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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一卷沙綾阻住他們的去路,緊接著數十卷沙綾層層鋪散開來,流轉環繞二人于中間。 “霍唯,今夜我絕不會讓你走脫!”步琛高聲道。 穆清嘉擋在霍唯身后,以桃花樹繁茂的樹冠對向步琛。 “穆清嘉,不要袒護一個叛徒?!辈借〉溃跋擅艘獞椭蔚闹挥谢粑ㄒ蝗?,你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迫使用返魂木的。跟我回宣山罷,師傅明了其中事理,一定會護你周全?!?/br> “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蹦虑寮蔚溃澳阒捞旖^地滅陣……” “嗤?!被粑ǔ爸S道,“這種單純的蠢貨,是怎么活到現在的?找死,殺了便是。” 此前一番斗法,他已對此人“勢必回復師命”的執著深有體會。霍唯知道,哪怕是一同困在天絕地滅陣中,步琛此番也要將他留下來。 怒火與殺氣化作烈焰,匯向掌中的冥蝶劍。 忽有一人擋在他身前,隔開了劍拔弩張的兩人。 “霍唯不是叛徒,更沒有盜走宣山的鎮派之寶?!蹦虑寮蜗虿借±事暤?,“我以天道為證,以上句句屬實,否則我穆清嘉自甘天誅地滅,魂飛魄散!” 這誓發得極重,此話一出,不光是步琛,連霍唯都流露出愕然之色。 漫天荊棘箭雨潑頭撒下,穆清嘉的嗓音不同于以往的溫和,而是無比的堅決篤定,沒有一絲遲疑動搖。 步琛一頓,隨后卷起身周沙石,向穆清嘉二人沖去! “走!”他高喝道,“我信你!” 御風沙者速度極快,三人身后有勁風助力,更快上一層。然而方才已經耽誤不少時間,此時荊棘鐵幕已幾近閉攏,只留下一小塊星夜。 步琛腳踏沙鶴,手中凝出驚風弓,一箭穿越無數荊棘箭的阻攔,射向夜空。 石箭在微小的豁口處炸作風沙,然后再次凝結成一蓋栓塞,牢牢堵住豁口,阻止鐵幕的閉合。 “已經遲了……咳哈哈哈……”城主邊咳血邊狂笑。 霍唯如一顆流星般沖入高空,金紅色的符文從心臟開始蔓延,止于頸間。冥蝶劍灼為輝煌的赤金色,提劍上刺。 “天崩?!?/br> 轟然爆炸聲淹沒了他的嗓音,金焰裂紋從豁口處向八方崩裂,荊棘鐵幕暫緩了增長之勢,殘破的荊棘碎片片片凋落,焚為灰燼。 三人逐一穿過豁口,一息之后,荊棘鐵幕在他們身后嗡然合攏,卻沒能困住任何人。 離開天絕地滅陣的最后一瞬,穆清嘉忽而偏頭回往,只覺那偌大的城主宮中,還藏匿著他們今夜所未見的猛獸。 見三名仙修逃脫,城主面色慘白,又噴數口鮮血,頹然昏倒過去。 “大人!”“城主!”“夫君!” 驚呼聲傳來,卻離他很遙遠。 姑媱城西市,暗沉的巷角燃起一簇金色的焰燈,照亮了霍唯左腕上的和釋鐲。 “這不可能?!辈借□獠綌祩€來回,回頭對穆清嘉道:“不是我不信你的天道誓——只是三十年前,霍唯攜冥蝶劍與關在宣山的魔修里應外合,趁師傅傷勢未愈之時奪取仙木,乃我派上千弟子親眼所見,證據確鑿無疑。” 穆清嘉輕輕笑了起來:“單這‘串通魔修’一點,就十足不合理。天下誰人不知冥蝶劍恨魔修深入骨髓,屠盡西北七十二山魔修大能?” 他促狹道,“就算他愿意臟了手,魔修還不愿意與這暴力狂為伍呢?!?/br> 霍唯不悅地彈了一下冥蝶劍,權當是在彈師兄的腦門。 “為了達到目的,他什么都可能做?!辈借〉馈?/br> “可我就是死于魔修之手。”穆清嘉云淡風輕道,“他的目的只是復活我,所以絕不可能借兇手的手復活我。” 霍唯手中動作停住,步琛則張了張口,沒能說下去。 “此是其一?!蹦虑寮谓又溃捌涠?,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易容術、幻術、血緣、甚至是巧合,都能讓人看到一個長得像極了霍唯的人,卻又不是他?!?/br> 步琛立刻想到了在路上誤認的那個少年,猶疑片刻,又道:“可那是真真正正的冥蝶劍。修仙界有那等實力,拿冥蝶劍,又是火屬性單靈根的,只有他一人?!?/br> 穆清嘉心中一動,道:“玄機榜第七的偃師,他的附靈術可以完全模擬人或物,包括實力。不知步仙友是否有所耳聞?” 步琛沉思片刻,才道:“你說得對,的確不無可能?!?/br> 他之前受了穆清嘉一回騙,吃一塹長一智,又道:“但我不能僅憑此便相信他——你實在不該發下那天道誓。這樣吧,你們同我回宣山,如果事情屬實,師傅定會還你們一個清白?!?/br> “指望他洗脫我的罪名,還不如指望公雞下蛋?!被粑ūП劾淠?。 “霍仙友,你這就不是了。師傅德高望重,你怎能如此詆毀于他?”步琛對他的態度比之前平和些許,“清者自清,你若真沒犯下那罪目,就不必擔憂。” 霍唯惡劣地笑道:“若真是一句‘清者自清’能解決的事,我又何必與臨皋派斷絕關系,在外漂泊這數十載?” 他音調不由自主地高了些,兩名巡防的卒子行過,瞇起眼將燈火向巷內晃上兩晃,最終還是受隱蔽術所騙,收了燈火,繼續在街上游走。 待巷內重新安靜下來,步琛由衷地道:“對不起。如果情況屬實,我會拼盡全力為你洗清罪名。”