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頁
仙修臨行前,將一卷《附靈筆錄》作為報答送給了他。 “你叫什么?”樂鹿問。 仙修猶豫了一下,樂鹿看得出他在想假名,不由心中嘲笑了他一番。 “偃師。”那仙修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叫偃師。” 數年后樂鹿終于知道了偃師的真名,知道了他當年去昆侖山是為了雕刻仙獸陸吾,以達附靈之法。 在這之后,他將《附靈筆錄》交還給偃師的師弟,兜兜轉轉又復活了那仙修。 又過數十年,他見到了穆清嘉真正的臉。 如今樂鹿再次深陷黑暗之中,全賴穆清嘉源源不斷哺入的靈氣,吊著他的元嬰。 ……這人怎么總是拼命想讓他活著呢。 樂鹿回想著那時穆清嘉問他的話,恍然發覺,他雖然不再有深恨的人,卻有了一兩個牽掛的人。 還是不能死啊。他模糊地想到。 ———— 穆清嘉帶著樂鹿飛出比武臺,想尋找一個可以保護他安全的地方。 “交給我吧。本尊和那小子是同謀,不會害他。”師陵整理了一下鬢發,“本尊不會打架,只會看看天算算命,好在丹藥挺多,保下他性命還是綽綽有余。” 她無論是相貌言語都很輕浮,但總有一種令人信任的力量。 這不是穆清嘉第一次見到浮玉水榭的尊主,但每次見到她,都覺得她是個奇女子。 他瞄了一眼她身邊的師詔,快速回想起那姑娘在樂鹿喝下毒茶時的神情,隱約猜出他們之間的情誼,便放了心,將樂鹿交給了她們。 當穆清嘉回身奔赴戰場之時,正好看到霍唯倒飛出軒轅鏡,砰然撞擊在防御屏障上。 他順著透明屏障緩緩滑落,畫出一道粗重血痕。 劍修蒼白的臉倒映在穆清嘉的雙眸之中,他只覺大腦被什么東西攪爛了一般,獸性瞬間壓過了理智,昂首發出呦呦哀鳴。 天地間風云變幻,狂風卷地而起,如旋渦般匯聚于比武臺中心。山中樹木瞬間拔地而起,圍在防御屏障之外的仙修搖搖欲墜,只能用出避風符落回地面。 烈風如刀,侵蝕著步承弼身上的鱗甲。釋放護體真元后,他發現狂風竟然能滲透護體真元,并影響到他的行動。 他略有詫異,血紅的眸子一凝,只得暫時放棄攻擊,落回地面,并將尾鞭深深插入地底,以防被狂風卷走。 偃師的攻擊之強遠遠超出了他的設想。 僅僅是附靈的贗品都如此強勢,再加上旁邊真正的玃如,出招奇詭的霍唯,以及外面密密麻麻的螻蟻——他今日,恐怕無法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巨鹿融入烈風之中,瞬間就抵達霍唯身邊,托起了他的身體。 從劍修身上散發出的血腥味讓巨鹿更加煩躁,它不斷蹬刨鹿蹄,四角變得尖銳如刀鋒,宛如一個刺球,要將任何膽敢傷害它背上之人的入侵者扎得千瘡百孔。 霍唯捏了捏他的鹿耳,道:“我沒事,別難過。” 捏在它耳朵上的手有著熟悉的溫度和力度,穆清嘉一怔,這才清醒過來。 “不該讓你墊后。”他道,“傷在哪里?” “側腹。”霍唯道,“未傷及元嬰。已經止血了。” 穆清嘉默然不語,只是經由鹿角把靈氣不斷輸送給霍唯。他發現,在這之前,對方的經脈中幾乎不剩一縷靈氣,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半神手下堅持那么久的。 “清嘉很厲害。”霍唯又揉了揉他軟絨絨的鹿耳,“步承弼要被你嚇跑了——順便帶著返魂木。” 在穆清嘉恢復理智之后,狂風逐漸止息,一陣疲憊和虛脫感涌入身心。 他的附靈時間快要結束了,但他們已經撐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間。 師弟雖然受了傷,但不影響根本。能從步承弼手下存活,他們還是極為幸運的。 而且事態發展暫時還未偏離他的計劃。 穆清嘉的心神略微放松下來,精神高度緊張之后,只覺頭腦有些昏沉。 其實,大規模cao縱風息極為消耗神魂,即便是玃如,用一次之后幾年都無法發動第二次,更何況是一只附靈物。 穆清嘉模糊地看到,步承弼卷走返魂木,振鞭甩出一圈圈金環。高純度的金靈氣混雜著神龍的氣息,將防御屏障攔腰斬斷,變成碎片消失不見。 他看到師妹乘著玃如,像曾經的師尊那般戰斗。他們配合天衣無縫,顯然早已合作過無數次。 而寥寥幾個留下各宗門長老,不管能力幾何,也加入了戰局,欲從邊緣牽制。 然而,步承弼并未攻擊他們,而是將目標轉向那些修為尚淺的年輕仙修。 “勸諸位不要把這里發生的事擴散出去,本尊不想牽扯到其他無辜的修士。”他臉上掛著和往常一樣和煦的笑意,卻因為滿面龍鱗而顯得猙獰無比,“因為所有知道的人都會死。” “事到如此,他竟還想有聲譽。”穆清嘉低聲道,“可惜,從前他靠這一招殺人滅口無數次,這次卻不會再如愿。” 幾乎在軒轅鏡展示完那些舊事之后,婁磬便立刻帶著錄有影像的玉石前往浮玉山。 他會將步承弼的一切陰謀和盤托出,包括盜取返魂木之事,并用三千枚上品靈石換取消息擴散。 因而,就算這里的所有人都死個干凈,所有的真相都會昭告于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