知,但您活的特別光芒萬丈,像您這樣的妖,”白言梨停頓了下,微微抬起頭,“就連喜歡保護一個人都異常的熾熱簡單,而我們,我們活的太小心了,對誰都不可能真正放下防備,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難免摻雜許多,您卻不一樣,您只有一種顏色,讓人向往。” 云里霧里的,蒼伐擦完了頭發直接將布塊扔到一旁去床上拿干凈的衣服換上。 “天璣說了吧,我們每個人都曾戴上另外四百九十九條手環,從谷中出來時,迎接我們的師父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從此以后你們再不是你們自己,再不能做自己,”白言梨緩聲道:“可是不做自己的話,我們又要做誰呢,開心的時候我不能笑,難受的時候我不能哭,艱難的時候無法放棄,我有時候照鏡子總覺著里面的人很陌生。” 蒼伐在桌邊坐下。 白言梨站在那,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可是夫君你不一樣,你只有一個顏色,你只做你自己,你給過我的東西……”摸著手鏈,人虔誠道:“很珍貴,每每我想起那些已經不存在卻越勒越緊的手環時,看到它,我覺著自己能喘過口氣來。” 蒼伐心中復雜,沒有給出回應。 白言梨側身看向他,一字一頓道:“你不會原諒我了吧?” “你說呢?”這種白癡問題值得問嗎? “不會了……”白言梨自問自答后盯著腕上的鱗片喃喃自語,“這是我短暫得到過的救贖。” “?” “我想留著它告訴自己曾經得到過什么。” “可讓你留著它,”蒼伐冷聲:“等于在一遍遍提醒我曾經的愚蠢。” 沒錯,自己的鱗片都搞下來送人了,結果他媽是騙局。 這收回來也就罷了,落到白言梨手上,看一次就像扇自己臉一次。 白言梨將手藏到身后,雖未說什么,但表情擺明了不給。 蒼伐倒是硬搶過沒成功,他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口后看向角落擺放的盆栽。 “你小時候,”盯著漂浮的茶梗,他忽然道:“為何會被皓月選中?你的父母呢?” 白家村是假的,那么曾經編造的一切也是假的,所以白言梨被皓月選中前在哪里又經歷了什么?若沒有天璣下來說的這一通話,或許蒼伐想不起也不會感興趣問。 “我對父母其實沒什么印象了,”白言梨試探往他的方向走,蒼伐不做反應,人拉過張凳子坐到不遠的位置,“可是我卻很清楚的記得,家里應該是養著小雞小鴨的,記憶里還有條大黃狗經常跟著我從山坡上往下滾,我還會帶著它去追趕家里的雞崽……”說起小時候,白言梨露出笑容。 蒼伐蹙眉,他盯著對方,很容易發現白言梨現在的笑容和以前見到過的都不一樣。 “后來……”停頓了下,記憶到了不快的地方,人的聲音也變得沉重,“也許我那時候真的太小了,只記得滿目的紅,地上有許多小水坑,里面全都是血,許多認識的大人和玩伴們橫七豎八倒著,我在村里跌跌撞撞的走,看不到人也找不到那些雞崽,我就開始找我的狗。” “……”蒼伐維持沉默。 白言梨回憶著,表情逐漸平靜,“后來走啊走啊走啊走,再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到了皓月里了。” 應該不是失憶,只是選擇性的遺忘了一些細節和畫面,包括父母,既然能記得家里養的狗和雞鴨,如何會記不清父母呢。 蒼伐盯著桌面上的茶盞,突然想起那位布下幻陣的梨花妖,“那梨妖是曾經的天樞星主?” 一只妖,居然在人類組織中擁有這么高的地位嗎? “不是,”白言梨有問必答,“他是我的師父之一,只有從谷中出去后上一代的天樞星主才真正有時間花在我身上,在那之前我有許多師父,人或妖還有半妖。” “你原來在家里養雞……”蒼伐突然閉嘴,他想改換說法然而抬眼已看到白言梨露出燦爛笑容。 “雖是一場騙局,”大概是高興他說出了家這個字眼,白言梨有些微的激動,“但其實我很高興能有片刻的喘息時間,對我來說在白家村的生活是真實的,那些年我有很認真的去經營那個家,呆在你身邊的時間是我這輩子最放松的時候,什么也不用想,只簡單cao持一個家,恍惚間也會覺著自己就是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