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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穆清嘉問道。 “衣冠假人。”霍唯道,“城主夫婦的rou|身已被焚毀,明日假人將代替他們梟首示眾。” 姑媱百姓的謾罵聲源源不斷傳來。 “呸!你這販售毒草的jian賊,狗娘養的孬種!” 雞蛋、石子和爛菜葉噼里啪啦地擊打在兩名稻草人身上,將素白的囚服染得辨不清本來顏色。 “戲子誤國!依我看城主當初就不該把她娶進門,這婊|子果真心術不正,竟挑唆大伙兒服食□□!” 聽著這話,穆清嘉眉頭微蹙,道:“□□?明明是魔魂作怪。” “人間天子為了防止引發sao亂而編的謊。”霍唯漠然道,“無知是福,他們是無法承受真相的。” 穆清嘉想到那位賣糖人老媼和她的孫女,心中微沉。 的確,比起魂魄與生命的轉移,□□會是個更容易釋懷的借口。如果那少女知曉,老媼的壽數被她所奪取,恐怕會更加難以原諒她自己罷。 但這個謊言的不公之處不僅僅在此。 “原來的城主夫人是完全無辜的。”穆清嘉道,“但她卻背負了棄魔和城主造下的孽。” “修士和人間天子,想必都不會在意一個末九流的卑賤女子。”霍唯不無嘲諷道,“那人既沒能‘救’她,也沒能‘救’他自己。” 穆清嘉聽他以“那人”代指城主,忽而好奇道:“你可知城主到底姓甚名誰?” 有靈根還能接觸修士的凡人并不常見,或許這位城主正是來自于某個修仙世家呢?或許那名寫信人,與那個修仙世家有所關聯呢? 此次消息傳遞得異常之快,說不定那個修仙世家還未來得及插手此事,城主的本名就已經在此公開了也說不準…… 霍唯意會,向那男性假人脖子上掛著的木牌看去。那木牌被砸得斑駁骯臟,雞蛋的黏液緩緩滑落,隱約露出三個墨字來。 他的眉峰猛然蹙起。 “什么?”穆清嘉意識到不對。 “步沉淵。”霍唯沉聲道,“那人的本名,為步沉淵。” 穆清嘉心中一驚,若有所思。他還未整理出頭緒來,便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遙遙喊道:“穆仙友、霍仙友,我可算找到你們了!” 穆清嘉正有話想問步琛,便拉著霍唯擠開重重人群,來到他身畔。 步琛不由自主地瞄向二人交握的手,神色混雜著“居然這樣”、“果然如此”以及“這不是我該看的”,很快就尷尬地避開了目光。 穆清嘉沒有注意,問道:“步仙友,冒昧一問,步家族譜上可有水字輩的仙修?” 步琛不明所以:“有的,我小一輩便是。” “‘步沉淵’這個名字,可曾聽聞?”霍唯問道。 “未曾。”步琛毫不猶豫道。 穆清嘉與霍唯相互對視一眼。 步琛答罷,才想起自己的來意,憂慮道:“不知二位仙友可曾見過我師姐?自打霍仙友被魔控制之后,她就消失了。” 穆清嘉記起是有這么一回事,道:“你現在還未找到她?她沒有留下口信或者痕跡之類的么?” “整座姑媱城我都徹底翻遍了,追蹤符也被切斷了感應,我雖能感到她還活著,卻無法找到她的位置——簡直像是人間蒸發一般。”步琛捏著拳道,“都是我的錯,沒能照顧好她……” 穆清嘉安慰道:“別太埋怨自己。當時的情況,我們所有人都分|身乏術,自保都很困難。幸而你即時援救,若非如此,魔魂獲得返魂木的話,恐怕九州都會迎來一場劫難。” 他心里想的卻是,恐怕是有心人見局面混亂,趁機帶走了毫無還手之力的師詔。但誰有不聲不響帶走宣宗的徒兒的能力?帶走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要挾?亦或是尋仇? 步琛又道:“說起追蹤符,今日早些時辰,穆弟身上的追蹤符也斷開聯系過一段時間,和師姐十分相像。不知穆弟當時發生了什么?” 早些時候——不正是他被樂鹿請到軒轅鏡那會兒么? 一粒星火忽而在穆清嘉腦海中劃過。 穆清嘉心中有了猜測,于是對步琛道:“我那時未曾發現什么異常,或許是返魂木的某種特性也說不定。” 他轉念又安慰道:“不過步仙友不必擔心。瑤姬棄魔已除,力言術自解,你師姐理當恢復了正常。她乃化神期修士,一定可以照顧好自己。” “你說的固然不錯。”步琛聽此勸慰,眉頭稍展,“只是師姐已經失蹤了十多年,重逢后我們還未曾說上一句話,她便再次消失了。——是我這做師弟的失職。” “以后總有機會再見的。”穆清嘉拍拍他的肩頭,“對了,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步琛嘆了口氣,稍微振作起來,看向對面二人。 “既然師姐已經不在姑媱城,我需要回一趟宗門,親自向師傅稟報此事。”他豎起兩道濃眉,認真道:“同時,我希望二位也同我一起去宣宗。否則,我不會顧及情面——即便這非我所愿。” 霍唯冷哼一聲,撫上腰間冥蝶劍,威懾之意溢于言表。 穆清嘉心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于是將方才所知作為自己身體的返魂木的來歷,從頭到尾地告訴了步琛。 步琛細細聽罷,大為震撼:“原來如此。霍仙友對你用情至此,簡直令人……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